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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莫格利的兄弟们(2)

“杀死一个光溜溜的娃娃是可耻的。何况他长大了也许会给你们捕猎许多的猎物。巴鲁欧已经为他说了好话。现在,除了巴鲁欧的好话,我准备再加上一头公牛——一头新鲜的肥肥的大公牛,就在离这儿不到半英里的地方,只要你们按法律规定接受这个人类娃娃。怎么样,这事难办吗?”

几十头狼乱哄哄地嚷嚷道:“那有什么关系?他会被冬天的雨淋死,他会被太阳烤死的。一只光溜溜的青蛙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损失呢?让他跟狼群一起奔跑吧。公牛在哪里?巴赫拉,我们接纳他吧。”接着响起了阿克里低沉的喊声,“好好看看他吧——好好看看他,狼群各位!”

莫格利还在专心地玩着鹅卵石,对于一只接着一只跑过来仔细端详他的狼,他一点也没留意到。不一会儿,他们全都下山去找那头死公牛去了,只剩下阿克里、巴赫拉、巴鲁欧和莫格利自己家里的狼。西尔汗仍然在黑暗中不停地咆哮。他十分生气,因为狼群没有把莫格利交给他。

“哼,就让你吼个痛快吧,”巴赫拉在胡子掩盖下低声说道,“总有一天,这个赤裸的小家伙会让你换一个调门叫唤的,否则就算我对人类的事情根本一点儿也不懂。”

“这件事办得对,”阿克里说道,“人类和他们的崽子是很聪明的。到时候他很可能成为我们的好帮手。”

“不错,到需要的时候,他或许真能成个好帮手。你知道,谁都不能永远当狼群的头狼。”巴赫拉说。

阿克里没有回答。他在想,是啊,每个兽群的头领都有年老的时候,他会越来越衰弱,直到最后被狼群杀死,接着会出现一个新的头领。再然后,又轮到这新的头领变老变弱后被杀死。

“把他带回去吧,”他对狼爸爸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自由兽民。”

于是,就凭着一头公牛的代价和巴鲁欧的话,莫格利被接纳进了西翁伊的狼群。

现在作者要请读者跳过整整十年到十一年的时间,自己去想象一下这些年里莫格利在狼群中度过的美好生活。因为如果都写出来,那得写好几本书。

莫格利是和狼崽们一块成长起来的,当然,在他长大时,他们就已经是成年的狼。狼爸爸教给莫格利各种本领,让他熟悉丛林里各种东西的含义,直到草叶的每一声响动,夜间的每一阵风,猫头鹰的每一声啼叫,在树上暂歇片刻的蝙蝠脚爪的抓挠声,以及一条小鱼在池塘里跳跃发出的溅水声,他都能明确地分辨清楚,就像一位好商人对他办公室里的事务一样熟悉。当他不学习的时候,就待在阳光下睡觉,吃饭,再睡觉,再吃饭;每当身上脏了或者热了的时候,他就跳进森林里的池塘去游泳。他想吃蜂蜜的时候——巴鲁欧告诉他,蜂蜜和坚果跟鲜肉一样美味可口——他就爬上树去取。巴赫拉教会他怎么取蜜的。巴赫拉会躺在一根树枝上,叫道:“来吧,小兄弟。”起初,莫格利像只懒熊一样死死搂住树枝不放手,但是到后来,他学会了树枝间跳跃,像灰猿一样大胆。狼群大聚会的时候,他也参加。他发现如果他死死地盯着某一头狼的眼睛,那头狼就会被迫低垂视线,所以他常常紧盯着他们,以此来取乐。有时候他又帮他的兽族朋友们从他们脚掌心里拔出长长的刺,因为扎在毛皮里的刺和尖石头碴,他们自己是拔不出来的,这使他们非常痛苦。

黑夜里他就下山走进耕地,非常好奇地看着小村里的人类们。但是他不信任人类,因为有一次,巴赫拉指给他看一只在丛林里隐蔽得非常巧妙的、装着活门的方匣子,他差点儿走进去了,巴赫拉说,那就是一种陷阱。他最喜欢和巴赫拉一块进入幽暗温暖的丛林深处,懒洋洋地睡上一整天,晚上看巴赫拉捕猎。巴赫拉饿了的时候,见猎物便杀,莫格利也和他一样,但只有一种猎物他们是不杀的,莫格利刚刚懂事的时候,巴赫拉就告诉他,永远不要去碰牛。因为他是用一头公牛为代价加入狼群的。巴赫拉告诉他:“整个丛林都是你的,只要你能,爱杀什么都可以,不过看在那头买过你性命的公牛分儿上,你绝对不能杀死或吃掉任何一头牛,不管是小牛还是老牛。这是丛林的法律。”莫格利很乐意地服从了。

