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船外,雷赦拦下红衣女人后,只稍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来历,当下冷笑道:“不过一妖物尔,也胆敢在人界生事!”
说罢,手中的佛尘一扫,似有万千灵光蔓延而去,那红衣女人明明远在千里之外,却仍是被那看似慢悠悠的佛尘抽中,整个身体高高抛起,朝远处飞了出去,好悬在坠地之前停住,只是嘴里喷出了口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那红衣女人的脸色变得越发的冰冷,猩红色的眼眸中尽是愤怒,双手往上撑起,只见这天地间的邪雾悉数往她那儿聚集而去。
雷赦长老再挥佛尘,眉稍微蹙,传音道:“你们先行离开。”
飞天船里的三人自然没异意,只有寒说道:“师尊小心。”便让飞天船离开。
飞天船的速度极快,然而再快也能感觉到身后那种极致的张力,仿佛要撕裂了空间一样,飞天船不用人催,就自己拼了老命赶紧跑,免得被波及,到时恐怕连吭都没能吭一声,便被波及变成齑粉。飞天船自己滋生了灵识,比普通的飞天船更有灵性,根本不用人操控。
唐诏和司凌都有些惊惧,直到飞天船如此拼命地飞了一天一夜,感受不到战场的气息,心头那根弦才松开来。
司凌直接靠在小灰的背上,深深地吁了口气,终于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唐诏也松了口气,紧绷的弦这才松下来,便对飞天船里的两人拱手笑道:“这回多谢两位小友相助了,不然……”说罢,又叹了口气,竟然没想到会在他所管辖的仙城地下发生这种事情,看那些邪修的举动,定然是谋划多时了。
司寒面上淡淡的,只是略略颔首,并不多言。
倒是司凌秉持着一惯的客气,也回了个礼,说道:“前辈不必客气。”
唐诏这时才有时间仔细观察她,心里微微吃惊,他活了数万年,认为自己已经能看遍人间绝色,却不料此女仍是能让人一眼惊艳。而她此时因为受伤之故,脸色苍白,却丝毫无损于她的容貌。不过——这张脸太妖孽了,反而觉得好眼熟啊……
唐诏不敢深想,又转头看向那名穿着白色法袍的男子,容色冰冷,身上的气息过于霜寒,应该是专门修习冰灵根的修士,虽然只是合体期巅峰修为,但唐诏在见识过先前的战斗后,丝毫不敢小瞧他,再听闻先前他尊称闻人家族的雷赦长老为师尊,便知能得雷赦收为亲传弟子的定然是不凡。
接着,三人又互通了姓名,方说起先前的事情。
唐诏面有隐怒,“本座却不知道原来仙城下竟然另有乾坤!那些邪修为了自己的私欲,什么缺德阴损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特别是百年前烈焱之地封印被破,邪物横行,邪修更是肆无忌惮,多次联合那些邪物攻击地下的仙城。这回多亏了两位道友了,不然仙城所有的修士皆要损落在这里。幸好,雷赦长老也能及时到来。”说起雷赦,唐诏脸上隐约有向往之色。
司凌笑眯眯的,忍不住又看了旁边的司寒一眼,想到雷赦长老是自家大哥的师尊,就乱骄傲一把。
又聊了几句,众人都有些担心雷赦长老,不过此时大家都受了伤,还是疗伤要紧。
司寒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仙丹服下疗伤。由于唐诏在,小妖莲不敢出来,仍躲在飞天船中的一处角落,也不好拿出仙灵液让司寒他们服下,在另一间屋子里跳脚,最后只能匀了两瓶仙灵液出现,叫来司白,叫他叼过去给司寒他们。
当看到浑身洁白无一丝杂色的小白虎叼着两个玉瓶过来时,唐诏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那只白虎先是跑到司寒面前,将嘴里叼着的玉瓶递给他,伸爪子拍了拍他的衣袖,又跑到司凌那儿,心里终于确认了这只还处于幼生期的小白虎正是传说中的圣兽。
