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凤鸣虎啸:市长秘书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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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志存高远(7)

陈东海一边开车一边说:“要让我分,我看只能分成人治的和法治的。”

朱达仁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用权威的口吻说:“你们别忘了落落的问题,正是我的专业,从哲学上分,只能分成物质的和精神的。”

张怀亮当即反驳说:“这不过是柏拉图的二分法,从哲学上分,也可分成肉体的和灵魂的。”

陈东海不服气地说:“如果这样分,那分法可太多了,我看完全可以分为现实的和历史的。”

我见落落听我们争辩,像个女巫似的咯咯地笑,便微笑着问:“落落,你认为应该怎么分呢?”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爱更重要的吗?”花落落诡谲地说,“如果让我分,只能分为爱着的和不爱的,你说呢,默哥?”

“落落,”陈东海逗趣地说,“女人的爱可离不开男人,你还不如干脆将世界一分为二为男人和女人呢。”

大家一下子被逗得开怀大笑,我发现花落落的脸红得像康乃馨。

沙漠风暴越野车终于下了盘山路,山里的空气沁人心脾,到处都飘荡着绿色的清香。车行途中,一处山清水秀、绿树环抱的所在,有一座小木楼,楼前立了一块木牌:“钓鱼、烤鱼”。

快到中午了,大家也都有些饿了,朱达仁是个钓鱼迷,他一看见“钓鱼、烤鱼”的牌子就嚷嚷道:“东海,那儿有钓鱼烤鱼,赶紧开过去看看,没准儿中午饭咱就在这儿吃了。”

“达仁,你真是个钓鱼迷,一看见‘钓鱼’两个字,魂儿都没了。”张怀亮笑着说。

陈东海掉转车头,驶往小木楼。车停在小木楼前,一对儿年轻夫妇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女主人走在前,长着圆脸盘,肤色不算白净,然而有着长年在山野里劳作的那种健壮的红润。男主人更是黑黝黝的脸色,宽宽的嘴岔,尽显山里人的淳朴特色。

我们刚下了车,女主人就热情地问:“几位大哥,在这儿吃午饭吗?俺这儿有山野菜,还有新鲜的虹鳟鱼。”

只见一条溪水流过小木楼,小木楼前溪水两头截住形成了一个池塘,池塘中的虹鳟鱼成群结队地漫游着,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男主人憨笑着说:“你们自己钓吧,钓上来,俺们给你们烤着吃。”

我听人说过,这地方产虹鳟鱼。虹鳟鱼必须生长在温度低的流动的溪水中。朱达仁迫不及待地拿起鱼杆,男主人递给他一团鱼饵,朱达仁抛钩入水,不一会儿,一条活蹦乱跳的虹鳟鱼被钓上来了。

花落落高兴得不得了。她从男主人手中接过鱼杆儿,抛钩入水,池塘里的鱼特别多。不一会儿,一条大虹鳟鱼咬了钩。这条虹鳟鱼劲儿很大,拽着花落落围着鱼塘转圈跑。花落落有些手忙脚乱,不停地喊:“雷默哥,雷默哥,快帮帮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赶紧拿起鱼网,帮花落落把鱼拽到池边。然后用鱼网捞出虹鳟鱼。这条鱼好大,足有三斤多。男主人接过虹鳟鱼一边收拾一边烤,女主人也连忙收拾好小木楼前的小石桌,端上来山野菜。大家兴致勃勃地围坐在小石桌旁。

鱼香扑鼻,我却被花落落脉脉含情的目光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喝酒吃鱼的我;一半是想入非非的我。

花落落是个纯情大方的女孩,喜欢你,看你的目光就火辣辣的,此时她见我被她目光逼视得低着头,便俏皮地问:“默哥,你说鱼躲在哪里最安全?”

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躲在水里最安全了。”

“不见得吧,”花落落鼻子微微翘起,睿智地说,“我们吃的这两条鱼刚才就躲在水里,这会儿连肉带灵魂都进我们肚子里了,可见,鱼即使躲在水里,也不安全,是不是?”

我知道花落落话里有话,她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鱼,她是钓鱼者,即使我躲在水里,她也吃定我了。我心想,不能让这丫头小看了,于是,我不甘示弱地问:“落落,难道鱼也有灵魂?我记得奥古斯丁说过,人是一个伟大的事物,是照着神的形象和样式造的,不是指他所穿戴的必死的身体,而是指他的理性灵魂,正是因为他具有理性灵魂,才使他享受一切兽类所没有的尊贵和荣耀。可见,只有人类才有灵魂,鱼是没有的。”

陈东海当即表示支持,“雷默说得对,人是万物的尺度,当然只有人才配有灵魂。”

“东海哥,”花落落噘着小嘴儿反驳道,“我却认为万物是平等的,人并不比鱼高贵,毕达哥拉斯就认为,灵魂是可以轮回的,不朽的灵魂可以转化成各种其他物种,一切生命形式因此就有联系了。可见,不仅鱼有灵魂,万物都有灵魂。”