于是莫格利像别的人类男孩和小狼一样壮实地长大了,他没意识到他正在学很多东西。他活在世上,除了吃的食物以外,不用为别的事操心。

狼妈妈曾经告诉过他一两次,一定要提防西尔汗这家伙,还对他说,有朝一日他一定得杀死西尔汗;但是,尽管一头小狼能够时时刻刻铭记这一忠告,莫格利却记不住,因为他毕竟只是个人类小男孩。不过,如果他会说任何一种人的语言的话,他会把自己称作狼的。

在丛林里,莫格利常常遇见西尔汗。因为随着阿克里越来越年老体衰,瘸腿老虎就和狼群里那些年轻的狼勾搭得非常密切,他们跟在他后面,吃他的残羹剩饭。如果阿克里敢于严格地行使他职权的话,他是绝不会允许这类事情发生的。而且,西尔汗还吹捧他们,说他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么出色的年轻猎手会心甘情愿让一头快死的狼和一个人类小崽子来领导他们。西尔汗还说,“我听说你们在大会上都不敢正眼看那个人类小崽子的眼睛。”年轻的狼听了都气得毛发竖立,狂怒地嗥叫。

消息灵通的巴赫拉对这些事情都有所了解,有一两回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莫格利说,总有一天西尔汗会杀死他的;莫格利听了总是笑笑,回答说:“我有狼群,有你,还有巴鲁欧,虽说他很懒,但也会助我一臂之力的。我为什么要害怕?”

在一个非常暖和的日子,巴赫拉突然提出一个新的主意,这个主意是他根据一件听来的事情想到的。也许是豪猪萨伊告诉他的。

他和莫格利来到丛林深处,莫格利头枕着巴赫拉漂亮的黑豹皮,躺在地上时,他对莫格利说:“小兄弟,西尔汗是你的敌人,这话我已经对你说过多少次了?”

“次数多得跟那棵棕榈树上的坚果一样多,”莫格利回答道,当然啦,他是不会数数的,“怎么啦?我困了,巴赫拉,西尔汗不就是尾巴长、爱吹牛,像孔雀莫奥一样吗?”

“但是现在不是睡大觉的时候。这事儿巴鲁欧知道,我知道,狼群知道,就连那愚蠢透顶的鹿也知道。塔巴奇也告诉过你了。”

“哈哈!”莫格利说,“前不久塔巴奇来找我,他毫无礼貌地说我是个光着身子的人类娃娃,不配去挖花生;可是我拎起塔巴奇的尾巴朝棕榈树上甩了好几下,教训他以后放规矩点。”

“你这样做很蠢,塔巴奇虽说是个搬弄是非的家伙,但是他能告诉你一些跟你密切相关的事。睁大你的眼睛吧,小兄弟。西尔汗是不敢在丛林里杀死你的。但是要铭记,阿克里已经衰老不堪了,他没法杀死公鹿的日子快要到了。那时他就当不成狼群的首领了。在你第一次被带到狼群大会上的时候,那些认真打量过你的狼也都上了岁数。而那帮年轻的狼听了西尔汗的话,都认为狼群中是没有人类娃娃的地位的。再过不久,你就该长成大人了。”

“长成大人又怎么样,莫非长大了就不能跟他的兄弟一块奔跑了吗?”莫格利说,“我生在丛林。我一直遵守丛林法律。我们狼群里的每一头狼,我都帮他拔出过爪子上的刺。他们毫无疑问全是我的兄弟!”

巴赫拉伸了伸身体,眯了眼睛。“小兄弟,”他说,“摸一下我的下巴。”

莫格利伸出他健壮的棕色的手臂,在巴赫拉光滑的下巴底下,在厚厚的毛皮遮住的长着大块大块肌肉的地方,莫格里摸到一块光秃秃的地方。

“丛林里还没有谁知道我巴赫拉身上有这个标记——因为戴过颈圈留下的标记;小兄弟,我是在人群当中出生的,我的母亲也死在人群中间,死在奥德普尔王宫的兽笼中。就是为了这个,当你还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崽子的时候,我在狼群会上用一头公牛赎买了你的性命。是的,我也是在人群中出生的。我那时从未见过丛林。他们把我关在铁栅栏后面,用一只铁盘子喂我。直到有一天夜里,我觉得我巴赫拉是一只黑豹,不是什么人类的玩物。我用爪子一下子砸开了那把愚蠢的笼锁,离开了那儿;正因为我懂得人类的那一套,所以我在丛林中比西尔汗更让兽民们害怕。你说是不是?”

