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厉家二楼待到十一二点，顾小离才下楼准备离开，厉爷爷厉奶奶已经睡着了，顾小离透过纱窗门望向里面的房间，地上点着的蚊香刚燃了一点，窗户大敞着，防蚊纱窗严丝合缝的，没发现什么异常，顾小离关掉客厅里的大灯，轻轻带上大门，打开手机照亮离开厉家。
厉家老两口不肯去城里跟两个儿子住，厉奶奶舍不得家里的地，厉爷爷舍不得他的竹林。
他们像两棵老树，不能轻易挪动树根，轻则水土不服，重则活不下去。
“是小离吗？”听到院门声响，靠在床头的顾妈大声问。
她太胖了，躺下去就喘不上气，晚上习惯了靠着床头半坐着睡觉。
“嗯啊。”顾小离关上院门答应一声。
“你姐回去了。”顾妈对着窗户扬声道。
“回去了？徐赫来接的？”顾小离惊讶不已，快步走进堂屋，站在房间门口问。
“没有，自己开车回去的。”顾妈扭着脖子望向门口，像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妈，你喘气声怎么这么大？”顾小离皱眉问道。
“这算什么，你妈打起呼噜那是天崩地裂。”躺在床里面的顾爸嘟哝道，他的腰围还没有顾妈的一半粗。
“妈，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顾小离问。
“天一热就这样，等到天凉了，就好了。”顾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顾小离借用了顾爸的汽车，开车载顾妈去市里医院做检查。
“给你姐打个电话，我们去看看睿睿？”顾妈跃跃欲试地想要去看望外孙。
“做完检查再去。”顾小离答应了。
医院门诊大厅挤满了挂号看病的人，顾妈一进去就不行了，赶紧去外面大喘气，在里面多待一秒，她就有窒息的危险。
“我们去找找顾兰吧。”顾妈想要走后门。
顾兰在这家医院的妇产科当医生，村里的人来医院做检查，都喜欢找顾兰帮忙，在医院有个认识的医生就是不一样。
顾小离没有顾兰的电话，小时候她们五个整天腻在一起玩，长大以后关系反而变得生疏了。
“妈，你坐这里等着，我去排队挂号。”顾小离不愿意去找顾兰，毕竟十几年没联系，突然地找上门让人家帮忙，感觉挺尴尬的。
“妇科门诊在三楼，顾兰就在三楼坐诊。”顾妈坐到休息椅上，有些不甘心地抬手指指头顶的三楼，顾兰跟其他医生都认识，有她帮忙，连挂号都不需要，直接可以检查。
顾小离只当没听见她的嘟囔，抬脚往里面大厅走。
每个挂号窗口都排满了人，顾小离排到队尾，身后就是墙壁。
人太多了，周围的空气好像都不流通了，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顾小离觉得自己好像也不能呼吸了，她用手当扇子拼命地扇着风。
皮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顾小离打开挎在肩上的棕色皮包，拿出手机，一条短信刚进来。
陌生的手机号码，发来一条彩信，顾小离点开，背景是一艘游艇，一个穿比基尼的女人仰躺在游艇甲板上的躺椅上，一旁躺着戴着墨镜，光着上身，穿一条蓝色泳裤的厉云峰，厉云峰一手枕在脑袋后面，一手放在女人扁平的小腹上。
顾小离知道厉云峰有一艘游艇，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出海钓鱼。
照片上没有拍摄日期，看着像是一两年前拍的，肯定不是现在。
比基尼女人没化大浓妆，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看模样像是十七八岁，身材很好，顾小离用力合上手机，将手机丢进包里。
包里又传来接二连三的信息声，顾小离绷着脸不予理会，对于婚前厉云峰的花心史，她没兴趣去探究，除了给自己心里添堵，再没别的意义。
比基尼女明显心怀叵测，想要挑拨她跟厉云峰的感情，她要认真追究就上当了。