司凌接过白虎叼来的瓶子,暗暗观察唐诏,发现他眼中有震惊,却无贪婪之色,方放下心来。不过转眼一想,能为了一城的修士安危镇守到最后也没弃城而逃的修士,自然是有可取之处的。而且修仙者皆知,越是血统高贵的妖兽,越是渴望自由,除非它们心折于某个人修的强大,甘愿与之签定契约,不然若是其他人想要谋而夺之,它们宁愿自爆也不会接受屈辱的强求。
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知道白虎已经与司寒签定了契约,其他人即便羡慕,倒是没有生出什么想法。除非是那种嫉妒心强的,想要从中取巧的修士,才会想要杀人夺宠。
心中千回百转,却没有显露在脸上,因大家都只是初识未深交,唐诏自然不会大大咧咧地在人家的飞天船中打座疗伤,只是服下一粒仙丹暂且压住伤势,便开始关注起外边的消息。
如此又过了三天,雷赦长老亲自到了这里。
发现雷赦长老的气息时,司凌忙打开飞天船,与司寒一起将他迎了进来。
雷赦长老看起来气色不错,气息平稳,看似如普通的中年男人,却又暗藏着磅礴的威势,教人不敢小窥。
唐诏更是诚惶诚恐,丝毫不敢放松。
雷赦刚被徒弟及徒弟他妹妹迎接入座,便笑了起来,“你是青州城的唐尊者吧,坐罢,不必如此紧张。”
唐诏没想到雷赦竟然认识自己,更是受宠若惊。
待众人坐下后,雷赦先是扫了眼司寒兄妹,发现两人身上皆有伤,不过也算不得严重,突然发现某位女娃娃已经恢复本尊之容,看到那张妖孽似的脸,果然是宜男宜女,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却也什么都没说。
“雷赦天尊,不知那红衣女子是何人?现下在何处?”唐诏问道。
雷赦听罢,面上有些不好看,说道:“那哪是什么女子,是烈焱之地而来的妖邪之物,不过是借了人修的驱壳复生!此事应该是有邪修与烈焱之地合作,帮忙烈焱之地的邪物侵占人界。那女子的修为虽在渡劫期,只是比起真正的渡劫期修士还弱了一些,如若不是出世的时间不够,那么就是在她出世时,吸收的能量不够,方使得她成长得并不完全,力量也大打折扣,方能将她收拾了。”
听罢,唐诏不知何意,司寒和司凌却是知道的,应该是当时的千眼菩提子夺了那里的邪雾所致。如此一想,司凌心里喜滋滋的,千眼菩提子真是个好物,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将它种出来,如此之物,若真的断了倒可惜。
雷赦又道:“不过百年,邪修就能弄出这等东西,也不知道这人界中还有多少地方被邪修如此利用,此事需得告知其他家族之人,让他们留意。”
唐诏和司凌等人俱是同意,若是再弄出几个这种渡劫期的邪物来,人界又是一阵混乱了。
接着,雷赦又询问了他们当日青州城的情形,等弄明白后,雷赦送了一枚八品的仙丹给唐诏。八品仙丹虽然珍贵,但雷赦成名已久,所收集的灵丹品阶不低,赠人一料也是拿得出来的。
待得他的伤势好些后,唐诏便提出离开了,他还要去重建青州城,将那些修士接回来。
待唐诏离开,雷赦凝视细看两人,也同样给了两人八品仙丹,便先让两人去疗伤。
离去之前,司寒问道:“师尊的伤可好了?”
雷赦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回答道:“五十年前已经炼出了仙丹,于二十年前为师的伤势已全好,无需担忧。”
司寒点头,便与司凌去飞天船的其他房间里打座疗伤,有雷赦在,并不需要担心。
待他们离开后,雷赦倒是用神识打量了翻这艘飞天船,发现这艘飞天船另有乾坤,不由得淡淡一哂,再看厅中的那只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看似无害、其实正在偷偷观察他的黑色妖兽,心中微疑,翻手便将它抓了过来。
重天的毛在瞬间炸开了,不过慑于这男人的绝对压迫,只能收敛起其他心思,不过仍是暗中戒备着。能让重天真正地放下心防的,除了司凌和小妖莲等外,连闻人白芨和贤英贤修等人亦不能,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敌意,也乐得伪装罢了。
雷赦如何没感觉到它的防备,笑道:“你们这一族的防备心素来强,如何愿意跟着个人修行走?嗯?”