“是的,”莫格利说,“丛林里谁都怕巴赫拉。只有莫格利不怕。”

“咳,你呀,你是人类的小娃娃,”黑豹温柔地说,“就像我最终回归丛林来一样,你最后也一定回到人类那儿去,回到你的兄弟们那儿去的,只要在狼群大会上你没有被杀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希望杀死我?”莫格利问道。

“看着我!”巴赫拉说。莫格利死死地盯住了他的眼睛。只过了半分钟,巨大的黑豹就把头掉开了。

“这就是原因,”他说着,挪动踩在树叶上的爪子,“即使是我,也没法眼睛对着眼睛看你,我还是在人类们中间出生,而且我是爱你的呢,小兄弟,别的动物恨你,因为他们的眼睛不敢盯着看你的眼睛,因为你聪明,因为你替他们挑出过爪子上的刺,因为你是人。”

“我一点儿也弄不懂这些事情。”莫格利紧锁起两道浓黑的眉毛,有点儿生气地说。

“什么是丛林法律?先动手,再说话。他们就是因为你满不在乎,才感到你毕竟是个人。你可得聪明点儿啊。我心里清楚,如果下一次阿克里没有捕到猎物——现在每一次打猎他都要消耗掉更大的力气才能捕到一头公鹿了——狼群就会起来反对他,也会反对你了。他们就会在会议岩石那儿举行丛林大会,到那时……到那时……有了!”巴赫拉跳起来说道,“你马上下山,到山谷里人类住的小屋里,拿回一点他们种在那儿的红花来,那样,到时候你就会有一个更有力量的朋友,比巴鲁欧、比狼群里爱你的那些伙伴都有力量的朋友了。去取红花来吧!”

巴赫拉所说的红花,指的是火。不过所有的动物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叫火。丛林里的动物都怕火怕得要死,他们创造了上百种方式来称呼它。

“红花?”莫格利说,“就是黄昏时候在他们的小屋外面微弱的光线下开的花吗?我去采一些回来。”

“这才像人类娃娃说的话,”巴赫拉骄傲地说,“记住它是种在小盆盆里的。快去拿一盆来,放在你身边,留到需要的时候用。”

“好!”莫格利说,“我这就去。不过,”他伸出手臂抱住巴赫拉漂亮的脖子,深深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有把握吗?啊,我的巴赫拉,你肯定这一切全都是西尔汗挑拨起来的吗?”

“凭着我为自由而砸开的锁起誓,我肯定是他,小兄弟。”

“好吧,凭着赎买我性命的那头公牛发誓,我一定要为这个跟西尔汗算总账。也许他要多付出一点呢。”莫格利说完,跳跃地跑开了。

“这才是人呢,这才是完整的人。”巴赫拉自言自语地说,又躺了下来。

“哼,西尔汗呀,从来没有哪次打猎,比你在十年前捕猎青蛙莫格利那回更不吉利了!”

莫格利已经穿过了丛林,越跑越远。他飞快地奔跑着,他的心情是急切的。晚间的薄雾升起时,他已来到了狼洞。他喘了口气,向山谷下面望去。狼崽们都出去了,可是狼妈妈待在山洞里面。一听喘气声,狼妈妈就知道她的青蛙在为什么事儿烦恼。

“怎么啦?儿子。”

“是西尔汗胡扯了些蠢话,”他回头说道,“今晚上我要到耕地那儿去打猎。”

他穿过灌木丛,跳到下面山谷底的那条河边。他在那里停了停,因为他听见狼群狩猎的喊叫声,听见一头被追赶的大公鹿的愤怒吼叫,和他陷入困境后的剧烈喘息。然后,就是一群年轻狼发出的不怀好意尖酸刻薄的嚎叫声:“阿克里!阿克里!让孤狼快快来显显威风,给狼群的头领让出地方!跳!跳吧,阿克里!”

孤狼一定是跳了,但却没有捕到猎物,因为莫格利听见他的牙齿咬了一个空,接着又听到大公鹿用前蹄把他蹬翻在地时,他发出的一声痛苦的叫唤。

他没再等下去看还会发生什么,只顾向前赶路。当他跑到小村附近的耕地那儿时,背后的叫喊声已经渐渐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