一谈到哲学,朱达仁就露出权威的神情,他用总结式的口吻说:“关于灵魂是什么?到底有没有灵魂?古往今来,西方哲学家、宗教学家都各执一词,莫衷一是。苏格拉底认为,灵魂在生前肯定就存在了,人死后灵魂有三种命运:善者升天,恶者入地狱,中间的则入炼狱。赫拉克利特认为,灵魂是由火和水混合而成,优秀的灵魂主要是由高贵的火组成的干燥的灵魂,如果水在灵魂中占主导,就会变得快乐,但也意味着灵魂的死亡。伊壁鸠鲁的信徒主张,灵魂、肉体同源,认为灵魂是由和肉体其他部分一样的原子构成的;而柏拉图主义者认为,灵魂是一种非物质、非肉体的东西,与尚在人世间修炼的神同宗。亚里士多德关于灵魂的概念比较模糊,但他也明确认为,灵魂是与身体结合在一起的,并随着身体的消失而消失。奥古斯丁在基督教神学中称灵魂好比身体的‘骑手’,把物质的和非物质的两者清清楚楚的分割开来,而且认为灵魂代表真正的人。自中世纪开始,西方哲学关于灵魂的存在与性质,以及它与身体的关系的争论,一天也没有停止过。笛卡尔认为,人是肉体与灵魂的联合体,灵魂也就是心。斯宾诺莎认为,宇宙万物无不有心与物质两个方面。康德提出,灵魂无法以理性说明,但是心思必然会断定灵魂存在。可见,灵魂是个模糊的概念,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是无论如何灵魂都是唯心的,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还是为物质决定精神干杯吧!”

“达仁,我是唯心主义者,我倒认为,人的本质是灵魂的。”张怀亮反驳说。

“怀亮,你不觉得越是灵魂的,就越是病态的吗?”朱达仁不服气地问。

“所以啊,生命是灵魂长期康复的过程。”张怀亮笑着诡辩道。

朱达仁还想辩驳,我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学哲学的,又是大学同班同学,谁也不服谁,连忙制止说:“两位大哥,生活就是灵与肉的斗争,物质与精神谁决定谁,永远也讨论不清,咱们难得进一回山,还是为鲜美的烤鱼干一杯吧。”

陈东海附和道:“雷默说的对,这进山的感觉真好,来,哥几个,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以后,小石桌上的烤鱼,就剩下几根刺儿了,杯残狼籍。

女主人一边收拾一边问:“你们是来旅游的吧?”

“大嫂,这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我接过话茬问。

男主人憨笑着回答:“顺着小溪往上走,有一个水库,风景不错。”

陈东海不客气地说:“老板,帮我们看着车,我们过去玩玩。”

男主人爽快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我们沿着溪水往上走,碧清的水流撞击在洁净的岩石上,溅起串串珠玉,发出金属般的脆响,山中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突然,陈东海喊道:“有蛇!”

落落尖叫一声扑进我的怀里。这时,大家定睛一看,是半截草绳。落落吓得紧紧抓住我。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陈东海一脸坏笑地问:“落落,怎么不往东海哥怀里扑啊?”

落落娇嗔地说:“东海哥,你坏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远处陡峭的崖壁上,飞流直下一缕瀑布,直泻入一大片水域。大家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白云、青山、流泉、鸟鸣,好不幽静。

张怀亮深情地叹道:“太美了,这大概就是烤鱼的夫妇说的小水库吧。”

我也感慨地说:“真正的美景不一定非在名川大山,这里不就是高山流水的写照吗。”

落落却惋惜地说:“可是这里普通的连个名字都没有。”

突然,朱达仁兴奋地叫道:“看,水库边有条小木船。”

陈东海一副探险的表情,“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用过了,走,过去看看。”

我们来到小木船旁,陈东海二话没说就跳了上去,小木船顿时晃了起来,“咱们划船去对面的瀑布怎么样?”

朱达仁跃跃欲试地说:“没有浆啊。”

张怀亮也来了情绪,“找几个木棍就行。”

他们三个人每人找了一根木棍。

花落落心机玲珑地说:“我怕水,我不敢上。”

张怀亮抬腿跳上船,“那就你一个人在这儿等我们。”

花落落娇柔地说:“不行,我一个人害怕,万一有蛇呢,雷默哥,你别去了,你陪我吧。”说完挎住了我的胳膊。

我无奈地留下了,眼看着小木船划远了。

陈东海一边划船一边喊道:“落落,别把你雷默哥给吃了。”

花落落也大喊:“我就是给他吃了,你能怎么着?”

