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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进步

光阴匆匆从指缝中溜走,一眨眼,夏家的几位姑娘在醉月阁足不出户的呆了二月有余。

都是各宅各院的千金宝贝,被迫住在一起,摩擦在所难免。

几个性格温驯的姑娘,如夏茗、夏萱,长久的相处交往变的比以前密切多了;性暴躁的姑娘,如夏茉、夏葶,关系非但没有比从前好,反而在日渐的摩擦中愈来愈剑拔弩张。

当然这些都只是私底下拌嘴,甩个脸色,明面上大家碍着华姑姑的面还是要和和气气。

夏萱有时恍恍惚惚觉得,华姑姑把这醉月阁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战场,虽然不至于硝烟弥漫,还称得上刀光剑影。

这一个月,华姑姑也彻底与大家相熟。撇开最开始的严厉告诫,华姑姑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端庄的人,说话轻柔慢语,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对待任何人都礼貌有加,教导她们不厌其烦,平日闲来还会亲自去厨房教给她们炖个汤补补身。

偶尔犯了错,她也会用戒尺打手心,轻轻几下,以示惩戒。

刚柔并济在管理下,她取得了大家的尊敬。

夏茉与夏葶就像两匹烈马,自然不会轻易被驯服,不过她们的泼辣劲在华姑姑这碰了软钉。华姑姑对于她们时而的嚣张行为总是无视,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

每日的生活循规蹈矩,早晨是读时间,籍的选择各人不同,华姑姑只在看不懂时做提点。

夏萱挑了几本诗集细心研读,她本就好读诗,读起来津津有味;其他几人就没那么安分了,看上一会就呵欠连天,读本就不是女必修的功课,把女则、女训背了一遍也就差不多了。

华姑姑也不管她们偷懒,用她的话来说:“礼仪教养我管教你们,我不干涉。女多读是好事,少读也是好事。”

她虽不管,见着夏萱好读,捧了不少给夏萱。[~]

华姑姑给的籍射猎甚广,天文地理、药理医学、五行遁术、国家历史……让夏萱一一读了,然后背给她听。

若是熟悉的知识也罢,这些籍中有许多冷门的东西,读起来拗口,意思理解也不太清楚,勉强背诵,更是艰难。夏萱只有硬着头皮上,碰到不懂的一点一滴问华姑姑,慢慢理解一本。

开始背的磕磕巴巴,一本要费上好几日功夫才能背上来,还四处错漏,华姑姑也不责怪她,只要有一丁点错误,就让她明天再来,往往一本背个五六日还不好。她面上挂不住,夜里偷偷挑灯夜读,一遍一遍翻阅本,查阅词典,逐渐也能倒背如流。背一本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时日一久,博闻强记的能力强了很多。

午膳过后要午休,随后是严格的礼仪规训。

华姑姑自制了几块长短适宜的木板背在姑娘们背上,无论何时都不能弓腰哈背,保持女性的礼仪和姿态。开始大家都是叫苦不迭,渐渐互相发现走路的姿势变得好看了,挺拔俊秀的姿态与以前大不一样,个个心里偷着乐。

从走路、到谈笑、举止,不经意之间,每个人都在悄无声息的改变自己。

今次的训练是奉茶之仪,华姑姑将一副精妙的茶具摆在桌上,大家都伸长了脖去看,咦,这不是茶杯。

一溜儿的梅花浅口瓷碗摆在雕花白玉托盘上,盛着乌黑的墨水,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华姑姑回身来,众人立马端正站好,华姑姑板起脸,道:“夏葶未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

夏茉眼里一抹肆意的笑意,华姑姑目光扫来,慌忙收正神色。

夏萱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忽然想起数月前夏茉说要给夏葶下点巴豆,这么久她都忘了这回事,难道就在今天?

“看来六姑娘是想抄三字经了。”华姑姑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追究。

“奉茶最忌讳茶水洒落,奉茶之时,双手端茶,从人的左后侧奉上,茶水绝不能洒落。这几碗墨汁是我为你们准备的道具,你们今天要流畅的完成一整套动作。”

几人跟着华姑姑示范的模样做着,简简单单的一套动作,做起来很难。小小的浅口碗,幅度稍大些墨水就洒落在玉盘上,白玉、墨汁,一点一滴的洒落都逃不掉华姑姑的眼睛,还要做到姿态优雅,简直要了命。

就那么几个动作,练上几十遍手酸了,白玉盘上的墨汁愈来愈多,只能去清洗了重头再来。

一桶清水很快变得乌黑,仆人又换上一桶。

夏萱年纪小,臂弯力量不够,托着茶盘手臂吃力不说,脚也难稳住,走几步茶水就摇摇曳曳洒在盘上。

她抿着薄薄的唇,小小的脸紧紧绷了起来,明亮的眸里泛着坚定的光芒,汗珠一滴滴滑到鼻尖。

她就不信她练不好这一套动作!

