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渊之盟”的功绩让寇准的权力欲望达到巅峰,使他能够毫无顾忌地独揽大权,肆无忌惮地插手丞相本无权过问的人事任免,更时常咄咄逼人地左右皇帝的决定。不仅如此,对朝中同僚亦是气焰凌人。寇准被贬之后得以重回权力之巅,出任西府枢密正使,宰相王旦的力荐功不可没。然而寇准根本不把这位晚于他为相的同僚放在眼里,不仅不通力合作,还处处针锋相对,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挑其毛病,上报皇帝。然而王旦“宰相肚里能撑船”,认定寇准是难得的人才,不仅没有设计报复,反而多番在皇帝面前极力推荐,劝皇帝对其委以重任。相比之下,孰小人孰君子,一目了然。
寇准毕竟不是圣人,偏离正道亦不足为奇。然其至死不改的倔强耿直,着实令人叹服。不过为人太过正直,在官场行走就难免处处树敌。无论是对同僚,还是对皇帝,寇准较真起来丝毫不让,非论出个是非对错不可。
一次殿上议事,寇准言辞过于激烈,宋太宗几次打断都无法阻止寇准的放肆狂言,一气之下,猛然起身离去。寇准见状,一步上前拉住宋太宗的衣角,硬是将其拉回坐下。幸好寇准争得在理,免了一次杀身之祸。然而,他并不是次次都在理,次次都走运的。
寇准第一次被贬,就起因于他与政敌的无理争吵,互揭其短。一日,寇准和温仲舒骑马并行,突然冲出个疯子挡住去路,向寇准三呼万岁。此事被寇准的政敌张逊得知后,派人向皇帝密告,揭发寇准有异心。寇准以温仲舒为证人,为自己辩护。由此在太宗面前引发了一场激烈争吵,使得太宗龙颜大怒,当下撤了张逊的职,同时也把寇准贬去了青州。
寇准最终被佞臣丁谓陷害,落得惨淡收场,溯其源头便是他那句直白的讽刺:“参政,国之大臣,乃为官长拂须耶?”当年,寇准与丁谓关系亲密,在一次宴会上,丁谓见寇准的胡须上粘了些饭粒,便起身替他拂去。结果好心没好报,反而遭来寇准一句冷言,丁谓由此记恨心中,最终“大仇得报”,将寇准赶到了雷州,终结了他迭宕起伏的坎坷仕途。
●包拯有没有当宰相
中国历史上判案铁面无私、为官公正严明的“包相爷”,在世人的心目中堪比“青天”。然而这位以为民申冤、造福百姓为己任的青天相爷,却未曾获得丞相之名,“相爷”之称实乃误传。
秦腔《铡美案》一剧,把包拯称为“相爷”,秦香莲有唱词道:“相爷替民伸屈冤……”然而,综观北宋一朝的官制和包拯一生的仕途,不难发现,包拯并未为相。
在宋朝时期的政治体制中,宰相制度仍居于核心地位,处于所谓的“调整期”,正副宰相同设,多相并行,编制并不固定。这明显是在集中皇权、分散相权,以缓和皇权与相权之间的矛盾。
北宋前期,中书门下的长官为正宰相,亦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副宰相称“参知政事”。后来参知政事与正宰相基本无异,更加分散了正宰相的权力。宋太宗后,一相四参或二相二参是常有之事。但无论怎样调整宰相制度,皇权与相权之间的矛盾都无法得到彻底解决。
包拯是北宋天圣五年(1027年)的进士。中进士后,因父母年迈,不忍远去为官,直到双亲相继去世,守孝完毕,才在亲友的劝说下步入仕途。
宋景祐四年(1037年),包拯任天长知县,颇有政绩,后调任端州知州。回京后,任监察御史里行,又改监察御史,为“言事官”,对处事不当,行事不法的官僚,都可以进行弹劾。包拯曾七次上书弹劾江西转运使王逵,并严厉批评宋廷的任官制度,朝野为之震动。
嘉祐元年(1056年),朝廷任包拯权知开封府。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包拯把开封府治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了百姓的爱戴和敬仰。
嘉祐六年(1061年),包拯官至枢密副使,次年五月病逝,“京师吏民,莫不感伤”,叹息之声,大街小巷皆可闻之。
