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5)
但秋雷象个幽灵,钉紧巴山苍猿的身形,八方旋舞,每剑都出其不意攻其所必救,剑尖吞吐如灵蛇,只在巴山苍猿的腹背胸胁间弄影,迫对方变招自救,抢尽了先机。
所有的贼人,已看出十余招不到,陶当家已经失去了拼命单刀的优势,输定了。
十八招,陶子安已陷入危局,愤怒中一招“风卷残云”攻出,剑尖已从左胁下方突入,危机一发。
“打!”一名舵主大喝,三枚亮银镖已在喝声前发出。
秋雷不知镖的劲道如何,不能不防。同时,即使他的气功到家,不怕二流人物的暗器。但让暗器近身,毕竞是不光荣的事,那会有损名头,他放弃了伤人的致命一剑,挥剑自救,剑尖一撇之下,血迹出现的剑尖,电芒急旋。
“叮叮叮!”三枚亮银镖断为六段,化为六道白虹飞走了。
“哎……”巴山苍猿惊叫,左胁背出现一道血缝。他一咬牙,“横扫千军”顺手挥刀旋了一圈,护着全身退出八尺外。
“砰”一声暴响,后堂偏门轰然倒塌。
“啊……”惨叫声慑人心魄,门前五名悍贼几乎同时倒地。
灯光明亮下,一剑三奇率领着二弟江南浪子夏清风,三弟玉面郎君石云梦,还有十二名高手一涌而入,立即站住了内堂的地盘。
“哈哈!幸会幸会。陶当家,飞龙秋雷,你们想不到我一剑三奇会来的太不是时候吧?”一剑三奇狂笑着叫。
两侧的悍贼同声怒叫,正待冲上,一剑三奇大吼道:“谁敢妄动?贵寨已经在晁某手中,所有的出路全被封死,蝼蚁尚且贪上,人怎能不惜命,要命的给我站住,晁某决不会做赶尽杀绝的事。”
大厅门口人影乍现,九华羽士和玉虚子终于赶到了。玉虚子一身火红,在堂下向上走,怪笑道:“我玉虚子不要命,谁也不能禁止贫道走路。九华道友,咱们是不是来迟了?”
九华羽士桀桀笑,冲秋雷龇牙咧嘴,说:“玉虚道友,咱们没来迟,只是他们发动得早而已的,目下还不到二更正。”
两恶道出现,众贼精神大振,秋雷和一剑三奇一怔,暗叫大事不妙。
玉虚子在堂中站住了,向巴山苍猿说:“陶当家,贫道万分泡歉,来晚了些,二当家与大援即将到来,陶当家不必担心,让贫道和九华道友,先看看这小辈有何了不起的能耐,敢到咱们的屋子里行凶?太岁头上动土,这家伙未免太不自量了。”
说完,大刺刺地向一剑三奇问:“谁说所有的出路全被封死了,大寨门有二十余名不知死活的蠢才,全被贫道和九华道友杀了个落花流水半个不留,那一面就没有人把守。喂!你这厮狗相中看,大概就是什么飞龙秋雷了,是么?”
九华羽士向秋雷一指,说;“道友,你弄错了,这位才是飞龙秋雷。怪事,你在仙都观主事四五年,还不认识一剑三奇?”
“谁有那么些闲工夫去打听这些小辈?不怕有失我玉虚子的身份?晤!这姓秋的小子长得相当俊,恐伯是绣花枕头虚有其表的三流小混蛋!”
九华羽士耸耸肩,怪声怪调地说:“道友,你又走了眼,这小子是这些人中,最辣手的一个比贫道的造诣高了半分。你行,你去宰他。这个一剑三奇给我,贫道打发他滚蛋!”
两人一弹一唱,目中无人,象是认定一剑三奇和秋雷已经成一头羔羊似的,语气之狂、之大、之骄,委实令人闻之刺耳。
秋雷和一剑三奇听说二当家长孙昆还有大援赶来,全都心中暗惊。玉虚子是龙虎山道力通玄的高手,剑上的造诣比九华羽士高明,有这两个老道出面,已经相当不易对付了,再增加高手,岂不更糟?因此,他两人根本不理会两个老道,互相注视一眼,双方同时举步走近。
“刷!”秋雷血迹斑斑的长剑划出一道光弧,隐在肘后。
一剑三奇也将剑收在肘后,双方在丈外站住了。
“秋雷,你是存心要赶尽杀绝,要与姓陶的联手,制晁某的死么?”一剑三奇按下心头怒火低声问:
秋雷冷笑一声,也低声说:“彼此彼此。同样地,你已柬召江湖朋友,要计算秋某,第一批八名踩盘子的下五门小贼,已在许州逗留了一月之久。假使你不是先想铲除巴山苍猿免去后顾之优,你早该到许州动手了,可是?”秋雷也揭开对方的阴谋。
“咱们石淙天门峡,总算多少有三分朋友的情义,你没有任何掠夺我许州基业的理由,更用不着心狠手辣杀我留在许州的弟兄,是么?”
