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我爸身上插着输液管,王二在旁边举着吊瓶。他们两个并排一路走一路吵。滑稽得很。但是我爸积威之下,我根本乐不起来。
我爸过来看了看我,问道:“醒了?”
我马上声音洪亮得回答:“哎,醒了。”
我爸点点头:“把胳膊举起来我看看。”
于是我费力得举起一只手臂。举起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胳膊上也插着输液管。
我爸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是真的见好了。天下,你觉得脑子清楚吗?”
我老老实实回答:“挺清楚的。”
我爸嗯了一声:“这样,我给你出一道题啊,你看看你能不能答上来。笼子里关着兔子和鸡。一共有十二条腿,四个脑袋,你给我算算……”
我妈生气地说:“你给我一边去。又给孩子出题,这都什么时候了?”
但是我已经算出来了,答道:“两只兔子两只鸡。”
我爸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脑子没弄坏。”然后走了。王二举着吊瓶跟在我爸屁股后面,还在不停的游说。
我问我妈:“怎么我爸也输液啊。他也病了吗?”
我妈说:“你爸是累的,猪先生给开了点药,说输上点好。”
我紧张地问:“我呢?”
我妈说:“你放心,你也没什么事。猪先生说这阵子多吃点什么固本养气得东西,我也不懂,你爸张罗去了。”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姚文闯,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告诉你啊,你再那么看我,我从我爸药罐子里找点砒霜毒死你。”
我听着这声音有点像是木夯,于是费力的抬起头来,发现文闯和木夯果然站在门外。
我妈不满的冲他们两个喊:“你们别闹腾了,天下病着呢。”
这两个人见我醒了,都迫不及待得想进来。不过,文闯像是怕了木夯一样,只是远远的在后面,不敢靠近。
我问木夯:“你怎么在这?”
木夯翻了翻白眼:“你这是说什么呢?这就是我家啊。”
我轻轻哦了一声,怪不得刚才醒过来得时候觉得有点面熟。
木夯推了推我:“你怎么弄成这样的?不会是张老师打得吧。”
我扭头问我妈:“她不知道?”
我妈摇摇头,紧接着又给我使眼色,让我别说。
于是我信口雌黄:“前两天看见有人违法犯罪,我见义勇为,一个人单挑十个,就这样了。”
木夯翻翻白眼:“你有这本事,张老师还敢打你?”
我妈听见木夯这么说,问她:“你们那个张老师又打人了吗?”
木夯点点头:“婶,你可让叔叔去一趟学校吧。那个什么张老师可真是胆大心黑,打学生得时候简直是往死里打。”
我连忙拦住他:“可千万别让我爸去。”
木夯奇道:“为什么?你爸那么凶,全乡都知道,张老师肯定害怕。”
我叹了口气:“你不了解我爸,我爸这个人最尊师重道。去了学校肯定听张老师得,没准当场再揍我一顿。这么跟你说吧,我爸打我已经变成生活习惯了。我觉得就算我进了中央也逃不过去,我就琢磨着赶快娶媳妇生孩子,弄个接班人把我顶替下来,接着让他练拳。”
我妈听我这么说,忍不住笑了。木夯更是花枝乱颤,小身板像是踩了电门。
这时候。我闻见一股肉香。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木夯却皱了皱眉头:“我爸又杀猪猪肉了。烦死了整天吃这个。”
我心直口快,随口说出来:“你爸这猪先生真不是白叫的……”
木夯听见我这么说,勃然大怒:“你敢说我爸?”挥拳就要打。不过拳头到半路上,忽然又停住了,估计是忽然想起来我还算是个病人。
木夯哼了一声:“等你好点了再说。”然后扭头出去了。
木夯出去之后,文闯才敢慢慢走过来。
我问他:“你怎么见了木夯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文闯尴尬的笑,也不说话。
我妈问文闯:“闯,你能看见那种东西是吧。”
文闯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来,满脸得警惕和疑惑:“是啊,怎么?”
我妈关切得问:“那你看清楚没有?王大胆是真的走了吗?不再缠着天下了吗?”
文闯心有余悸得点点头:“嗯,真的走了,不过太惨了,王二那把东西把它烧得皮开肉绽。全身都没有个人样了。其实在之前王大胆就已经解开心结了,天下早就没事了。放心。”
我妈站起来:“天下,时候不早了,我去回家做饭,今天晚上你睡猪先生家吧。猪先生说你这两天最好躺着,不要总到处乱动。”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我妈已经急匆匆得走了。
文闯凑上来,拍了拍我:“哥们。你这次亏大了。”
我现在一听这种话就头疼,强忍着问:“又出什么事了?”
文闯说:“你睡了一天一夜,这个星期天算是浪费了。”
我长舒一口气:“我当是什么呢,吓死我了。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病号,明天上不上学还不一定呢。”
文闯啧啧有声:“你得了吧。就你爸那脾气,你不去上学?他饶的了你吗?别说你明天能动,就是不能动,他找个担架也得把你抬去。”
我正和文闯斗嘴,忽然发现这小子深色不对。脑袋对着我说话,眼睛却瞟着院子里。而且说出来的话虽然俏皮,脸上却很凝重。
我意识到不对,小声得问:“你怎么了?”
文闯故意欢快的咳嗽了两声,然后低声说:“天下,今晚上你不能睡在这。”
我诧异的问:“怎么了?”
文闯四处环顾,像是防着谁一样:“这里不干净。”
我疑惑得扭头四处看:“不可能啊,挺干净得。”忽然,我意识到文闯得不干净是什么意思了。
我低声问:“哪不干净?”
文闯凑到我耳边:“木夯有点问题。”
文闯能看见鬼,这个我深信不疑。这几天经历的事也证明了他没有撒谎。但是我和木夯从小就认识,她能有什么问题?
我看了看院子里面,木夯活蹦乱跳的,虽然身形瘦削,但是绝对没有什么不对劲。
我扭头低声问文闯:“我总觉得你这几天看木夯的眼神有点怪,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文闯见我不相信他,有点着急。跺跺脚又耐心的解释:“从前几天开始,我看木夯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的脑袋上好像长着什么东西。”
我一听这个,心里直突突:“脑袋上长着东西?”
文闯点点头:“那天烧火的时候,木夯踹了我一脚,结果我吓了一跳,差点把灶台撞翻,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记得啊。当时我还问你来着,你说木夯太丑,把你吓坏了。”
文闯警惕的看了一眼院子中的木夯:“当时确实是把我吓坏了,不过,不是因为木夯太丑,而是因为,我看见她脑袋上还有一张脸。那张脸长在头顶上,很胖很臃肿。一张大嘴正好在木夯额头上,一开一合的,别提有多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