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培根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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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论园艺

万能的造物主是园艺的创造者。而庭院设计,也是人类高雅的享受之一,是修养性情的最佳方式。如果没有园艺,即便是深宅大院、雕梁画栋,也不过是人工的雕琢,享受不到天然的情趣。

文明始于城堡的兴建。而高级的文明,则伴随着优美的园艺。我认为在园林艺术中,一定要建造能够随时令开放的花园,使院子里四季都有鲜花。还必须有四季常青的植物——冬青、忍冬、常青藤、月桂、松柏、长春花,还有各种果木——橘子、柠檬、香橙等等。在一至二月,要栽种核桃、水仙、百合与白头翁。三月要种紫罗兰、小雏菊、桃李和玫瑰。四月栽种樱草、百合、迷竹香、牡丹、忍冬、樱桃花、梅和丁香。五六月种石竹,各种玫瑰,草莓、无花果、覆盆子和百合草。七月种云香、早梨和苹果、桃子。十月至十一月采收枸杞、西洋李和橡子。不过,我这是就伦敦的气候而言的。读者应该根据本地的气候因地制宜,栽种能够使你的园林四季常春的植物。

当阵阵微风吹过花丛,送来阵阵浓郁的芳香,这种感觉的美妙犹若天上的仙乐,所以欣赏花草比采摘花朵更加美妙。要想长久留住这种感觉,就需要了解各种花朵不同的香性。浅红和深红的月季,香味不易发散,月桂也是一样。所以即使你去嗅它,也感觉不到香味,香薄荷的花也是如此。最香的花是紫罗兰,尤其是白色双瓣的那种,它每年开花两次,一次在四月,一次在八月。其次是蔷薇,还有杨梅,在叶子枯萎的时候,它也会发散出宜人的香气。有些藤类,如葡萄花也很好闻。此外还有紫罗兰属的花,以及菩提花和忍冬草。豆类的花,虽然更适合种在田野,但它们也有香气。

花园的面积,不应当小于三十英亩。可以分为三个区域:入门是草坪区,接着是灌木林区,最后是花圃。园中应当辟出散步的小径。我设计的草坪面积有四英亩,灌木区有六英亩,园圃十二英亩,其他地面四英亩。草坪同样可以使人赏心悦目。它应当经常修剪整齐,中间开出一条人行的蹊径通向花园。路的上面,可以架起木棚,以免夏日的暴晒。花园中是否必须修建花坛呢?这一点我认为并不那么重要。花园的主园最好采用正方形,四面环以篱垣。篱垣上可以修建精致的木制拱门。拱门上可以再装修一些美丽的饰物——如五颜六色的玻璃等。

围墙内土地的布局,每个人可以根据情况别出心裁。我的意见仅供参考。但不管怎样设计,首先不要过于雕琢。园子的中央可以修建一座小山,高度在三十英尺左右。园中还应造几间休息的客房。对于园中的喷池,要特别精心设计。以下一点尤其要注意到,就是水塘容易寄生蚊蝇。

我觉得喷泉的设计可以考虑采用如下两种:一种是喷池,一种是石砌的清池。在第一种池中,可以装饰现在很流行的那种铜像。水应当是活水,以免日久腐臭。后一种水池,池子可以用石块砌出精致的图案。不要用来养鱼,也不要有泥沙。最重要的是,水必须是活水。

至于喷泉的形式和喷水的样式,倒不是首要考虑的。

灌木林区的设计也不能马虎。我认为风格不妨粗犷。我不主张多种大树,而要多栽丛林。里面还可以种野藤和有香花的灌木,形态要自然多样,地面不妨略有起伏。但是这里的植物也要经常修整,不要随其自然生长。至于园中的空地,可以作为小路,要幽静、遮阳并且还应当避风,以利主人散步。路上可以铺细石,但不要任其自生杂草,以免晨露湿人鞋袜。沿路应当栽种果树。还可以沿途堆几座假山,以便登上山俯瞰全园和田野。

园中应当留一两条精致的道路。沿路也要栽上好看的树木,最好树枝能够遮挡成荫。还应当修几座凉亭,供人行走参观时小坐。园中的设计不要过于堵塞,要开阔、明快。我认为不一定专门开辟养鸟区,而且最忌讳鸟粪遍地、污秽袭人。

以上就是我认为比较理想的园林设计。这些论述有的出于我的想象,有些出于我的规划,不可能完美无缺,而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

建造这样一座园林挺费钱,不过对于贵族来说,这点开销并不算大。过去他们只是参考一些工匠的意见,结果同样是花了钱,却没有产生出理想的整体效果。做出来的院子富丽堂皇却庸俗不堪,而这恰恰是园艺最为忌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