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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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偷看考卷的学生(2)

“当时我手中正端着茶盘,我心想一会儿再来吧,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在通向外屋的门那儿是否有把弹簧锁呢?”

“没有,先生。”

“无论是谁,都能从这屋子里出去吗?”

“是呀,先生。”

“索姆兹先生一回来就马上找你,你心里很不安,对吗?”

“正是这样,先生。我来这里好多年了,还从没犯过这种错误,我几乎昏过去了。”

“我知道这件事。不过你起初感觉不舒服时,在哪个位置上?”

“在那儿,先生?怎么了?就在靠近屋门那儿。”

“那真的是太奇怪了,你为何不坐在最近的那把椅子上,而是穿过几把椅子坐在那边靠屋角的椅子上呢?”

“先生,我真的不明白,我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坐在哪儿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这跟他坐哪儿有关系吗?那时他脸色苍白。”

“那么你主人走后,你一直在这儿了?”

“不是,大概只坐了一两分钟吧,后来我把门锁上回到自己房间了。”

“你现在认为谁最值得怀疑呢?”

“我也不敢轻意下结论,我不太确信在这所大学里会有人做出如此让人厌恶的事。先生,我不愿相信有这样的人。”

福尔摩斯说道:“谢谢你,今天就谈到这儿。你有没有向你服侍的其他那三位先生说出此事呢?”

“没有的,先生,我什么都没说过。”

“你刚刚见过他们吗?”

“还没有。”

“好吧,索姆兹先生,您能与我在院中散散步吗?”

天色暗了下来,楼上各层都闪烁着灯光。

福尔摩斯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三只鸟儿都回来了,哎,你看那是什么?他们当中的一个正在来来回回地走动,好像很不平静。”

原来是那个印度人,他的侧影突然地出现在帘子上,正不停地走来走去。

福尔摩斯说道:“我想见见那三个人,行吗?”

索姆兹说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了。这些房间在学院中算是最古老的了,经常会有人来这里参观。来,我亲自领你看看。”

在我们敲响吉尔克利斯特的房门时,我的朋友说道:“不要把我的名字告诉他。”

一个瘦高、黄头发的男青年打开门。他得知我们来这里参观时,表示热烈欢迎。那里有一些非常少见的中世纪室内结构,福尔摩斯对其中一个构造很感兴趣,就把它画在笔记本上。他还把铅笔尖弄断了,希望能从主人那里借一支用,最后只是借了把小刀来削自己的笔。在印度人房中,他也做了类似的事。印度人身材不高,有着弯钩鼻子而且很少说话,他斜着眼盯着我们。当我的朋友把画完成之时,他显得非常兴奋,我无法看出他有没有从这两处找到他所要的线索。第三处我们根本就没进去,敲门后没人给我们开门,而且里面传来大声责骂声,还带有怒气,“我不管门外是谁,都给我滚,滚!明天我还要考试呢,少来打搅我,听见没有!”

索姆兹被气得脸通红,边下台阶边说道:“这人太粗鲁了,就算他不知谁在敲门,也不应该这么无礼呀!看来这人值得怀疑。”

我朋友的回答让我们都很惊讶。

他问道:“他有多高?”

“福尔摩斯先生,这个我也说不太好。他高度适中,比那个印度人高,却比吉尔克利斯矮。大概有五英尺六英寸吧。”

福尔摩斯说道:“这点非常重要。好的,祝你晚安。”

索姆兹既惊讶又失望,大声说道:“天呀,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能就这样走掉呢?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处境有多难,明天可就要考试了!今晚我必须拿出措施了,否则绝不能举行这次考试,卷子可被人给偷看了呀。”

“目前,事情只能进展到这一步了,其他的事明早再说。到时我会告诉你该如何办。不过,你什么都不要动,千万别动。”

“好吧,就这么定了,福尔摩斯先生。”

“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们肯定会摆脱眼前的困境的。这两样东西我要带回去,就是那个黑泥球和铅笔屑。再见!”

我们出了院子,在黑暗中还是抬头望了望那三扇窗户。印度人一直在屋里走来走去,其他两个人早已入睡了。

走在街上,福尔摩斯说道:“华生,你是如何看待这事的?这仅仅是个客厅中的小把戏,从任意三张牌抽出一张,是不是这个样子?肯定是三者中的一个干的,你认为是谁呢?”

“最上面的那个人嘴巴不干净,品行不好。可那印度人给人的感觉特别猾头,他为何总来回走动呢?”

“这和本案没有关系,有的人在努力背东西时,经常会不停地走动。”

“他打量我们的样子,很奇怪。”

“如果你当时正准备课业,而且第二天还要考试的话,每分每秒对你来说都很宝贵,这时忽然有人来找你,你也会表示出不耐烦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至于那两支笔和刀子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但我弄不懂那个人。”

“哪个呀?”

“他的仆人班尼斯特,他在这件事中充当什么角色呢?”

