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率性林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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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荒唐的父亲

有一次林家全家去了巴黎,林语堂竟然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女儿一起去看了场脱衣舞表演……

林家三女

不知道是不是一生崇拜女性的原因,林语堂膝下唯有三个女儿。为此,廖翠凤还遭到娘家人的嘲笑,说她只会生女儿,但林语堂根本不在乎什么传宗接代,他认为女儿和儿子一样好,当廖翠凤生了三女相如之后,林语堂便让她施行了输卵管结扎手术,这才让余光中有了后来居上的机会。

有趣的是,林语堂女儿的名字也出自父亲的一时心血来潮。林语堂的三个女儿原来名为凤如、玉如、相如,但女儿上学之后,他觉得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名字比较俗,决定为她们改名。大女儿凤如改为如斯,取自孔子的“逝者如斯夫”,这个名字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像这样子”,我感觉并无任何特别意义,也许只是这天林语堂刚好读了《论语》而已。他甚至没发觉“如斯”前面还有“逝者”二字,给人不祥之感,后来果然应验了。二女儿玉如一开始改名为无双,不知道是不是林语堂刚刚看了唐传奇,但这个名字立即遭到玉如的强烈反对,因为“无双”意味着以后嫁不出去。林语堂这才发现自己的错误,于是又改为太乙,这两字取自《吕氏春秋?大乐》中的“万物所出,造于太乙”,意即天地之间的混沌之气,林语堂或许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儿的不乐意,在太乙心里“玉如”要比“太乙”好听多了!

中国人向来重视取名一学,很多人觉得一个好的名字可以给人的一生带来好运,取名时往往要深思熟虑、翻烂字典,而林语堂率性之至的取名方式也正好反映了他的性格。

林家三女后来都很有出息,大女儿如斯后来在台北故宫博物馆工作,台北故宫馆藏的英文介绍大多出自她手;二女儿太乙是《读者文摘》中文版的创始人,并任香港《读者文摘》总编辑23年之久,姐妹中只有她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一个作家;三女儿相如是哈佛大学的生物化学博士,曾任教于香港大学。

而在邻家三女成才的背后,林语堂的影响无可比拟,尤其是其阻止两个女儿上大学的逸事在今天的中国人看来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1944年,林太乙在美国中学毕业,以她的成绩可以很轻松地进入美国一所著名的高等学府继续深造,然而林语堂却劝告自己的女儿不要上大学,而在更早之前他的大女儿如斯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放弃了上大学的打算。林语堂反对女儿上大学源于他对大学“极端不自由,极端不负责”的教育制度的厌恶,但他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也许他是把对中国大学的理解刻板地移植到美国大学身上了。就连林太乙也想不通为什么父亲当年千辛万苦才上了大学,现在自己的机会唾手可得却要轻易放弃?不过林语堂认为学人文学科的人只要刻苦钻研一本字典学的就可以比大学里学得多,这一点对当今中国大部分学生而言倒是事实。

荒唐父亲

林语堂从小就鼓励女儿们写日记,他告诫三个女儿,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但千万不要像小学生作文那样写假话给先生看,例如“天天玩耍,不顾学业,浪费光阴,岂不可惜”这类的。无论写什么,最关键是一个“真”字。也正是由于林语堂的女儿们朴素而又真实的记载,我们今天才有幸在文字里看到一个血肉丰满的鲜活的林语堂。

林语堂说社会是个大学校,小孩子从小什么都应该见识见识。在上海时,林语堂和朋友们吃馆子便把孩子们一起带过去,所谓吃馆子说白了就是喝花酒。林语堂在叫局的时候,竟然拿来花名册让自己的女儿点,小孩子也很得意这个,心里对小姐说:“其实,你们是我叫来的!”林语堂一家看到街上沦落风尘的妓女时,廖翠凤对女儿说她们是坏女人,林语堂却强调她们只是为生活所迫,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这也培养了女儿的平等之心。

更夸张的是,有一次林家全家去了巴黎,林语堂竟然带领三个未成年女儿一起去看了场脱衣舞表演。那是在巴黎一个名叫“地狱”的娱乐场,先是一个男人在弹钢琴,突然间,灯光亮了,出来很多一丝不挂的女人,在台上大跳热舞。女儿们一开始掩面低头不好意思看(也可能是因为父亲在旁边,得装一下),林语堂却告诉她们,这样的表演是崇高美丽的艺术,一点都不下流,只管放心大胆地看。结果几个人一直在娱乐场待到深夜才回家。

林太乙回忆道,自己小时候上学很用功,每天晚上都要花好几个钟头在家里做作业,这样上进的孩子如果放在普通的家长眼里都会忍不住鼓励赞扬几句,但是林语堂却不时一反常态地告诉她:“不要做啦,分数不要紧!”

到了美国后,林语堂为了不让女儿们的中国文化课变得生疏,每天都要抽空亲自给她们上课。他授课的内容没有一点定规,今天是《唐诗三百首》,明天可能是《聊斋》,后天又换成了《沈从文自传》或者《西厢记》,甚至还有《教女遗规》这样时人都认为落伍的书籍。而授课的形式更是灵活多样,按照林语堂自己的话来讲,就是“瞎讲”“乱讲”,随性发挥,海阔天空。至于作业就是写日记,怎么写随便,但是一定要写出自己的心里话。

林语堂认为玩是孩子们的天性,为了让她们的天性自由发展,他一有空就像一个孩子头一样带领女儿们做游戏。他鼓励女儿们要养成一种能经受磨练和敢于冒险的精神,因为这是人最原始的本能。有时,他在家门口教女儿骑脚踏车,看到她们摔倒,他会过去告诉她们只有摔倒几次才学得好。

林家客居欧洲时,有一次林语堂带领全家去著名的维苏威火山探险。林语堂临时雇了一个向导带领大家向火山进发,那天山高雪厚风大雾浓,众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火山口,只见,只见熔岩滚滚,声如狮吼,急剧上升的温度似乎要把一切都溶化。林语堂还要继续往前走,廖翠凤却吓得大叫:“小心啦,不要再走了……”

在林语堂的《苏东坡传》里,记载了这样一件事:

苏东坡小时候,母亲教他《后汉书》,读到《范滂传》时,他感慨颇深,抬头问母亲道:“我如果长大之后做范滂这样的人,您愿不愿意?”母亲回答道:“你若能做范滂,难道我就不能做范滂的母亲吗?”

林语堂举这个例子,也许是想告诉我们不止是父亲苏洵,其实苏母也在苏东坡的成才之路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我们现在的父母教育子女总是告诉子女“你”应该怎么做,而高明的父母往往更注意“我”应该怎么做,身教的作用远远要大于言传,林语堂就是这么做的。

有学者认为,当代中国之所以出不了大师,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书香门第传统的丧失。不管是中国也好,外国也好,相当多的大人物并非在学校完成他们的“顿悟”,而是在家庭浓厚的书香中完成“渐悟”,在这其中,长辈的个性与气质对儿女的成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林语堂的女儿来说,这辈子能碰上这样的父亲实在是莫大的幸运。这一点林太乙深有体会,她在《忆父亲》里面说道:

父亲一直到老,心里一直都充满梦想,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对我来说,他是最好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