三个人用力向水库中心划去了。我和落落走到一块平滑的大石板前坐下,眼前的美景犹如我身边这个女孩般美丽,充满了诱惑。我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想入非非。

此时,花落落挽着我的胳膊温柔地说:“默哥,这么美的风景,你读一首诗吧。”

我沉思片刻吟道:“滋满青苔的小路,已经落满树叶,密林深处的一条小溪,宛如你头上的一条发带,夏深了,记忆也更遥远,缠绵的爱,恰似箩形的指纹,永无尽头。”

“默哥,”花落落听得如醉如痴地说,“这首诗太美了,爱像箩形的指纹永无尽头,与阿里阿德涅线团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忒修斯凭着阿里阿德涅线团杀死了牛头人身的怪物——米诺陶洛斯,也成功走出了迷宫,虽然忒修斯带着可爱的阿里阿德涅逃离了克里特岛,也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但是命运女神还是将他们分开了,”我目光灼灼地问,“落落,如果你是阿里阿德涅会向命运女神屈服吗?你会选择忒修斯,还是酒神狄俄尼索斯?”

“默哥,”落落睿智地说,“我认为爱的意义是无解的,就像忒修斯走进的迷宫,爱的魅力就在于阿里阿德涅线团,正是这条爱情之线为忒修斯指明了方向。默哥,我觉得你现在已经走进迷宫了,正需要一团阿里阿德涅线团。”

“落落,”我诡谲地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特别是爱河。”

“默哥,”花落落秋波荡漾地说,“次数不说明问题,万条河流归大海,爱情的容量就是心灵的容量,赫拉克利特为什么不说人不能两次掉进同一个大海?就是因为变化之中有永恒。什么是永恒的?就是信仰。默哥,你知道我的信仰是什么吗?”

我怕被落落的善辩绕到沟里,只是摇了摇头。

花落落咬着手指尖儿说了一个字:“爱!”然后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默哥,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信仰问题,花落落突然这么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是啊,我究竟信仰什么呢?”一时间竟丈二和尚似的无所适从。

10、失望

招聘副局级干部的结果终于出来了,登载在《东州日报》上,没有我的名字。早晨,我一边翻着报纸一边失望地坐在办公桌前抽闷烟。

小唐手里拿着《东州日报》气哼哼地推开门就抱打不平,“太不公平了,雷处长考得那么好,竟然榜上无名。”

老杜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直烟,安慰道:“老弟,想开点,这次招聘原本就不是为你准备的,人家胡部长别看叫胡进,其实心里一点都不糊涂,我听说他女婿才二十七岁,是团省委的一名小干事,楞是把清江大学校团委书记给顶了,招聘为团市委副书记了。”

小唐吃惊地说:“是吗?那这种招聘还有什么意义呀?”

我正在抽闷烟,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电话是朱达仁打来的。

“老弟,闹心了吧?”

“无所谓。”我情绪低落地说。

“刚才,市委组织部干部处的刘处长到我这办事,我向他打听了你的情况,你的面试成绩与第二名只差0.01分。我跟刘处长说,面试成绩差0.01分,那不是笑话嘛。这就是要把你拿下来。刘处长说第二名的根子很硬,有二十多个省市领导打电话写条子让关照。”朱达仁的语气既惋惜又无奈。

“大哥,这次就当作一次学习吧。创建全国卫生城到了攻坚阶段,下一段咱们都得忙起来。还是想点正事吧。”我不愿意纠缠这个话题,我知道招聘背后有很多故事,这些故事不是圈里人是无论如何也踹度不明白的。

“我估计向全国卫生检查团的汇报材料一定又落在你的身上。”朱达仁体会出了我的心情,附和着说。

“可能吧。”

又闲聊了几句,朱达仁才挂断电话。我轻轻放下电话,紧锁双眉,一股无名的惆怅油然而生。应该说结果是我早就料到的,但人都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这回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政治不过是少数人玩弄的阴谋。然而,一个人一旦有了高飞的冲动,就绝不能忍受在地上爬行。我为失败而痛苦。

傍晚,我下班一进家门,父亲来了,杨娜正在做饭。

“爸,你怎么来了?”我明知故问。

“看了《东州日报》,招聘结果揭晓了,没有你,我怕你小子上火,来看看你。”父亲开门见山地说。

“爸,儿子哪能那么没出息。”我故作无所谓地说。

我陪父亲坐在沙发上,随手递给父亲一支烟,又给他点上火。父亲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两撮寿眉,也有些许白了,清瘦的脸上布满皱纹,只有那双眼睛炯炯放光,充满诲人不倦的神韵。

“昨天晚上,我跟胡部长通了电话,”父亲深吸一口烟,若有所思地说,“我跟他说今晚领你去见见他,他还算客气,说欢迎我们去串门。”

胡进曾经是父亲的老同事,那时父亲在中学当校长,胡进是教语文的老师。胡进由于在教学上表现突出被评为全国模范班主任,一个偶然的机会,升上了区教委副主任,后来又一步一步地升任区长、区委书记,直到今天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实际上,胡进当组织部长时间并不长,全市招聘副局级年轻干部也是他的三把火之一。但是,父亲是一个老知识分子,不懈于巴结权贵,所以胡进离开学校后,两个人多年没有来往了,不过,为了我的前途,父亲竟然舍了一回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