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垂泪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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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永恒的心(2)

“你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我就揍你!”陈家福说着,挥起他的右手要打他。

“家福,你别乱来啊!”陈家风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叫着对许仁华催促道:“孩子,你快走!你快点走呀 你!”她急切着,推他一把。他怨怒着,望了陈家福一眼道:“烂稻草中还会出鲜花,你会后悔的!”许仁华 说着,扭头跑到院外去了。

“老子做事从来就不后悔,你家是今生今世也翻不了身的,臭小子!”陈家福手夹香烟,向许仁华的背后 吼叫着。

“家福,你怎么变成这样?干吗要这么粗鲁?女儿不嫁给他,也不要对他这样啊!”陈家风责怪道。

“你懂个什么屁?对待这种臭小子,不给他颜色看看,他会像铅丝一样,死死缠住我家叶琴不放的!”陈 家福吸了一口烟道:“怎么?你心疼这臭小子了?”

“你……你现在脾气坏透了,真没想到,你兽性一发就不可收拾!”陈家风怒气着瞪着丈夫。

“收你个屁!去去去,跟你对牛弹琴!”陈家福说着推了陈家风一眼,火气十足地去了客堂。

“你……”陈家风双眼瞪着他,气得直冒肝火:“我是前生前世瞎了眼了,看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陈家风骂着,眼眶有点湿润:“我倒看看,你把女儿送上天空,还是投入火坑!”陈家风说着,愁烦万种, 她为女儿的日后担心,更对许仁华对女儿的真诚的爱,付以同情和感激,对许仁华受丈夫的粗鲁野蛮的对待, 而深感愧疚和歉意,她确得,对不起许仁华,过于给他造成的伤感,却是无法弥补了。

是啊,陈家福对于许仁华心灵的创伤,又何尝能够弥补?他对许仁华心灵的打击太大了。许仁华已把他的 一言一行深深烙印在心中,作为永久的记忆,他带着怨恨走出陈叶琴家的院子。抱着痛苦和悲伤离开了陈叶琴 的家,怀着郁闷和忧愁,思想和眷恋,寻向他曾经和陈叶琴约会过的地方。他对陈叶琴相思的心不死啊!

在通向外圩闸口的路上,他漫步着,没精打采地流着泪,他折断着纤细的芦叶,惆怅着、沮丧着、疑惑着 、难堪着自问:“难道她对我的情,就真的这样淡漠?难道她真的像她父母亲说的那样,真的抛弃了我,同意 嫁给顾云掳的儿子高宝了?不!不!不!我不相信,她不会!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绝不是那种人!叶琴,您 是那种不仁不义的人吗?如果是,那在学校,当我家境困难,无力交付学费的时候,您为什么悄悄地为我交学 费?那在南山,在家附近的河边,当死神欲夺走我生命的时候,您为什么对我做人工呼吸,把我从死神手里夺 过来?那在我和母亲无粮生存的时候,您为什么给我家一次又一次送米?不仅这样,您在昨天下午同我亲热的 时候,您嫁给我的决心,又干嘛要那样坚强?叶琴,这些,您告诉我吧!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自问 着,面向苍天呼哭:“你一面对你爸爸的威力,你就屈服了吗?脆弱了吗?你面对金钱地位,你就拜倒了吗? 你告诉我啊,叶琴!不错,顾云掳,乱成风他们说我爸爸是反革命,我是反革命的子弟,难道您现在才是这样 认为的吗?您是不会这样认为的,叶琴,我知道你,知道你!我爸爸,他不是反革命,我不是反革命的子弟… …不是的……我爸爸,他是革命的……爸爸,你是革命的吗?你为什么要革命?为什么?你害得我们太苦了呀 ,爸爸……呜 ,哈哈……”许仁华说着,痛苦哭着,叫着,泣出了声。天上这时下起了毛毛雨,雨水混凝着 他的泪水往下流。他的内心太苦,太可怜了。

过了片刻,他终于来到了外圩的芦苇荡,来到了他们曾经在这约会过多次,享受着青春幸福的停留地扳动 着芦苇痛哭。哭着哭着,他又吟起诗来:

夕夜思怜倍增,

痛苦漫长晓灯;

形影相吊何能?