“但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个非常诚实的人。”

“我当然也有这个印象,这最让人不可思议。可为何一个诚实的人会……哎!这有家文具店,我们现在就从这家商店开始进行调查吧。”

在这座城市中,有四家较大的文具店。我的朋友每到一家便取出那几片木屑给店主看,还说要用高价买这支铅笔。四家全都说会给他订做一支,因为这不是一支普通尺寸的铅笔,很少有存货。我的朋友对此并没有失望,只是耸了耸肩,表示出无奈的表情。

“亲爱的华生,我们没有得出任何结果,而这个线索也就断了,但我确信我们能够把情况完全搞清楚的。天啊!快九点了,女房东曾说过七点半会为我俩做豌豆汤的。华生,你别总是不停地抽烟,还不按时吃饭,我想房东会让你退房的。而我呢,当然是跟着你倒霉了。不管怎样,我们还得先解决那位焦虑不安的导师、粗心大意的仆人与那三个大有前途的大学生之间的问题吧。”

当我们吃饭时已经非常晚了。即便在饭后,他也沉思了许久,不过他根本没有跟我提起这件事。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刚梳洗完毕,他就来我屋了。

他说道:“华生,我们该去那儿了,你不吃早饭可以吗?”

“没问题。”

“如果我们不尽快给索姆兹明确的答复,他会寝食难安的。”

“你有准确的结论了吗?”

“当然。”

“你已经想出结论了?”

“是的,亲爱的华生,我把这个谜给解开了。”

“但你得到什么新的更有力的证据了吗?”

“在六点钟时,我就起了床,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收获的。我早已辛苦地忙了两个小时了,最少也走了五英里路了。最终找到一点儿说明问题的东西,你看这儿。”

他把手掌伸给我,有三个金字塔形状的小黑泥团。

“昨天咱们只有两个吧?”

“今天早上又有了一个。从第三个小泥球的来源就可以断定前两个的来源。走吧,华生,我要让我们的朋友放心了。”

我们到索姆兹房间时,看见他心情非常不安。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考试了,现在他正处于进退维谷的阶段——是讲实话,还是让那个人参加这次高额奖学金的考试。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竟连站都站不稳了。当我的朋友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立即伸出双手,很热情地迎接他的到来。

“感谢上苍,你来了!我恐怕你因没查到什么线索而撒手不管了。我该怎么做呢?仍要按原计划举行考试吗?”

“当然,无论如何必须举行。”

“不过,那个小偷该怎么处理呢?”

“他不会参加的。”

“你把他给找出来了吗?”

“我觉得能够找出来。如果不愿让这事传出去的话,我们就有必要组建一个有点权威的私人军事法庭。索姆兹与华生,你们俩一个坐在那儿,另一个坐在这儿,我坐在中央的位置上,这样一来足以让他产生害怕恐惧的心理。请按铃吧!”

班尼斯特进来后,被我们如此威严的场面吓坏了,倒退了几步。

福尔摩斯说道:“现在请把门关上,班尼斯特,把昨天那事的真实情况告诉我们。”

他的脸被吓得惨白无血色。

“先生,我不是全讲了吗?”

“就没有什么东西要补充吗?”

“一点儿都没有,先生。”

“好,那就让我来帮你提醒一下吧。昨天你坐那把椅子就是为了掩饰什么东西,对吗?恰恰是那个东西正好可以说明曾经是什么人来过这间屋子。”

班尼斯特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是的,先生,绝对不是那个样子。”

福尔摩斯用缓和的语调说道:“这仅仅是提醒而已。我承认这件事我根本没有证据,不过,很有可能当索姆兹先生转身走开时,你放走了卧室里的那个人。”

班尼斯特舔舔发干的嘴唇。

“先生,这儿真的根本没有人。”

“班尼斯特,你这样就不对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你不仅不说实话,反而还用谎言来骗人。”

班尼斯特紧绷着脸,好像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先生,就是没人。”

“班尼斯特,说实话吧!”

“先生,确实没人。”

“你不愿把这事告诉我们,对吧?那请你在这屋里留一留吧。站在卧室门的旁边。索姆兹先生,辛苦你一趟,把吉尔克利斯请到这儿来。”

不一会儿,导师就把那个学生给带过来了。他体格强健,身材魁梧,行动敏捷灵巧,步履矫健,表情开朗。他用一种不安的眼神望着这儿的每一个人,后来又手足无措地盯着角落里的班尼斯特。

福尔摩斯说道:“吉尔克利斯特先生,请你把门关上!这儿可没外人,更何况根本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所讲的内容,我希望大家能够坦诚相待。吉尔克利斯特先生,像你这样诚实的人怎么会干出昨天那种事?”