“笑话,朋友是朋友,基业是基业,秋某自不能因为朋友而放弃基业,是么?贵手下已接到秋某三次警告,仍然置之不理,不见棺材不掉泪,怎能怪我?”
一剑三奇冷笑道:“好,你既然无情无义在先、更进一步想和晁某的死仇大敌联手要我的命了,今天咱们敞开束算账,连你一起埋葬掉,你我先放手拼个你死我活。”
“你怎能如意,小心巴山苍猿要你的命。”秋雷答。
“你的处境更危险。”
“不见得,秋某说走就走。”
两老道已和巴山苍猿交待完毕,命巴山苍猿速将高手派出收拾入侵的人,以便其他的人救火的,这儿事不要他担心。玉虚子领先定近,狂笑道:“谁说的?在我玉虚子面前说走就走,岂不小看了贫道?哈哈!飞龙,你上,看我玉虚子是否有屠龙的能耐。”
秋雷心中一动,低声向一剑三奇道:“晁兄,咱们两不相犯,如何?”
“一言为定,你不许过问夷陵至九江一带水程。”一剑三奇飞快地答。
“德安府以上,不许你的人公然过往。”
“好,就此决定。”
玉虚子等得不耐烦,怪叫道:“飞龙秋雷,你如果怕死不敢上,抹脖子算了,贫道好好替你送葬就是了。”
秋雷哈哈狂笑,迎上叫:“杂毛老道,等一下便知道谁死谁活,接剑。”
声落剑到,“飞虹戏日”急刺老道的口鼻。
“去你的!”玉虚子倨傲地叫,信手一剑斜挥。
“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两人同向侧飘。
“咦!真有两手哩!”玉虚子变色叫,傲态尽消。
“再接一剑!”秋雷豪气飞扬地叫,飞扑而上。
风吼雷鸣,罡风砭骨,两道银芒八方盘舞;三丈方圆内无人敢近,两人展开绝学放手枪攻,好一场龙争虎斗,两个剑道大行家棋逢敌手,大堂上剑气飞腾,其他的人纷纷后退。
“铮铮!铮!”人影剑气飞腾扑击中,不时传出三两声双剑相接的铿锵交鸣,可知双方在斗奇招较剑术中,问或来上三两记拼内力的硬攻硬接狠招。
堂上地方不大,两人已经占据了全部四丈见方的地面,容不下第二对高手拼命了。
九华羽士退到堂下,向一剑三奇点手叫:“姓晁的,你这浪得虚名之徒,你还想做武林盟主哩:为何不下来和贫道玩玩?”
一剑三奇的造诣,其实并不比九华羽士差,但他却怕九华羽士的销魂香,那玩意防不胜防,任何人也无法屏住呼吸与人交手拼命,除非确有把握一击而中。他自问没有一击即中的能耐,所以确对九华羽士心有所惧。
九华羽士轻蔑的向他叫阵,他忍下了,冷笑道:“你急什么?等会儿准叫你如意就是。”
“姓晁的,你再等就没有和贫道玩玩的机会了,等下天下第一凶人光临,你怎活得了。”
他这一叫,叫得一剑三奇毛骨惊然,弄不清谁是天下第一凶人。在三凶三邪三菩萨中,三凶都算不了什么太利害的人物,而且出道都不太久。青云客林家谋和鬼谷先生项成,除了秉性残忍之外,没有什么了不起,毒蛊金四娘出道年数不多,能摸清她的底细的人少之又少,她似乎也算不了什么人物,因为曾见过她动手杀人的人不多。
其实,和毒蛊金四娘动过手的人,活着的机会太少太少,因此江湖人只知道她凶狠毒辣,而不知她的真才实学利害到何种程度。
一剑三奇到底比不上者一辈的高手名宿,还不知道毒蛊金四娘是老四大凶人金神金祥的孙女儿。近年来,四大凶人的活僵尸在天门峡出现一次之后,音讯杳然,而有些人曾亲眼见过金神金祥和独角天魔。
即是说,早年的四大凶人中,至少曾经证实了除了玉狡猊白云之外,其他三凶静极思动已经重出江湖了。如果九华羽士所说的第一凶人是四大凶人之一,我的天,他一剑三奇怎吃得消?
这念头令他毛骨惊然,顿萌退意,立即转头向手下招呼,突然潮水般退回内堂,走了。
秋雷心中恨极,将一剑三奇恨入骨髓,说好联手,这王八蛋却临危溜之大吉,岂不可恶。
九华羽士一声怒叫,拔出斑竹箫向上飞抢,一面大叫:“姓晁的,你怎么不要脸挟着尾巴逃走了。”
大堂激烈的恶斗如火如荼,老道无法从中间穿过向后堂追,如果从旁绕走,未免太慢了,必定追之不及,他无暇多想,向斗场中猛冲。
人影乍合,秋雷以为九华羽士要乘机动手,岂可上当,一声长啸,连攻三剑正待破窗撤走。
啸声惊醒了九华羽士,不再追赶一剑三奇,怪叫道:“小狗!你今晚将埋骨在炎山,打!”
