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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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惹祸的遗嘱(2)

“卧室里和手杖上的血迹很少,这很可能是他认为他的凶行不含有流血之事发生,并且希望如果把尸体毁了,就有可能掩盖委托人如何毙命的所有迹象,因为那些痕迹早晚会暴露他的,这真是太明显了。”雷斯瑞德说道。

“我的雷斯瑞德先生,你讲的那些也太明显了,”福尔摩斯说道,“你连最起码的想象力都没有。你站在这个年轻人的角度上好好想想,你怎么会挑在遗嘱写成的当天晚上就杀人呢?你难道没觉得把二者放在一起很危险吗?还有就是,你怎么会选择有人知道你在,还是他家佣人开门让你进去的这种日子呢?更重要的是,你为何煞费苦心地去隐藏尸体,而留下手杖这个致命的证据呢?雷斯瑞德,你得承认这根本不可能。”

“对于那根手杖,福尔摩斯先生,咱们都非常清楚,当时罪犯心里一定非常紧张,所以常常会做出一些令人难以预料的错事来,他也许是不敢回那屋子了。那么你给我一个别的符合事实的推断吧。”

“我很容易就能给你举几个例子,”福尔摩斯说道,“例如,有这样一个可能的,甚至是很可能的推测,我把它当礼物送给你。老人让那个人看了昂贵的证券,由于当时窗帘只放了一半,街上路过的流浪汉看到屋中的一切,在年轻人走后,流浪汉进来用手杖打死了奥德克先生,然后烧尸灭迹,并逃跑了。”

“那流浪汉为何焚尸灭迹呢?”雷斯瑞德说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么麦克法兰又为何杀人呢?”福尔摩斯说道。

“目的就是掩饰证据呀。”雷斯瑞德说道。

“很有可能流浪汉抱着同样想法呢。”福尔摩斯说道。

“流浪汉又为何不把东西拿走呢?”雷斯瑞德说道。

“由于那些字据均不可转让吧。”福尔摩斯说道。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你可以去把那个流浪汉找出来。在你没有找到他以前,我们不会把麦克法兰放了的。将来能证实谁是对的。提醒你一点:照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些字据都没有被动过。我想那个罪犯并不想拿那些东西,主要由于他是法定继承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有把握得到它们。”我的伙伴被他所说的话震住了。

“我承认目前的证据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你的推测,”福尔摩斯说道,“但我想说,这很可能有其他的推测。就像你所说的,将来会水落石出。今天我想我有必要去一趟下诺伍德,了解有关这案子的进展情况。”

雷斯瑞德走后,福尔摩斯站起身,神情与往常不一样。他对这件事有着浓厚的兴趣,我想今天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

“华生,我想应该先去布莱克希斯。”他边说边穿上外套。

“为什么不先去下诺伍德呢?”

“我们从案子中发现两件相继发生的怪事,警方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第二件上了,而忽略了第一件事。凭我的经验,要想破这个案子应首先从设法说明第一个事件着手,也就是那张特殊的遗嘱,被稀里糊涂地完成了,又不知什么原因交给一个并不太了解的人。这点要弄明白了,其他的不就好办多了吗?

“亲爱的朋友,你现在没法帮我的忙。我自己去那儿不会有危险的,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不会一个人去的。晚上见面时,我再把我所做的告诉你。”

我的同伴很晚才回来,从那沮丧、焦急的表情上,我知道他今天全部的希望都落空了。他拉了好长时间的提琴,声音低调乏味,他想让自己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突然他放下了琴,把今天的遭遇说给我听。

“什么都完了,华生,这件事错得太离谱了。我在雷斯瑞德面前装得像没事似的,可是打心眼里说,我希望这次找对了路,可事情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而且简直是大错特错了。我想英国陪审团的智力也根本达不到这种高度,弄得他们只愿意接受我的推测,而不愿承认雷斯瑞德的证据是正确的。”

“你是去了布莱克希斯吗?”

