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灾难并不会因为惆怅,因为悲惨的命运等等因素而改旗易帜,另辟蹊径。灾难的出现并不会考虑到你是强者抑或弱者,你身处绝境抑或太平。人生有时就是这么不平衡,不公平。无须埋怨,无须失落,当你渴望一切平衡时,你将见到十字架。唯有不断地与命运做斗争,不留恋过去,不畏惧将来,才能主宰命运,把握未来。
有时候,你渴望一座金山,上天却抛给你一堆泥土。因为,它坚信你是一颗好种子。
终于,船还是在各种力的作用下开裂了,船舱进水的速度超出了向天歌中箭的小腿趋向于麻木的速度。
船上的杀手惶恐不安地跳回各自原先的船上,对死亡的恐惧促使他们停止了围攻,只留下向天歌一个人独自在船上。又过了三秒,船从中间拦腰折断。他,落入滚滚的黄河当中……
向天歌的整个意识长久地陷入模糊,混沌,他只是觉得脑际被洪水冲刷,细胞核开始爆炸,搅乱着他的每一根脑神经。
过度的痛楚使得他狂野,从而做出与他昏迷状态毫不相关的事情来------“啊!啊!我要把你们都消灭!我杀!我杀!啊!”
又过了一个星期,黄河的水流在他脑子中肆意妄为的时刻终于寿终正寝。他腿部的伤也逐渐愈合。
他的眼帘缓缓拉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他感觉到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清新中透着妩媚,纯净中透着娴熟,温婉中透着火热。那是一张混血人才拥有的脸,明媚鲜妍,大大的眼珠扑扇着万种柔情。黑眼球明显多于白眼球,这也写明了她的善良。万丈光芒从眼眶中发出,彰显了她的健康。
“有人吗?”向天歌启口问道。
“我算是人吗?”水冰清笑嘻嘻地问道。
“你?”向天歌一直在昏迷走向死亡的途中徘徊,终于摆脱了那种状态,却是无法找出一种力量支撑他的言语与阳刚接轨。他用微笑掩盖他苍白无力的嗓音,说出了这句话------“不,你不是人。你是神,我的救命女神!”
水冰清噗嗤一声就笑了。
“但是我必须走。”向天歌说话总是那么急转直下,或者急转直上,令人防不胜防。”
水冰清一怔,“你要去哪里呢?”
“这个你无须过问。”向天歌翻身下床,“反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拖累便是。”
水冰清有些诧异,但写在她脸上的更多是失落,“你要去哪里呢?他们这么多人追杀你。我看我和你一路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向天歌摇了摇头,“我落入黄河,你将我救活,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水冰清问道。
“只是我现在是瞎眼废人,并且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和我一路,你,太冒险了……”向天歌沉沉地说道。
“你也知道自己是瞎眼废人啊?那你还要走?你这样,一路上不知道要被人害死几百次!算了,我本来打算替你医治好双眼的,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勉强了。”水冰清嘴上气愤地一噘,眼中却闪烁着笑意。
“你果真能医治好我的双眼?”向天歌站立住了。
“这又关你何事?反正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拖累便是。”
向天歌见她重复自己的话,心中羞愧不已。然而,强烈的自尊心促使他对别人的感受趋向于麻木,促使他做出违背自己真实内心的事情。他抱拳一个“多谢救命之恩”,便大步向门外踏去。
水冰清的眼眶逐渐湿润,晶莹的泪珠在她眸子中翻滚,滴落在尘土中,隐没……
良久,她迈出门去。
那匹向天歌赠于她的青骢宝马正独自依偎着马厩,安详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青山绿水,离愁别绪似乎与它无关。它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凝望着悲欢离合,美满与孤单,不夹杂情感。何者是实,何者是空,何去何从?
她赫然意识到刚才那个人一转身就是一刹那。刹那便是永恒。
“他不可能回来了。”水冰清可怜兮兮地告诉自己。凭轩落泪,顾影自怜是林黛玉才能做出来的事。而她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当你的身影隐遁在无边的草色烟波残照之中,我缄默无言,谁能领会我凭栏的意义?我守候一个身影,我最怕,最怕到头来守候的只是一个梦,一个百年孤独的结局。你走了,只留给我一个身影,一个我期待能为我遮住风霜雨露的身影,一个我期待能为我筑爱的宫墙的身影。地久天长我能等,地老天荒我能等,因为这个身影是那么逼真,那么超越嗅觉,听觉,味觉,视觉,触觉以外,深深地打动我的心房。我始终坚信这就是第六感。
那个身影是你留给我的最大美好,也是最后的美好。我拥抱它时,它跑的太快。是不是等到我厌倦时,它就会再来?
水冰清浮想联翩,天那边,夕阳已过万重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饿了。于是匆匆走进屋内,准备起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