老王帮助孙子用“假使”一词做造句。孙子的造句做完了,但是老王的思绪停不下来。他坚持想道:
“假使我是一只鸡,我就不是一只鸭子。”
没劲。
“假使我是一只母鸡,我就要下蛋。”
合乎情理,但是太一般,缺乏创意。
“假使我是一只鸡……”怎么样呢?他娘的,日你先人。“假使我是一只鸡,我就是一只鸭子。”
万岁,万岁,万万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假使我是一只鸡,我就是一只鸭子!假使我是一只鸭子,我就是一只鹅!假使我是一只鹅,我就是一条花狗!假使我是一条花狗,我就是多来米发索拉西多,八二三四五九七一,我就是( 英语)三块肉,(法语)灭死博古,(俄语)死怕西部,(日语)阿里噶多……天灵灵,地灵灵,来了大法要显灵……酒干倘卖无!活捉萨达姆!”
老王老了老了,发现自己变成了语言大师。
怪病
老王最近出现了一种自我悖逆现象:他想喝茶吧,一定去倒矿泉水。他想喝矿泉水吧,可能去打开啤酒或者冲一杯速溶咖啡,反正决不喝矿泉水。他想吃包子吧,就说要吃米饭。想吃鸡蛋吧,就说想吃豆角。想吃咸菜就去吃糖球。想吃甜食就去买辣椒酱。
后来发展到,想接的电话一定不接,想对妻子表示爱情就与妻子无端吵嘴,想给孩子钱就跟孩子要钱,想看电视就把电视的电源断掉,想起床就赖在床上不起,想睡觉就满屋跑圈。
他很害怕,相信自己是得了一种怪病,他应该到医院看看医生,便把公费医疗证撕了。
半年后,他觉得已经习惯了,摆脱了医疗的愿望,摆脱了对自己究竟需要什么的考问,本来嘛,谁能肯定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又是什么呢?也许你最不想做的正是你最想做的呢!想怎么怎么着不就是不想怎么怎么着吗?一念之差既除,他的身心更健康了。
寒鸦
人家送了老王一张唱碟,是琵琶曲《 寒鸦戏水 》。
老王听着挺好听,就是常常在欣赏音乐的时候忘记了那是描写冬天的乌鸦在河(湖?小水洼?)上嬉戏。
他提醒自己,这个乐曲的主题是寒鸦戏水,是表现生命的活泼、趣味、不怕冷呀什么的。通过这首曲子的欣赏还可以增进对民族音乐特色的认识,对好些事的认识。
而他听起音乐来,也就把这些提醒都忘了。往往忘记了一切,包括作曲家简历、时代背景、创作意图、流传过程、风格特色、主题思想等等。除了好听之外,他没有任何分析,没有任何认识,没有任何心得,干脆说,没有什么思想。他是嘛也说不出来。他感动得流泪了。
于是老王自己对自己恼羞成怒:为什么是寒鸦呢?是小鸡就不行吗?小狗呢?小孩呢?老天真老顽童呢?纸片呢?皮球呢?炊烟呢?落叶呢?拿着钢笔乱画呢?跳绳呢?短跑呢?一个男的追一个女的,终于追上了,两人吻在一堆了呢?满地打滚呢?
或者,更正确地说,嘛也没有呢?
老王惭愧得要命,真是“乐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