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蓄意,她便不会这么做了。
她可不是那种会逞强好能之辈。她若是蓄意的话,她会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考虑考虑做了之后的后果。
然后,她会选择沉默以对。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一点去面对一切。
“量你也是无意的,若你当真是有意为之的话,倒还是朕看错你了。”毓旭站了起来。看了看手,又看了看她。
“去找件披风来,朕这般模样出去,还不让人看到。”
“可是,你毕竟是要更衣就寝的,那么誓必会让人知晓的。”夏女道。皇帝可不比寻常人,更衣沐浴,都是要大班子人跟着侍候着的,让人看到,还不想出了个端倪。
倒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罢了。
“朕自有方法,你不必担心。”毓旭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半带玩味地道。他若想让人不知道,还会有人知道?
“哦。”夏女见他如此杩定,必是有良策,也就没有再问。
只是去拿了一件黑色风衣给他。
毓旭披上风衣,向着外面走去。
走了两步又回头:“把地上的血擦干净,还有那件撕破了的衣裳藏了起来,莫让人看了去。”
吩咐完这才离去。
夏女见他离去,赶紧将地上擦了干净,而后将衣裳收了起来。这才安下心来。
就见温儿在外头喊着:“皇后娘娘!”声音温柔。
“什么事进来说。”也是睡不下去了,唯有应了她。
温儿应声进来,恭敬地站在面前:“皇后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准备了被褥给你换上,百花汤浴水也放好了。”
被褥?百花汤浴水?
她不明就理地看着温儿:“为什么?”
“奴婢知道初夜侍寝总是不舒服的,那百花汤浴水里面加了舒肤的药水,皇后洗过后明日起来才不会那么不适。”她依依地道。
“侍寝?!”夏女有点惊讶地道:“我没有侍寝啊!”
“可是皇上刚刚有下了命令,今晚就寝凤栖宫啊?”温儿不解地问:“难道、、、”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小青嘻嘻地笑道,手中掀着被褥:“皇后还说没有侍寝,那这是什么?”
夏女一看,吃了一惊,刚刚急着,而且那几滴血也给盖了起来,也未去想到,毓旭刚受了伤时,血就滴在了那洁白绸绵被褥上了。
此时一看,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那血的印记,看来,就像是女子的落红一般,如一朵娇艳雪梅。
她猜想着,毓旭要的,大概就是这个结果吧!她这才想起,刚刚起来那会儿这被褥上的血是露在外头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何盖上了。
想来,一定是毓旭故意盖上的吧!
他可当真是处处机关算尽啊!
也是老天也帮他,分明是就没有成事,可偏偏撞来撞去,还是遂了他的心。
她不可能告诉别人,这血是她刺伤了皇上滴下的,可不是她的落红。她若当真是这么说了,怕是脑袋也不保了。
这下可好,只有打碎门牙往肚子吞了。
看来,唯今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这情况看来,她的安逸生活也是没了,指不定还要怎样一个吵闹呢!
一想到那些个处处使心计之事,她的头就疼。她从来,最怕的就是与人斗来斗去的。她从来,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夏女的。
可是,偏偏却天意捉弄。
温儿见夏女如此模样,只道是害羞了,于是会意一笑:“皇后也莫害羞,其实这宫中娘娘侍寝是正常之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可不应该瞒着,而且等下还要让女吏在彤史上记下了,若是有幸怀了龙胎,那更是天大喜事呢!皇后娘娘的将来也就有盼了。”
她说得诚恳,边说边为将床上的被褥收了起来。
青儿也是一边附合着:“是啊,皇后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以后咱们这些个做奴婢的,也可以抬着头走了,再不让人说是跟了个、、、”
青儿说了一半就让温儿一个眼神噤了嘴。只嘴角挪了半天,低着头不敢说下去。
温儿只是一口训着:“夜也深了,还不快点侍候皇后早些就寝,还在那儿碎嘴些什么!什么事都是当奴婢的可以拿来说的吗?!”
其实她不说下去夏女也知道要说的是什么!
她知道的,虽说是奴婢,但是跟了个称头的主子,这日子也过得风光。这宫中,只看势头。
就是有些得幸的正主子手下的奴婢,可是比一个不受宠的低级妃子还要风光有威望地多了。
何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谓狐假虎威,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啦!
