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处世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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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超然一点就接近一点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臣,躁则失君。(《老子·二十六章》)

老子说:重是轻的根本,静是动的主宰。因此君子每天做事都以大道为本,心里面清静。即使身边一片繁华,也要一尘不染,超然独处。可惜那些国君不明白这个道理,做事轻率,做人浮躁,活活把自己殉给了所谓天下。要知道啊,上面的人轻率,就会失去追随者。下面的人浮躁,就会革掉君王的命。

“重”,厚重。厚重是包容。大地不但包容生生不息的万物,还包容垃圾与腐尸,这样才能做大地。厚重是丰富。厚重是稳稳当当。厚重是寂然不动。

“轻”,轻不是轻灵,在此指不够分量。人把自己当大地,当然还远远不够。

“静”,静止。我妹妹问我:什么是“止于至善”?我说:“不是因至善而止,而是一止即为至善。”任何时候都要停下来,任何时候都可以停下来。静止是大道本原,寂然不动是宇宙奥妙所在。

“躁”,躁动,运动。宇宙不得不动。不是你浮躁,而是你被某种力量牵引,被人挤兑。浮躁是难免的,浮躁是可贵的,厌倦了浮躁,你自然会静下来。不让人浮躁是不人道的。让他浮躁个够,自有冷下来的一天。

“辎重”,音zīzhòng,行李,不是军用辎重的意思。军用辎重包括大件小件的行军装备,老子在此只是说行李,比喻大道。行李是包袱,大道怎么是包袱呢?大道当然是包袱,没有人能空手进天堂。

“荣观”,繁华景象。

“燕处”,闲居、闲处。燕,闲适。

老子这段话讲人要超然,花花世界只不过是眼睛花,什么也不是。同时,超然是建立在厚重的基础上。大象比小鹿超然,就因为它厚重。小鹿倒是轻盈,蹦蹦跳跳,不过是寻死。

魏晋“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七岁的时候,曾与小孩子们玩耍。他们看到路边上有一棵李树结满了果子。小孩儿们就急着去摘,只有王戎一动不动。

有人问他:“你为什么不动?”

王戎说:“这树在路边,果子本应该被路人摘完。但现在还有这么多,一定是苦的。”

有人不信,摘来一尝,果然是苦的。

这个故事极好。王戎从小就明白做人要不掺和。你去瞎掺和就有好果子吗?有的只是苦果。

王戎长大后为名士,是“竹林七贤”之一。

竹林七贤最大的本事就是不掺和,他们留给后人的最大财富也就是不掺和。

当时,司马氏代曹氏,晋灭三国,天下人都搞疯了,无不掺和在世事中。只有有限的一些人看出来了这些毫无新意,一切只不过重演。

一切只不过是别人的剩食。食之无味,不如弃之。

真正有作为的人内心自有想法,不随世事沉浮。

他的目光看得较远,他并不会狂妄地经营自己在整个人类中所占的位置,他只是合理地安排自己的一生。

说是一生,其实是半生。

因为他在三十岁前是不成熟的。三十岁后,始可言人生!

正因为人生短暂,所以你不能什么时候都瞎掺和,因为你还有你的正事要办。

热闹是别人的事,你瞎掺和什么?烟花好看吧?但它也能把你炸得粉身碎骨。烟花要远远地看。

少看些热闹,你自己的人生才能真正热闹起来。

鲁迅把世上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看客”,一种是“过客”。

看客以看热闹为一生,大凡砍头、奸淫、偷盗之事,是他最爱看的。看到最后他也被人砍头了,临死之前他终于醒悟,忍不住对那些来看他的人大叫说:“别看啦!”谁理他。

“过客”知人生如寄,他不过是白走了这一趟。但他并不因此而伤感,却因此而畅快。我在《增熊晋仁》一诗中写道:

“绝色江山都看过,请君明日天葬我。”

个中人生旨趣,想必深知“不朽”为虚妄,“速朽”是所求的,你也定能体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