练了大半个时辰,其余人吃不消,都坐下来休息,只有夏萱依旧蹙着眉头操练着。

一遍、又一遍……

不是她要跟自己过不去,而是这简单的一件事勾起了她心痛的回忆。还记得她第一夜侍奉君王,深得陛下喜爱,次日高高兴兴按规矩去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奉茶,结果就因为洒了几滴茶水,被满堂的妃嫔们耻笑为“不知礼仪”。更甚者直说她爹娘没教好,气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能辩解。

夏茗见她辛苦,劝道:“九妹,来休息会,你背后都被汗打湿了!”

夏萱摇摇头,勉力一笑,仍是循规蹈矩的操练。

烈日在头顶上晃晃,汗水见证了她的努力。

没有谁会天生优雅端庄,举止得体,都是一点一滴苦练,别人可以,夏家的女儿也可以。

华姑姑坐在阴凉处摇着小扇,不紧不慢饮着茶,余光淡淡注视着夏萱。

一抹异样的情绪在她眼中缠绕。

“华姑姑,我可以了,您看!”夏萱忽然发现连续三次一整套动作都不会再将茶水洒落,高兴的叫了一声,兴冲冲端了一盏茶奉到华姑姑面前。

流畅的一套动作,好的让人惊讶。姑娘几个全拥了上来,不可置信的“哇——”了一声。

夏萱浅浅一笑,露出些许骄傲的神情。

“很不错,一点墨汁也没洒出来。”华姑姑微笑着点点头,却又从袖中拿出一块手掌大的玉虎,抓起夏萱的右臂,红绳绕几圈束紧,将沉沉的玉虎悬挂在她的手臂上。

“仅此一块,送给你。继续吧。”

夏萱愣了愣,道了一声是,又回去练习。

手臂上悬挂着金虎,像是又回到了最开始练习的时候,稍微动一动墨汁就往外洒。

其他姑娘看到夏萱这么努力,做姐姐的也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练习。

姐妹们在烈日下站成一排,一致的动作,同样不屈的神情,华姑姑微微抿唇,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华姑姑,不好了,不好了,六姑娘……六姑娘她……”

婢女春菊忽然惊慌失措的跑来,腿脚一软就在华姑姑面前跪下,眼里泪水涟涟。

大家不知何故,纷纷放下手中的茶具,一齐凑了上去,夏茉脸上勾起一丝笑,对着夏茹调皮的咋了眨眼。

夏萱心道大事不好,春菊慌张成这个样,莫非是夏葶出了大事?!

春菊磕磕巴巴说着夏葶的情况,浑身又是发抖又是流汗,她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半天大家都没听明白。华姑姑索性起身往夏葶房间走去,一边让春菊慢慢说。

好半天才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早晨夏葶和她们一起念了,午膳过后午睡,突然说肚疼。春菊要去找大夫,夏葶又不愿意,说忍忍就过去了,这一忍就是几个时辰,后来痛的死去活来受不了,才赶紧让春菊去找大夫,结果春菊还没出门,就发现夏葶已经晕了过去,把小丫鬟吓的六神无主。

华姑姑非常镇定:“大夫请了吗?”

“已经请了,大夫马上就来,六姑娘脸色好难看,我怕……”

春菊说着又哭起来,姑娘几个跟在华姑姑身后,都不约而同变了变脸。

夏茉方才得意的表情一扫而光,变得一团死灰,她紧张的拽着夏萱的衣角,紧紧咬住了唇角。

夏萱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众人一并到了夏葶的屋。

屋里飘荡着一种怪异的气味,夏萱仔细闻了闻,又闻不出是个什么味。华姑姑让她们几人在边上等着,自己到床边去看。夏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手无意识的捂着腹部,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血色,华姑姑探手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滚烫,浑身却冰冷,唇色暗黑,竟似中毒了一般。

夏茉偷偷摸摸伸长脖瞧了一眼,见着夏葶半死的样,脚一软,险些没瘫倒下去。

华姑姑又探向夏葶颈部的脉搏,松口气,用力按下夏葶的人中。

夏葶微微撑开眼帘,唤了一声“姑姑”,又闭上眼,眼角的泪滚了下来,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华姑姑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六姑娘莫怕,大夫马上来了。”

很快府上的大夫赶来,同时闻讯的彭氏和三姨娘也一并如火如荼的赶来,顿时小小的阁里塞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