自她入宫以来,这个凤栖宫里的宫人,可就没几个真心愿意跟着她的。她们也是清楚,她这个皇后不济事。
无貌无宠、无势无利。只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此时见以为她得宠幸,自是高兴着了。
可是,她们却不清楚,受宠就未必是件好事!皇上可不是人人都是真心宠着的啊!
感叹一下,没有说什么,唯有任着她们如此误会了。
大殿上。
毓旭身穿明黄正统龙朝服,头戴凤冠,看着殿下一众文武百官文武百官,道:“北方战事告捷,北潘王也将于十日后亲往我朝前来致意,但是北潘王生性好战,难保不是个计,为免出个差错,京城防备要大力加强。朕打算提携江怀奇为京城指挥使。各位卿家认为如何?”
夏安达一听老脸也青了,他早看出来,皇上一直就想着提携江怀青一家子,如今做得更是相当明显。
前几次是提携江中侍郎为御使大夫未成,如今又想着提携江怀奇,这个皇帝,还当直介煞费苦心啊!
那江怀奇原只是个从七品的右武郎,他竟然想一口气将他提携为从三品的京城指挥使。若真是从了他的愿,那还得了。
只怕当真要让他压制着了。
他站了出列:“皇上,臣有本奏。”
毓旭只是淡淡一笑,早看出这只老狐狸不会坐以待毙的:“夏丞相有本请奏。”
“臣觉得那右武郎江怀奇虽是年少有为,但能力尚不足以担此大任。”
他说到此,就见列中又走出几名文武大臣,也是一俱而答:
“臣也是如此觉得。”
“臣也是如此觉得。”
毓旭只是冷笑了一下,内心暗道:这帮老贼,迟早要一个个给摒了去!
“那么众爱卿有何更好的人选?”
众人未料皇帝竟未像前几次一般再三坚持,竟是轻易转了口,皆是一阵错愕。转而是一阵欢喜,想来皇上也是开窍了。
这时就见李尚书站了出列:“皇上,中卫君李少龙做事稳重细心,而且忠心不二,臣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尚书说罢,夏安达也是点了点头,这李少龙虽说不是他这边子的人,但是却并未成形结派,是个硬实而直板的汉子。由他任命京城指挥使,也可放心得多。
“臣也觉得李中卫是个不错之选。”
毓旭看了看众百官,没再多说,只道:“好,拟旨,自日提中卫李少龙为京城指挥使,即日上任。”
毓旭应得爽快,夏安达却越是觉得那儿不对得紧,却是一时也想不出个点来,但是终究未提了江家一门,倒也心安,未做细想。
而他的未及细想,将也给他的人生,带来极大的后悔。
朝中热闹,后宫也不差着。
夏女方才起身。就听说后宫众妃子已经候在凤凰殿,等着请安。
还当真是吓了一跳。
后宫虽说历来各宫妃子每日皆是要来向皇后请安的。可是她这个皇后当得极是不像,没人放在眼里,也以至于从未有人来请过安。
只不知,这才过了一夜,竟然就有人来请安了。
这样的转变,真真是哭笑不得。
坐在纹花铜镜前,任着温儿为自己将一头青丝盘起,缀成了个望凤髻,擦上那一支支重而华丽的金钗子。
转眼间,镜子人已经变了个样,一个清秀淡然如风的佳人不复见,只见一个一脸冷漠、华贵一身的女子。
她不知道面对着这些人,应该用一种何样的态度去面对。
这个皇帝,究竟设了一个怎样的局啊!
到如今,怕是不只她一人迷糊了吧?说他是宠着江怀青,却是怎么看也不像。只觉得,他有个更深的阴谋,在展开着。
可是,为何非要将她这个无辜女子拉入这一场阴谋中呢?
“皇后娘娘,好了。”温儿轻声地唤回夏女的思绪。
一起身。
任着她为自己披上那大红绸凤凰朝天的礼服。亦步走向凤凰殿。
她想过要装病不去面对的。
可是,又避得了几时呢?倒不如,直面而对。
很多时候,往往越是去避,越是会将麻烦加大。因为,没有自动会解开的结,只有靠着人力去解开。
而她若不去解开,又会谁,会替她去解开呢?
后宫中是冷的,一个找不到夏天的宫殿,找不到一丝丝人情。
走入殿内,就见一片莺莺袅袅,芬华无比,各宫妃子打扮得花枝招殿,可谓是花红柳绿,美动人心,只是当中间竟是少了雪月与江怀青二人,那两个人,心思极是高傲,想也是不会来向她请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