包拯为官二十余载,最高任职枢密副使。而枢密院是管理军国大事的最高国务机构之一,枢密使的权力与宰相相当。由此看来,包拯的职权与副宰相无异。然而宰相的名号,却始终没有落在这位铁面无私的判官头上,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也算是北宋王朝的一大遗憾吧。
●王安石与苏东坡的复杂关系
位列“唐宋八大家”的王安石、苏东坡,皆是当时才华横滋的诗人和散文家,皆是年轻有为的朝臣栋梁。两人因缘际会地相逢于北宋王朝那个积贫积弱、内忧外患的年代,身不由己地陷入变法革新的党派之争不能自拔。政见上的背道而驰,使王安石和苏东坡在官场中针锋相对。许多反对变法的保守派因此大做文章,把二人说成不共戴天的仇敌。
1.党派之争,结下“不共截天之仇”
当时,王安石是坚定不移的变法派领袖,而犹像不定的苏东坡眼见新法在实施过程中常被贪污腐败之人利用,成为盘剥百姓的工具,对王安石激进的改革作风不能苟同,于是走上了积极反对变法的道路。
熙宁二年(1069年),王安石准备变更科举制度,请求兴办学校,在科举考试中罢黜诗赋等科目,专以经义、论、策来考试。苏东坡随即上《议学校贡举状》,论述贡举之法行之百年不可轻改,得到宋神宗的召见。王安石对此极为不满。
之后,宋神宗想让苏东坡编修中书条例,王安石强烈反对:“轼与臣所学及议论皆异,别试以事可也。”当王安石得知神宗打算任用苏东坡当谏官时,更是极力阻止,并派苏东坡去做府推杂事的小官。
苏东坡在任开封府推官期间,又呈上《上神宗皇帝书》、《再上神宗皇帝书》,直言反对新法。而最令王安石忍无可忍的,是苏东坡的《拟进士对御试策》,其中提到:“晋武平吴,独断而克;苻坚伐晋,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功异。”苏东坡借此含沙射影地批判王安石在变法过程中不顾阻挠的“独断专行。”
王安石怒不可遏,向神宗谏言:“轼才亦高,但所学不正……请黜之。”几天后,他又对神宗说:“如轼者,不困之使自悔而绌其不逞之心,安肯为陛下用!”恰巧朝中有人告发苏东坡兄弟运父灵回乡的过程中偷运私盐,王安石立即下令彻查,并拘捕了相关人员审问。虽然之后查明此事实属诬陷,但经历了这一次又一次的交锋,苏东坡自知已无法再在朝中待下去,于是请求外放,出任杭州太守。
2.心心相惜,堪称“文人相亲”之范
苏东坡虽去,朝中反对变法之声不减。王安石在遭逢诬陷之冤与丧子之痛后,罢相辞官,回到江宁老家。两人一先一后离开了庙堂之高而处江湖之远,终有机会冰释前嫌。
元丰初年,王安石的“朋党”李定、舒亶、何正臣等人向神宗皇帝上奏,说苏东坡“谤汕朝廷”。神宗震怒,传旨将苏东坡逮捕入狱。不久,苏东坡被定罪候斩。除其弟苏辙外,满朝文武无人敢为他求情。此时王安石身在江宁,待他得知这场轰动朝野的“乌台诗案”时,苏东坡罪名已定,性命危在旦夕。想到国家正值多事之秋,而苏东坡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王安石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赶至京城,将自己的亲笔书信呈给神宗皇帝。信中说道,目前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切不能因为苏东坡写了一些不中听的小诗就错杀良才。神宗皇帝对王安石敬重有加,看过信后,亦觉得颇有道理,便下旨释放苏东坡,将他贬到黄州。
元丰三年,苏东坡奉命从黄州移居汝州。途经江宁,想起隐居于此的王安石,深为过去王安石不计前嫌冒死相救而感动不已,于是趁此机会专程拜访,以消除多年的隔阂。王安石听说苏东坡来到江宁,马上披蓑衣戴斗笠,骑着瘦驴风尘仆仆地赶到渡口与苏东坡相会。两人在江边煮酒和诗,通宵达旦。此后两人同游数日,畅谈甚欢。