喝声中,斑竹箫八音齐鸣,令人昏眩的声浪乍起,截住了秋雷的退向,连攻八箫。
秋雷感到有点气血浮动,箫音刺耳已极、心中暗暗叫苦,他怎能接下两名高手?箫声更乘虚而入,委实可怕。
他心慌,玉虚子也心慌,厉叫道:“九华道友,你为何一定要用你的安神箫?”
九华羽士只好退出,收箫换剑重新扑上叫:“快毙了他,如果让那玩蛊的赶来出手,咱们脸上挂不住哩!着着着!”
九华羽士不放手枪攻倒还罢了,抢攻之后反而便宜了秋雷。秋雷与玉虚子功力悉敌,剑术轩轻难分,加上一个比他还差半分的九华羽士,他可抓住机会了,钉紧了九华羽士出招,利用九华羽士阻挡玉虚子的凶猛攻势。
剑影漫天,三人逐渐从上堂移至下堂,三人额上都见汗影,已到了生死关头。
玉虚子已看出九华羽士不支,多一个人反而缚手缚脚,一面狂攻一面叫:“九华道友,你给我滚开!”
蓦地,厅中传出一阵欢呼,接着有入用娇滴摘的嗓音叫着往上走:“你们都给我滚开,让本姑娘逗逗他玩。咦!这不是酆都城中姓山的人么?哦!不象,这人精明强悍,那人太老实。”
两老道似乎对这女人有所畏惧,闻声撤招飞退。
秋雷不认识毒蛊金四娘,只看到一个穿水红春衫的婀娜人影,知道强敌己至,目下他已耗掉不少精力,力斗两名高手,他感到先天真气已有不继之象,再不走岂不太傻?立刻向内堂飞射。
可是晚了一步,身后剑气压体,香风入鼻,清此震耳:“回身接招!”
他大吃一惊,这女人身法好快,剑气压体,岂能不回身接招闪避?
“呔!”他虎吼,身随剑转,“回风拂柳”挫腰、外旋、出剑、退步,一气呵成,疯狂反扑。
“铮!”双剑接上了,火星飞溅。
他大吃一惊,奇大的反震力从剑上传到,震得他横飘丈外,虎口一阵热。
“咦!”红衣女人也讶然叫,震飘八尺外。
接着,剑虹如电,剑啸动魄惊心,两人在堂上接上了。红衣女人的剑势凶猛而辛辣,绝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把真力耗损甚多的秋雷迫得步步后退,险象横生。
厅口,又出现了一个娇小的女人,黑巾包头,黑夜纹夜行衣,黑巾蒙面,大踏步向里闯。
门内的贼人,全注意着堂上的激斗,末留意身后突然出现了鬼魅似的女人。
“借光让路。”黑衣女人娇叫。
挡路的正是二当家长孙昆,转身一看,怔住了,叫:“你是谁?揭下蒙面巾。”
“我,黑衣游神。”黑衣女人低声答。
“你……”长孙昆迷惑问。
“我找毒蛊金四娘,与诸位无关。”
“不可!滚你的。”长孙昆怒吼,伸手便抓。
黑衣游神纤手一秒,闪电似的扣住长孙昆的腕脉,快得令人肉眼难辨,快极。扣住人往侧一带,长孙昆狂叫一声向讶然惊顾的同伴们撞去,立刻狂叫声大起。倒了七八名之多,跌成一团。
黑衣游神人如鬼魅,从撞开的空隙中穿掠而过在一闪之下便利了堂上,突然止步惊叫:“糟!咦……”
秋雷已被迫至壁角下,俊面铁青,冷汗如雨,正全力运剑封架金四娘疯狂的进攻,“铮铮铮铮”之声震耳。正在吃紧,岂知突然脚下踏中一支打破了的花盆,脚下一虚,剑向上扬,下盘空门大开。金四娘得理不让人,一剑向秋雷的膝盖点去。这就是黑衣游神叫“糟”的瞬间。
在千钓一发间,一个模糊难辨的黑影,奇快地在梁上向下飞堕,落向金四娘的顶门。这是黑衣游神叫“咦”的原因,变得太快太突然。
秋雷临危拼命,一声沉喝,手掌硬向来剑拍去,掌心中,一颗金星突然出现。
金四娘目力超人,吃了一惊,百忙中剑向外稍撇。
但已来不及了,掌虽拍不中剑身,剑的力道已发,在刹那间想撤回真力谈何容易,剑尖仍向前吐,正指向下阴。
黑影候然而落,一把抓住金四娘的右肩,向外一推。
“什么人?”玉虚子大吼,只有他和黑衣游神看清了有人从天而降,他刚抢出,黑影已经不见了。
金四娘身不由己,踉跄退出两丈外,几乎跌倒,讶然叫;“你……你会金针掌?我金四娘啦!”
秋雷虚脱地倚在壁上喘息,低声说:“是令祖传给我的。金姑娘,恕我不知不罪。”
黑影救了秋雷,幽灵似的闪入内堂不见。
“金姑娘,小妹冒昧,打扰姐姐了。”黑衣游神上堂行礼亮声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