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专门布置出一间活动室，地上铺着五颜六色的垫子，屋里安装了组合滑梯，蹦蹦床，充气城堡等等。
喝完果汁，大妞二妞手牵着手，跌跌绊绊地往活动室跑，她俩说话走路都比同龄孩子早，比起慢慢悠悠走路，她们更喜欢跑，每天都要摔跤。
跑着跑着两人就齐齐地摔趴到地上，大妞二妞双手撑着地，扭头向后看，发现顾小离没盯着她们看，俩人麻利地爬起来，急速冲进了活动室。
顾小离故意移开了视线，她俩从早摔到晚，她不能每一次都鼓励她们自己爬起来，然后再表扬。
厉云峰脱了鞋子，跟着走进活动室，陪俩闺女玩。
他难得白天有空闲陪她们玩。
顾小离打开活动室的幼儿歌曲，背靠着墙，舒展双腿坐到垫子上，随意翻看着一本书。
厉云峰四脚朝地的跪伏到地上，大妞二妞一前一后地骑在他的后背上，坐在前面的大妞一只手紧紧扯住他一簇头发，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生怕摔下来。
坐在后面的二妞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大妞的腰，她俩都是又瘦又长的身形，脸也是清瘦的容长脸。
尽管穿着粉嫩的公主裙，扎着小辫子，看起来还是很像小男孩。
“嘀嘀——”大妞二妞嘴里发出汽车声音，厉云峰开始沿着活动室转着圈的爬。
经过顾小离身旁，汽车停下来，大妞二妞冲她抛飞吻，抛完继续出发。
厉云峰嘴里发出轮船的汽笛声。
大妞二妞噘圆了嘴巴，跟在后面学。
顾小离偷懒倚着墙不动，大妞二妞只要醒着，就一秒也闲不下来，精力太充沛，她带她们两个带得够够的。
换成别人带她还不放心，只有厉云峰照看她们两个，她才稍稍放心些。
饶是厉云峰体力再好，最后也累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妞二妞钻进城堡，两人一说一答地自己玩。
厉云峰爬到顾小离腿边，脑袋枕上她的大腿，“老婆，你太不容易了。”他感慨道，他只陪她俩玩了一会儿就累得像死狗似的。
顾小离将一只手放到他脸上，“再有十分钟，她俩就该睡午觉了。”她轻声说。
大妞二妞上午十一点左右睡觉，能睡三个小时。
“你看。”顾小离轻捏一下他的耳垂。
厉云峰望向充气城堡，大妞二妞面对面坐着，两个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脑袋点几下，她们用力睁开眼睛，两人聊一会儿天，聊着聊着眼睛就闭上了，脑袋又一点一点的。
厉云峰忙不迭地掏出手机，录下大妞二妞打瞌睡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最后两人头顶着头睡着了。
厉云峰张开嘴无声的笑，乐得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
顾小离和厉云峰一人抱一个，抱她们回房睡觉。
“我回去看看我妈，你陪她们睡？”顾小离压低声音问他。
厉云峰望着她欲言又止，然后点点头。
难得的二人时间，本可以做些其他有意义的事，但是跟探望生病的母亲比起来，其他有意义的事似乎就变得不值一提。
顾小离慢慢悠悠的甩着两个胳膊，低着头往娘家走，两边的风景已经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她的脑袋仿佛越来越重，细细的脖子都快撑不住它的重量了。
顾韵蓉回家了，顾妈坐在太阳底下打瞌睡，黑背趴在她脚边睡觉，黑背年纪也大了，表姨带回来以后，厉家有小孩不方便，厉云峰将它送到岳父家。
顾爸去了工厂，一个远房亲戚帮忙白天照看顾妈。
顾小离搬了一张椅子坐到顾妈身边。
“来了，孩子呢？”顾妈的呼噜声骤然停下。
“云峰陪她们。”顾小离抓过她一只手，按揉她的手指。
顾妈的呼噜声又响起来。
顾小离垂下不堪重负的脑袋，机械地拉抻她的手指。
夜里梦见她死了，耳边响着她夸张的呼噜声，顾小离觉得安心不少。
她的教育方式一点问题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会养出她跟顾韵蓉这样子的人。
顾韵蓉性格有问题，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草包一个。
顾小离以前一直认为，跟倔驴顾韵蓉比起来，她要强上百倍。
现在顾小离不这样想了，她活得越来越没自己。
顾韵蓉的妹妹。
厉云峰的老婆。
大妞二妞的妈妈。
她一直都是别人的谁。
小时候，她为自己是顾韵蓉的妹妹感到自豪。
长大了美梦成真，她居然变成了厉云峰的老婆。
后来又锦上添花，她变成了大妞二妞的妈妈。
那她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顾小离吃力地抬起脑袋，望向呼声震天的顾妈。
她害怕最后活成像她妈一样的人，表面看起来幸福美满，其实丈夫一直有外遇，两个女儿也不让人省心。
“妈。”顾小离垂下头，轻声叫道。
顾妈边打呼噜边答应。
“我想离婚。”顾小离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现在的顾妈经不起刺激。
针灸的医生来了，几个人搀扶顾妈躺到榻上。
顾小离枯坐在凳子上，眼睛发直地看着医生施针，那些针又细又长，闪闪发亮的。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顾小离从凳子上弹起来，跑去接电话。
“喂？”她拿起话筒。
“顾小离？”女人的声音。
“嗯。”顾小离嗯了一声。
“猜猜我是谁。”女人忍着笑意，娇声道。
顾小离一点都不想猜她是谁，“谁？”她惜字如金地问。
“郝茹呀，没良心的，生了双胞胎也不告诉我——”郝茹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顾小离以前的手机掉进了尿盆里，重新换了一个手机，卡也换了，郝茹联系不到她，还是先联系上厉云峰，才知道顾小离的新号码。
她手机也不随身带，郝茹辗转打到顾家。
顾小离跟以前的同学都没联系了，郝茹她们经常搞大学同学聚会，所有人都来齐了，唯独缺顾小离。
“我不管，下一次的聚会你一定要参加。”郝茹下了死命令。
“我妈中风了，大妞二妞离不开人照顾，我没时间啊。”顾小离轻声道。
“就一天，最多两天，让你老公辛苦点，就当你出差了。”郝茹大咧咧地说。
“我看看吧，尽量去。”顾小离敷衍道，同学聚会像是上辈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