“小离，小离！”顾妈在队伍外面兴奋地大喊。
顾小离循声望去，顾妈身旁站着身穿白大褂的顾兰，顾兰还是以前的模样，高挑的身材，扎着马尾，一张脸长得清清秀秀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顾小离露出一个笑容，顾兰也回应一个恬静淡雅的笑容。
顾妈用力地招着她的肥手，让顾小离过去。
顾小离只得挤出队伍，快步走向她们，“嗨，顾兰，好久不见啊。”她语气轻快地打招呼。
“小离，你怎么一点没变，还是以前的模样？”顾兰微笑道。
以前的模样？顾小离知道自己以前一直很丑，圆滚滚的身材总是喜欢拣顾韵蓉的衣服穿，顾小离没觉得顾兰是在夸她年轻。
“你也是啊，还跟以前一模一样的。”顾小离灿烂笑道，顾兰以前是顾春花的狗头军师，专门喜欢出馊主意，阴险得很。
“脸色不太好。”顾兰关切地说。
“人太多了，呼吸困难。”顾小离笑着拍拍自己的胸口。
“走吧，我们先带阿姨去检查。”顾兰率先抬腿走向电梯。
直奔二楼，走廊里或站或坐了一堆人，顾兰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目不斜视地在前面带路。
顾小离挽着顾妈紧跟在后面。
走到一个诊室门口，顾兰直接进去，“我老乡，帮忙看一下。”她对里面的男医生说。
顾小离有些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这是赤裸裸的走后门。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开了三次吸氧，这样能缓解炎热天气对顾妈造成的不适感。
“小离，你们打算要小孩了吗？”趁着顾妈吸氧，顾兰跟顾小离闲聊道。
“没具体计划，有了就要呗。”顾小离不在意地说。
“这可不行，我帮你做个产前检查吧？”顾兰说着抬腿就走。
顾小离只得跟在她后面，“不要吧，我下次再检查吧。”
“最后一次月经时间？”顾兰自顾问。
“上个月15号。”顾小离乖乖回答道。
以防万一，顾兰先让顾小离用试纸测尿。
顾小离本来是无所谓的，现在突然有些紧张了。
测试结果是阳性，“怀孕了吗？”顾小离紧张地问。
“有可能，还不能完全确定，我带你做个B超。”顾兰大步在前面带路。
去地下一层，B超门口挤满了人。
“有没有排尿的感觉？”顾兰问。
“好像有。”顾小离忐忑地点头，一紧张她就想尿尿。
“憋着，可以做B超了。”顾兰掀开门口的布帘，带顾小离进去。
顾小离晕晕乎乎地躺到小榻上，撩开衣服露出小肚子，医生先在肚子上涂抹凉凉的膏状。
“两个孕囊，没有胎芽胎心，四十多天了，应该长胎芽胎心，不太好。”B超大夫跟顾兰盯着显示仪，嘀嘀咕咕的说。
顾小离听得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不太好三个字倒是听懂了。
顾兰陪着顾小离走出去，“你怀的是双胞胎。”
顾小离呆呆地望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只是空囊，没长胎芽胎心，胎停育，要尽快做清宫手术。”顾兰缓缓说道。
顾小离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地倒向一边，顾兰急忙搀扶住她。
“我给你安排手术室？”顾兰轻声问。
短暂的眩晕后，顾小离扶着墙站稳了，“没其他办法了吗？”她虚弱地问。
“优胜劣汰，如果盲目地保胎，新生儿会出现残缺、呆傻、智力低下、白化病等畸形。”顾兰开口道。
顾小离腾出一只手，用力地将顾兰推开，她不像医生，倒像是恶魔，满嘴全是恶毒的诅咒。
“你走开，我不相信你。”顾小离脸贴着墙，晕晕地说。
她要去大医院重新检查，顾兰从小就是阴险毒辣的，穿上白大褂依然改不了她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