“是呀,华生。我到了那以后,没多久便得知奥德克是个可恶的混混。麦克法兰的父亲正在寻找儿子。他的母亲在家等待消息,那个个子矮小,蓝眼睛,什么都不懂的妇女,在愤恨中不停地颤抖。她当然相信儿子是个好人,不会做那些犯罪的事。她对奥德克的遭遇一点儿也没有惊讶之情,而当说起奥德克时她还显现出对他的憎恨,这样使得警方的证据更有理了。假如他儿子以前要听过她这样讲奥德克,很有可能产生仇恨而干出杀人的事。‘奥德克以前常说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怪物。’她说,‘年轻时的他就一直这样。’

“‘在那个时候,想必您认识他吧?’我说。

“‘是呀,我对他非常了解。实际上,那时他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人,感谢上帝,我没有嫁给他,而是和一个比他好得多的人结了婚。我与奥德克订婚之后,听人说他残酷地把一只猫放进了鸟舍里,这使我感到恶心,不想与他再有任何关系。他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上人的脸被划坏了,那是我的照片,’她说,‘在我结婚的那天,他把它寄过来想吓唬我。’

“‘可是,’我说,‘到目前为止他应该原谅你了吧,因为他把他的全部资产都给了你的儿子。’

“‘我和我的儿子谁也不会收奥德克的任何东西,不论他生还是死。’她特别严肃地大声说道,‘苍天有眼,福尔摩斯先生。上帝已经收拾了这个恶棍,到时上帝也会还我儿子一个清白的。’

“我还想查找别的一两个线索,可都没有找到对我的假设有益的证据,但有几点却与我的假设正好相反,别无他法只好放弃。后来我去了下诺伍德。

“幽谷庄这座别墅非常棒,全都是由砖砌成。前方的庭园是种了许多月桂树的草地,右边便是贮木场,从那里到大道还有一段距离,这是我在笔记本上画的简图。左边的那个窗户是死者的房子,站在大街上便可看见。幸好雷斯瑞德不在,要不然的话,我会很不舒服的,不过他的警长尽了主人之谊。他们刚注意到一个巨大的宝藏。他们整个上午都在灰烬中查找,除去残尸外,还找出几个褪色的金属片。我细心观察之后,发现那是男裤的扣子,我还能够认出其中一颗标着‘海安姆’的记号,它是奥德克的裁缝的姓,后来我更加仔细地查看草坪,想找出一些其他的证据,可这样干燥的天气使一切东西都变得像铁一样坚硬,什么也查不出来。唯一能够找出的是拖过的痕迹,这与警方的推测相符。我在草坪上爬来爬去,背对着火辣辣的阳光,一个小时过后我站起来,和刚才相比没有什么新发现。

“在院中找不到线索,我就到死者卧室去查。里面血迹很少,只沾了一点点儿,颜色很鲜。手杖早已有人动过,上面的血也很少。那个手杖确实是麦克法兰的,他早已承认。地毯上有他和奥德克的脚印,根本没有第三者。这方面使得警方暂时走在咱们的前面。

“我曾得到了一点儿希望,但最终还是未实现。我查看了保险柜,是的,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桌上了,字据仍放在封套里,有几个被打开了。凭我的经验,那些根本不值钱。从银行存款上也并不能表明奥德克先生很富有。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并不是所有的字据都在。有一些更值钱的凭证无法找到。要是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话,就能反驳雷斯瑞德的话。你想想怎么会有人去偷那些在不久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我查看了每一个地方,什么线索也没找到,最后只好到女管家那里碰一下运气。勒克辛顿太太个子矮小,皮肤黑黑的,不太爱讲话,有一双猜疑的眼睛。我肯定只要她愿意说,就一定会有收获的。

“可是她就像木头一样一言不发。是她在九点半时把麦克法兰放进了屋,她现在很后悔不该放他进来。她大约十点半睡的觉。她住的房间在另一头,根本听不见这边发生的事。麦克法兰先生走进门厅时,把他的帽子和一根手杖留在那里,后来她被火警给惊醒了,她的不幸的好主人肯定是被人谋害的。不知他有没有仇人。谁都会有仇人,可是奥德克先生几乎不与人交往,只有一些找他办事的人。在看完那些扣子之后,她肯定那是他昨天晚上穿的那件衣服上的。当时已经有一个月没下雨了,木材堆在那里很干,烧起来一定很快。当她到贮木场时,除了大火外其他的根本看不见。当时她闻到了肉烧焦的味。她从来就不知有字据这回事,更不知她主人的任何私事。