苦恋难舍时分。

残日无语怨愤,

唯有苦思憎恨。

往日不堪回首,

唯您悲怆泪痕。

朝日临君家门,

堪闻君情绝份。

凄怜心眷吾问,

千山万水伊人?

“叶琴,你在哪里啊?叶琴……!”许仁华吟着,面向苍白而雨的苍天哭喊。泪水滚滚而落。凉而似水的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使他感到冷:“呜呼呼……”他悲伤地痛哭,凄风摇曳着芦竿,撕拉着他的衣衫。

是啊,被心爱的人戏弄是痛苦的、悲伤的,许仁华此时此刻正是处在这样的境地之中。但他哪里知道,他 的恋人陈叶琴是那种无情无意的人吗?是那种浅薄意志的人吗?不!不是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许仁华给她吟的,白居易《长 恨歌》上的诗句,她已牢牢地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深深地印上了烙印。她自从离家以后,凄切地来到了一个 离家较远的一个小镇上,在悲怜和落泪之际,她想起了自己该为心爱的人说些什么了,于是,她来到了邮局的 写字台上,摊着信纸,拿着笔,坐在凳上再写书信。当一封书信写好,信纸上已粘满了她那斑斑的泪渍。沉怜 片刻,她将书信放进一只黄色信封,封好封口,帖上邮票,投入邮箱内。她将信一投好,便哭泣着捂嘴离开嘈 杂的邮局。离开邮局后,她匆忙赶上火车站,准备到D城去,避上一段时间再说。到了火车站,她便急忙忙地 赶到火车站的售票大厅,排着十多分钟的长队,买了去D城的车票,登上了去D城的列车。因列车拥挤,加上自 己由于两顿未食,她头发晕,心中发慌。她迷迷慌慌地对着自己的车票,找到了自己的八十五座,才放好自己 的绿色挎包,疲惫地坐着息了下来。她恍惚中看看拥挤的旅客,忧忧忡忡地趴在茶几台上默默流泪。她感到迷 惘可怜,她在深深惦念和愁烦着许仁华,杨阿姨及自己的母亲。她对于自己的父亲,只觉恐惧,什么都不想, 也没有这种情谊去想,被她父亲撕碎的心,永远不能愈合。她的心已冷冰冰的了,对她的父亲永远也热不起来 了。

“姑娘!”陈叶琴正在痛苦中想着,一位头发斑白,约六十左右岁的大娘,拎着一只旅行袋,推着她的肩 头叫着。

“哦!”陈叶琴惊讶了一下抬起头来,面孔湿润润地朝着面前这位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穿着灰色春秋衫 ,面孔带着慈祥的大娘。

“对不起,请问一下,这儿是八十四座吗?”大娘歉意一下笑道。

“是的,大娘,您坐吧!”陈叶琴立了起来,沉情道。

“好,好的!”大娘坐了下来。

“来,我帮你把包挂上!”陈叶琴接过她手上的黑色旅行包,替她挂上。

“麻烦你,姑娘!”大娘歉意道。

“没事,没事的,大娘!”陈叶琴强打起微笑,坐了下来。

“姑娘,你准备上哪?”大娘说着,陈叶琴没有应答,心中万般悲沉,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她继续将脸 别向窗外,模糊的视线下,印入零零散散,忙忙碌碌的旅客,大娘从侧面看着她又问道:“姑娘,你面容憔悴 ,一定没有好好休息。

“嗯……”陈叶琴抿嘴点点头,脸面继续朝向窗外看着。

“姑娘,身体你也要当心点。”大娘心疼道。

陈叶琴没有应答,心中悲苦难忍,此时此刻,谁能知道她的心呢?谁又能知道,她要去向何方呢?她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落脚在什么地方。她的脸面还是面向窗外看着。

“呜……”火车呜叫着,缓慢地拉动了,将向着它那遥远的征程而去。一步,二步,三步……无数步,呼 啸着奔腾起来,一排排的电线杆,一幢幢掺差不齐的房屋,在她眼帘底下一瞬间闪过,一片片绿的,一处处村 庄向她徐徐地飘过来。这些景色像似希望,又像似一种空前的苍凉,叫她既欣慰又悲苦。但火车掀起的狂冲气 浪,却在阵阵地扑打在她那饥黄的面孔上,撩着她的头发,不断地在她前额上拽来拉去,对她无止尽地折磨着 。这样一来,她这失恋的心,似雪上加霜,痛上加痛,悲切难忍,这使她的心灵不得不发出悲愤的呐喊:“是 谁制造了我们悲哀的分离?是我的父亲!是谁伤害了我们?是我的父亲!是谁使你的母亲昏迷过去?是我的父 亲!仁华,我憎恨父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妈妈!”陈叶琴悲愤着,沉思着,她几乎要哭,泪水满出了 她的眼眶。