事实上,两位集文学底蕴与政治卓见于一身的风流人物,从未成为真正的敌人。政见上不可调和的矛盾,仅仅在于各自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二者的初衷,都是为国为民,绝不存在对错之分、忠奸之别。王安石与苏东坡,于文学中的相互钦佩,于政治上的彼此宽容,使多年的官场恩怨最终烟消云散,成为中国历史上“文人相亲”的典范。
●秦桧是金人放回的奸细吗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抗金英雄岳飞的《满江红》,气势磅礴之音言犹在耳,精忠报国之人却已魂归西天,唯留下满腔热血的英雄气概,在悠悠历史中荡气回肠。后世之人对这位精忠报国的赤子忠魂难以忘怀,无限感慨,同时也为他报仇雪恨,用历史的骂名将当年那个用“莫须有”的罪名害死他的奸佞小人——秦桧,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秦桧不愧为中华民族“颇负盛名”的奸佞小人。世人眼中的秦桧,一生作恶无数,窃权弄柄、里通外国、无耻求和、屠害忠良、贪污索贿,坏事干尽,天良无存。岳王庙一副对联“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表达了多少代人为岳飞抱憾,恨秦桧入骨的刚烈情怀。然而,无恶不作、陷害忠良的奸佞小人秦桧,真如世人所咒骂的那样,是金人放回的奸细?
认为秦桧是金人放回的奸细,这不只是民间百姓的一般见识,在学术界几乎也成了一个公认的事实。坚持此看法的学者们,主要以古籍文献中的记载为依据。朱胜非的《秀水闲居录》中记载:“秦桧随敌北去,为大帅达资任用,至是与其家俱得归。桧,王氏婿也。王仲山有别业在济南,金为取千铢解其行,然全家来归,碑仆无故。人知其非逃归也。”
先说朱胜非其人,靖康之耻后,金人欲立张邦昌为傀儡皇帝,秦桧坚决反对,并“进状争之”,而朱胜非正是张邦昌的友婿,他与秦桧之间早有矛盾。秦桧执政时,朱胜非被废居八年。他写的《秀水闲居录》中认定秦桧不是从金国逃归,很难排除是为了对秦桧打击报复而擅自做出的臆测。
再看《秀水闲居录》所言之事,疑问颇多。为何“全家来归,碑仆无故”就能“人知其非逃归也”?以秦桧在官场中跌爬滚打多年所历练出的奸猾伎俩,也许真有办法逃脱也未可知。其中细节史书中均无记载,后人不详;当时朱胜非不在现场,又从何得知?可见一切皆属推断、臆测,难免夹杂主观情感,有失公允。
说秦桧是金人的奸细,也许的确冤枉了他。但不得不说,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秦桧回国后的所作所为,实难让人不误会其名为宋朝宰相,实为金国奸细。秦桧先是力主与金人议和,其后用“莫须有”的罪名置岳飞于死地。客观地说,以南宋当时的奄奄之势,议和的确比不自量力地死拼到底更有利于南宋王朝日后的发展;而陷害岳飞,若无高宗皇帝的默许与纵容,若无“岳家军”的名望震慑到皇帝的至上权威,恐怕秦桧再奸邪,也难有这天大的本事吧。
然而人之所以为人,正应了“情感动物”一词。岳飞的死,增加了世人对秦桧的痛恨,甚至可以说,岳飞因秦桧而死于一时,秦桧却因岳飞而遗臭万年。一句“人在世间羞名桧,我于坟前愧姓秦”,可见秦桧纵使能在史书典籍中得以平反,但在世人的心目中,他要想从岳飞墓前站起身,恐怕还得等上千年吧。
●牛皋有没有气死金兀术
“牛皋气死金兀术”一说,因20世纪80年代风靡一时的《岳飞传》而为世人所知。岳飞屈死风波亭,令人悲叹不已;而牛皋气死金兀术,则大快人心。世人因此为岳飞之死找到了些许安慰,万没有想到,这不过是小说的精彩杜撰,并非历史真相。
清代长篇历史小说《说岳全传》第七十九回“施岑收服乌灵圣母,牛皋气死完颜兀术”,描述了牛皋策马追杀兀术,两人厮杀之时跌下马,牛皋正好跌在兀术身上,“跌了个头搭尾”。兀术回头看到牛皋,怒吼一声“气死我也”,口吐鲜血而亡。牛皋大笑不止,一口气接不上,竟笑死于兀术身上。这便是“虎骑龙背,气死兀术,笑杀牛皋”的故事。