年轻人听到这里,不禁倒退了一步,用惊恐和责怪的目光看了一眼班尼斯特。

仆人说道:“不,不,吉尔克利斯特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没说过。”

福尔摩斯说道:“不过你现在已讲了。吉尔克利斯特先生,在班尼斯特讲完这话之后,你一定非常清楚你已经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了,只能讲出事实了。”

刹那间,吉尔克利斯特用双手来控制他颤抖的身体,紧跟着他跪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大哭起来。

福尔摩斯温和地说道:“不能这样,人犯错误是不可避免的,不会有人怪你心术不正的。让我来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索姆兹先生,里面有不对的,你就纠正,这样也许你会觉得简单些。我开始讲了,好,你听着,以免我说错你所做的事。

“索姆兹先生,你告诉过我,这儿包括你的仆人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屋里放有试卷,从那之后,我心中就开始有了一个明确的看法。我绝不会想到那个印刷工,我想他要想看的话,早在自己的办公室就可以办到了。这里还有那个印度人,他更不会做这种坏事,当时清样是卷在一起的,他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从另一角度来看,假如有人竟敢自作主张进这间屋子,而正巧又看到了试卷,这种巧合也不太现实,于是我排除了这种可能性。进屋的那人知道试卷就在那儿,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进你的屋子后,仔细地检查了那扇窗子。你当时的想法让我觉得很可笑,你真的以为我会信你,说那人在大白天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破窗而入吗?这绝对荒谬。我只是想看看,要多高的人从这儿路过时能看到桌上的卷子。我有六英尺高,费点劲儿才能看到,那么比六英尺矮的人根本看不到。于是,我想在你的三个学生中如果要有一个高于一般人的话,那很可能就是这个人做的。

“我进了屋,就发现靠窗的桌子上的那个线索,我还告诉过你这点呢。在中间桌子上我什么也没得出来。而后你说吉尔克利斯特是位跳远运动员,这使我明白了全部过程,但我还需要一些其他证据,这些很快我就得到了。

“这位年轻人下午一直在运动场上练习跳远,回来时,他带着自己的跑鞋。你应该很清楚,跑鞋底下有尖钉儿,他经过窗口时,因为他个高,便看见了桌上的清样,猜测那就是试卷。如果他在经过你的屋门时没有看到钥匙仍挂在门上的话,我想这事也不会发生了。一时的冲动让他进了屋,想看清那到底是不是试卷,这并不太冒险,因为他绝对可装作是来问问题才进来的。

“他看见那确实就是试卷时,就无法抵制诱惑了。他随手把鞋子放在桌上,而在靠窗口的那把椅子上,你又放了什么东西?”

年轻人说道:“是手套。”

福尔摩斯很得意地看了一眼班尼斯特。“他把手套就搁在椅子上,之后就逐张抄写卷子。他猜想导师肯定会从院子大门口进来,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看到。我们都知道索姆兹先生是从侧门进来的,他忽然听见导师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逃跑是不行了,因此他拿起跑鞋立即跑进卧室,但他早把手套这件事给忘了。咱们那时看到桌上的划痕一头轻,但朝卧室的一头却很深,这就可以证明跑鞋是朝卧室方向走的,这个人就藏在里面。

“鞋钉上的泥土一块留在了桌子上,另一块掉在卧室那儿。今天早上我去了趟运动场,看见在跳坑内用的都是黑色粘土,在上面洒满了黄色细锯末,这主要是防止运动员摔倒,我还带过来一小块黑土做样本。吉尔克利斯先生,我说的对吗?”

年轻人现在已经站起来了,说道:“是的,您说的完全正确。”

索姆兹说道:“你还想跟我们说些什么呢?”

“是的,先生。我做了这件令人生厌的事后,慌恐不安。索姆兹先生,我给您写了一封信,这是一宿没睡完成的。我是在你们查出我有罪之前写的,先生,请您把它看完。我写了:‘我已经决定退出考试。我收到了来自罗得西亚警察总部的任命,我准备离开这儿去南非!’”

索姆兹说道:“我真的很为你不打算凭借欺骗手段而取得奖学金的事而高兴,不过你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呢?”

吉尔克利斯特看看班尼斯特说道:“是他帮助了我。”

福尔摩斯说道:“班尼斯特你过来一下,我讲得很明了,只有你才有可能把他放走。当时就你一个人呆在屋里,如果你离开的话,肯定会把门锁上的,他根本不可能从窗户那儿逃跑。你把最后那个疑点讲清楚吧,也请你说说这样做的理由。”

“要是你一了解,理由就简单多了。虽然你非常聪明,但你绝对不会完全了解内情的。我曾经做过这位年轻人父亲的管家。他破产后,我就到这儿来做仆人了。不过我从没忘记过老主人,为了报答老主人,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他的儿子。昨天索姆兹先生叫我过去时,我第一眼就看到吉尔克利斯特先生的手套在椅子上。我很清楚它的主人是谁,当然更清楚手套在这儿会有什么后果,如果让索姆兹先生看到的话,肯定会露陷儿,我就赶紧坐到椅子上,直到他去找您,我才敢移开。这时我那可怜的主人走出来了,他是我抱大的,他向我坦白了他所做的一切。我必须救他,这是很自然的,对吧?我必须教导他不能凭借小聪明取巧,这不也很自然吗?先生,您能怪我吗?”

福尔摩斯高兴地站起来说道:“的确不能。索姆兹,你已经搞清楚这事了,不过我们的早饭可还没吃呢。华生,咱们走吧!对于你,先生,我确信你会在那儿有很好的前途。虽然这回你摔倒了,但我们仍然希望你会有锦绣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