“哎,亲爱的华生,这就是我没有成功的全部过程,但是……但是……”他突然握紧双拳,似乎又恢复了信心。“我想一切并非那样,一切都不太对劲儿。我想女管家一定知道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又问不出来。她那愤恨、不满的眼神,只能表明她心中有鬼。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除非有好运送上门,恐怕这件下诺伍德的失踪案不会在咱们的破案记录中出现了,我想大家要宽容咱们一回了。”

“那个年轻人的外貌一定可以感动陪审团吧?”我问道。

“这是个危险的论点,亲爱的华生。你还记得1887年的大谋杀犯贝尔特·司蒂芬斯吗?他想让我们给他脱罪。你从前看见过比他更温顺、更有教养的年轻人吗?”

“这倒也是。”

“除非我们能够找到一个为他开托的假设,否则他就完了。这个案子马上就要上法庭了,如果再查不出任何线索的话,对了,那些字据中有一些非常奇怪的地方,可以把这综合成一次调查的引子吧。我查看银行存款时,里面没有什么钱了,主要是在过去的一年里有好几张开给柯尼利亚斯先生的大笔支票。我很想了解这位叫做柯尼利亚斯的先生是谁,可能他会和本案有关。柯尼利亚斯先生可能也是个掮客,不过我还没找到与那几笔款额相符的票据。到目前还未查到别的证据,我有必要要求银行提供有关那位绅士的一些信息。但是我担心雷斯瑞德在咱们未查明真相之前,已经把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吊死了。这对于苏格兰警方来说也算作一场胜利吧。”

我知道那夜福尔摩斯一定睡得不安稳。就在我下楼准备吃早餐时,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满脸忧愁,发亮的眼被黑眼圈包围着。在他附近的地毯上都是烟头,还有今天的晨报和一份电报。

“你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华生?”他把电报递给我。

电报来自下诺伍德,内容如下:

新获重要证据,麦克法兰罪行已定,奉劝放弃此案。

雷斯瑞德

“听上去就像真的一样。”我说道。

“这是他自以为了不起的小把戏。”福尔摩斯答道,脸上带着苦笑。“可是,现在还不是停止它的时候。不管怎样,任何一个新证据就像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它可不一定是按照雷斯瑞德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先吃饭吧,华生!咱俩一块儿去看一下有何事可做,今天我真的需要你的陪伴和精神支持。”

我的朋友自己却没有吃早饭。他在紧张的时候从来不吃东西,今天也不例外,这是他一惯的特点。我曾看到他因营养不良、体力透支而昏倒过。“我目前没有精力来消化那些食物了。”他总拿这句话来和我抗争。于是,他没吃早饭,我俩便一起去了下诺伍德,这根本不奇怪,好多人都围在幽谷庄外。这别墅与我所想的完全一样,雷斯瑞德从里面走出来,胜利让他精神焕发,兴高采烈。“啊!福尔摩斯先生,你的猜测错了吧,到现在为止你找到那个流浪汉了吗?”他大声地问道。

“我还未得出任何结论。”福尔摩斯说道。

“可是我可以证明昨天的那个结论是正确的。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们走在你前头了,福尔摩斯先生。”

“你的神态告诉我们这里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雷斯瑞德大笑起来。

“你和我们一样不愿落在别人后面,”他说道,“每个人总不能做什么事都非常顺利吧,对不对,华生医生?大家请到这边来,我完全能够证明罪犯就是约翰·麦克法兰。”

他带我们离开过道,来到那间昏暗的门厅。

“罪犯麦克法兰一定会来这取走他的帽子,”他说道,“你看这儿。”他突然点燃一根火柴,我们看到白灰墙上有血迹。他把火柴靠近了一些,不仅有血痕还有一个大拇指印。

“您用放大镜看一看便知道了,福尔摩斯先生。”

“我现在正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