历史上,牛皋和兀术皆可谓战场上的猛将。牛皋出身射世,精练武功,于绍兴三年(公元1133年)加入岳家军,深得岳飞器重,在对金作战中屡立战功,被誉为抗金名将。而兀术即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四子完颜宗弼,善骑射,胆略过人,是宋金对峙时期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
牛皋在岳飞麾下,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绍兴十年(公元1140年),兀术率兵南侵,《宋史·牛皋传》记载:“飞命皋出师,战汴、许间,以功最,除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成德军承宣使,枢密行府以皋兼提举一行事务。”然牛皋是否直接迎战兀术甚至与他短兵相接,却未曾明说。而《金史·宗弼传》中亦未提及。
当年战场上的情形已无从得知,然牛皋与兀术的离世却在史书中有明确的记载。根据《宋史·牛皋传》,牛皋是在绍兴十七年,即公元1147年,被都统制田师中下毒害死的,也有可能是秦桧指使田师中所为。而《金史·宗弼传》中载兀术是“皇统八年薨”,即死于公元1148年。由此得以证实,“牛皋气死金兀术”纯属笑谈。
●朱元璋为何要杀刘伯温
刘基,号伯温,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是朱元璋夺天下、建明朝的第一谋士。战场上,刘伯温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在许多重要的决策中,他极其准确的判断力,起到了制胜的关键作用。
然而,明朝开国后,刘伯温只得了个次一等的伯爵封号,并且俸禄还是众伯爵之中最低的。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刘伯温最终的命丧黄泉,竟与朱元璋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仔细品评个中因由,不难发现,刘伯温那身料事如神的本事,为世人所传诵,但在助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同时,也将他推向了生命的终结。
朱元璋是个很重乡土观念的人,而刘伯温是个外乡人,本已在情分上有失亲密。更重要的是,刘伯温料事如神,对事情的判断往往比他准确。从龙湾之战到救援安丰,朱元璋能想到的,刘伯温也想到了,而朱元璋想不到的,刘伯温还是想到了。朱元璋又岂有如此宽广的胸襟,容得下此等能人长期留在身边?更何况,刘伯温的那些计策并非安民之计,而是权谋之策,用在阴谋政变的风起云涌中必有一番作为。这更令朱元璋心存猜忌,不仅要防患于未然,更要除之而后快。
刘伯温最致命的失误,验证了“祸从口出”的箴言。朱元璋曾就谁更适合出任丞相一职的问题找刘伯温谈话,言语之中暗藏试探玄机。刘伯温并非等闲之辈,但最终难免“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朱元璋故作意味深长地说出只有刘伯温能担此大任的时候,刘伯温说道:“臣疾恶太甚,又不耐繁剧,为之且孤上恩。天下何患无才,唯明主悉心求之。”
此话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深意,使得朱元璋自此之后彻底与刘伯温决裂,始终是个难解之谜。或许是朱元璋的偏见,或许是后人的误读,总之它被看成了刘伯温的催命符,为其后来的突然病故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