那声“嗯”淡淡的,却仿佛蕴含着万千压力,重天身体猛地缩成了一团,发出痛苦的低呜声,只是它素来要强,在小凌子面前一副大爷样,此时如何肯示弱?
雷赦好笑,他活了几十万年,也是在偶然间得知了磐魂兽这种妖兽的信息,原本还以为已在远古时期便灭绝了,却未料眼皮子底下就有一只。不过这种妖兽素来没有好名声,不管在妖界亦或人界,皆不被人喜欢,盖因它们的性格,多疑、睚眦必报、喜欢兴风作浪、防备心强、高傲、能食万物,以食进化,连同类及人修也成为它们进化的食物,如何教人喜欢?
不过现下发现这只妖兽与传说中的磐魂兽有极大的不同,虽多疑,却心甘情愿跟着个人类女修;虽然高傲,却也不是不懂进退;虽防备心强,却愿意化出本体救人……最重要的是,它竟然没有直接吞食过人修,将人修的修为转化为自己进阶的力量。
就在雷赦长老深思时,一只白色的妖兽又跳了过来,朝他呜呜地叫着。
雷赦自然认出了这是徒弟的契约兽——圣兽白虎,发现它双眼澄澈,似是恳求他放下手中的妖兽,心中又是大奇,何时圣兽白虎竟然会与磐魂兽交好了?
心中虽不解,仍是将重天放下了。
重天经历了冰火两重天,气恼得很,只是它现在能力不足,没法报复,只能自认倒霉。直到白虎与雷赦又呜呜几声,跑过来像是和它玩耍一样跳到它身上,相比它而言算是巨大的身躯差点将它压得生不如死后,已经懒得理会雷赦想要干什么了。
雷赦却看得大为有趣,心知世间万物并不是绝对的,有时候经历过不同的境遇后,得到不同的机缘,如此也能改变些人的命运及作为。这只磐魂兽能做到如此程度,应该也是有一翻机缘罢。
雷赦如此却是猜对了,若不是重天当初吞噬了司凌三分之一的魂魄,终于让它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清醒,后又得司凌带离司家禁地,算是欠了司凌一个因果,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与司凌绑在一起。
现下几百年时间下来,司凌虽然看似弱小,时时被它欺负,却也在无形中牵制住它,再有司凌的行事风格,自然也对初出生的它有所影响,方让它变得与以往的磐魂兽大不一样。
只能说,世间之事,确实不是绝对的,因果犹其重要。重天的出世,是司凌用了三分之一的魂魄换来的,得了司凌的好处,自然要护司凌一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影响了它的行事做法。
重天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白虎在它身上跳来跳去,见它没反应,只得去寻了火灵鸟和灰鸟玩。见到像只肉鸽一样的火灵鸟又让雷赦忍俊不禁,已然认出了这是贤英身边那只宝贝的火灵鸟,却不知道为何会变成了这副样子。
正看着妖兽们玩耍时,突然飞天船中出现了异样的气息,雷赦眉目微凝,霍然起身。
原本正在玩耍的四只妖也停下了,同时望向司寒所在的房间。
司凌也被那股欲要冲破一切的气息惊动了,从打座中清醒过来,不由得有些吃惊,这种气息,应该是大哥要晋阶了。
等司凌出了房门往司寒那儿赶去时,雷赦已然到了。
司寒就坐在房间里的蒲团上,雷赦查检他的情况,发现现在他的修为是压仰不住了,眼看就要晋阶大乘,便对司凌道:“寻个地方降落,本尊为他护法!”
有渡劫期修士护法,还怕什么?
司凌点头,赶紧吩咐飞天船找个地方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