飘离他乡何处去?为了永爱心上人。陈叶琴她在缅想沉闷:“仁华,你现在怎么样?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她好了吗?我真为她担心,为你担心啦!仁华,你现在在想我,还是恨我?我真的很爱你啊!仁华,你要等着 我,你要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啊!”陈叶琴就是这样缅想中沉闷,唠唠叨叨,屡屡次次地沉思、烦念、忧愁 、沮丧和痛苦许仁华,此时此刻,许仁华也许比她的母亲还要严重得多,她即使逼迫从家中逃脱,但她对许仁 华确实是放心不下,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

陈叶琴对许仁华放心不下,许仁华不用说,也对陈叶琴放心不下。萋萋而阔的芦苇荡,已被他走了一遍又 一遍。这芦苇荡,曾经可是他与心爱的人约会栖息幸福的地方啊,他哪里忘得了,他忘不了,忘不了,永远也 忘不了啊。欢声笑语,坦诚情谈,他一个劲,一个劲地回想,他仿佛陈叶琴就在这茫茫的芦苇荡中,在他的面 前,就在他的面前。与他热烈拥抱,热情接吻,狂热着作爱。但是,一次次却又犹如在梦中,当他醒悟过来时 ,这里芦苇荡就是芦苇荡,根本不见陈叶琴的影子,根本听不到陈叶琴的欢笑声,悄语声,急促的,温纯的呼 吸声。而他听到的只有“咝咝”的芦竿撞击声,芦叶的飘荡声。看到的周围,只是空无人影的一片……为此, 他感到孤独、寂寞、沮丧和难堪。他仰望苍白茫茫,漫无边际的老天,老天怪吓人的,可怜得要掉下来。它显 得愁闷,恍惚、痛苦、忐忑不安。泪水像似在随着他的心绪,在流淌,在断落……“空游昨日地,不见昨日人。”往事旧事他深深浮现,他像痴呆了似的没精打采,他苦思而语:“你走了 ,毫不顾忌地与我而绝;你走了,毫无痛苦地忘我心愿。回想那端而辉煌的时刻……多少次,多少回,我曾担 心着你哪一天会与我打上一个结,没想到,来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你离我而远……你曾意志而坚,为 我所见,为我所钦佩和感激,可现在,你浅薄的情怀,像似千里飘雪, 像似压封在我心头的冰块,使我坠入寒 冷的深渊,痛忖着,我们为什么不该有缘?呜……上帝啊,你可怜我吧!你告诉我,我为何四处凄苦,到处受 蒙冤?”许仁华悲痛而语,心潮起伏,伤心难忍,呜呜哭泣。惨白的天啊,它终于飘起了茫茫的细雨,雨水淋 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他顶着风雨,向岸边走去。他向往着陈叶琴,多么眷念着他们俩共同走过的道路啊! 他苦思冥想,多么渴盼着陈叶琴奇迹般的即刻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啊,与他接吻、拥抱、作爱,这是多么幸福啊 !但这一切,似乎都已成了过眼烟云了,他的确再也不会拥有,再也得不到了。他此时此刻对陈叶琴的苦思冥 想,似乎忘乎了一切,他不知道他那躺在床上,身体虚弱的母亲,对他的外出去陈家,该有多烦、多忧,多难 过啊,她希望着儿子有着好的时运,陈小姐的爸爸向他开开恩,成全他们,不为难他。她思盼着儿子,再能把 陈小姐带回家来,她也为儿子,也为陈小姐悲切地流着眼泪。刘二嫂坐在她的床边上,一边揩着自己的眼角, 一边劝慰着她:“玉秀,别哭了,等会老刘回来了,我叫老刘陪我去,把仁华给找回来。”

“二姐……”杨玉秀忍不住地悲伤哭泣:“我就怕这孩子一时想不开,会出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