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乖乖听话,将左手边的拼图积木递出去。
她哭笑不得,“算了,随便你。”
虽然,她还是不懂,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就只因为那句“朋友”吗?多薄弱的理由,但她不想再深究。
买了几项初生婴儿用得到的物品,这当中衣服居多,因为她说小孩子长得很快,不同尺寸准备个几件总用得到,于是他听了她的建议。
她眼光很好,挑的每项物品都很有质感,价钱又合理,所以他完全听命照办。
结完账,他回头找她,发现她正望着一件孕妇装失神。
那件孕妇装穿在模特儿身上不错,但是模特儿没有她的气质,她穿起来应该会更好看。
他举步上前,轻喊:“若瑶?”
“嗯?好了吗?”强迫将目光收回,她浅笑,“走吧,时间不早了。”
稍晚,来到KTV包厢时,那群人根本已经玩疯了,满桌的食物、啤酒罐,看来已先喝过一轮了。
令他比较傻眼的是,姜若瑶平时那种气质高雅的样子,玩起来居然比谁都上道,划拳,她会!玩游戏,奉陪!点歌?连《酒干倘卖呒》她都能唱!
原本还担心她和大家不熟,来了会感到无聊,没想到她不花任何工夫就迅速和大家混得很熟。
这里头,包括前离职员工和假日工读生,凡是在这里工作过的,大家感情就像一家人一样。
孟行慎看她喝多了,怕她玩得太疯,不得不出面阻止。
“你们联合起来欺负人啊!”根本就是群攻她一个,什么居心?
“哇,老板来英雄救美了耶!不然换你来!”阿峰大惊小怪地嚷嚷,赢得一致支持。
姜若瑶低低地笑,攀着他的肩起身,把位置让给他,踩着微醺的步伐到外头洗手间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她真的有点喝多了。
真心话大冒险是吧?反正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玩就玩。
伸手要抽牌,左边——抽不动!右边?死夹着不放……
耍阴招!
他叹气,很认命地如大家的愿抽走中间那张,翻开,一点都不意外是鬼牌。
“哈哈,老板,你手气不太好喔!”
“我来问、我来问!老板,你还是不是在室男?”
“……”什么鬼问题?
“拒答是吧?没关系,换一题,我们是很善良的。你有没有和若瑶姐kiss过?”
“当然没有!”完全不考虑。
“不诚实!再换一题。你们的第一次真的在田边小路,让阿满婶‘捉奸在树’吗?”更劲爆。
“那是谣言!没这回事。”
“太卑鄙了,都不说实话。按照大会规定再问一题,问到你肯说实话为止。”
他说的真的都是实话啊。
“来问一题最简单的。”宜臻正色问,“你是不是喜欢若瑶姐?”
这次他犹豫了很久,答不出来。
“说实话、说实话、说实话——”满室鼓噪。
“没有。”
“——”嘘声此起彼落,就说他不诚实嘛!“没有会对人家那么好?”
“真的,我完全没有想过那个问题,我和她——不合适,你们不这么认为吗?”那么不相配的两个人,他压根儿都没有想过,能跟她有什么。
“而且,我先承诺过另一个人了,我必须先确定她好不好,没心思想那些——”说到一半,发现宜臻在对他使眼色。
什么啊?孟行慎不解地往回看,瞥见站在门边的姜若瑶,愕然。
反倒是她,扬起笑问道:“玩到哪儿了?继续啊!怎么全看着我发呆?”
所以……若瑶姐是没听到吧?
一伙人放下心来,继续吃吃喝喝,点歌的点歌。
一个聚会下来,当老板的被灌了不少,连姜若瑶都无法幸免,最后还是大家将他们送回去。
“累死了,老板真重。”送回到阿娇姨那里,直接将两人丢上床就闪人了,反正老板酒醒了会自行爬回家。
半个小时后,被压得手臂发麻的姜若瑶先醒来,推了推孟行慎,“走开,我好渴。”
醉得迷迷糊糊,听到她喊渴,还是会本能地爬下床找水,照料她的需求。
她喝了半杯,问他:“你要不要?”
“好。”叠上她握着水杯的手,他喝掉另外半杯。
喝完了,拿开杯子,她问:“不用打电话给你妈吗?孝子。”
“不用。”有交代过了。
“我一直很想问,阿水伯不是姓张吗?为什么你姓孟?”头有点晕,她半坐起身,靠在他肩上。
“我是养子。”
“咦?”不是亲生的还这么孝顺?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他们的忌日是同一天,因为——他们是死在对方手上,拿菜刀互砍,身中数刀,就在我面前。”平缓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转头看她,“怕吗?”
“还好。”难怪,洪师傅会说他刚来的时候太自闭,不爱说话,任何人目睹父母拿刀互砍的人生经历,谁还当得了天真愚蠢的活泼死小鬼?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们真的很疼我,我的人生真正重新开始,是在爸妈收养我之后。”
难怪他宁愿舍掉自身的幸福,都要留在这里陪伴养父母。
他太坦白,坦白到她连想安慰都觉得不太需要,只能静默地握牢他的手。
他回应地交握,指腹柔柔挲抚柔嫩肌肤,不经意碰着一处不甚平滑的触感,他好奇地低头审视。留意到他的视线是停在她腕心,并且表情呆怔,多年经验立刻让她领悟到他是想到哪里去了。
她抽回手,试图要藏起那道痕迹,“你、你不要想歪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哪样?”
“那个是胎记……长的位置好像有点不适当,看起来很像割腕的疤痕对不对?虽、虽然我谈恋爱每次都失败,每次都伤得好重,可是再痛,我都不会为那种烂男人自杀,真的!偏偏我每次说都没人相信我……”她可怜兮兮地抬眼,“你相信吗?”
孟行慎抬手,怜惜地轻抚她的颊,“我相信你。”
她释然地笑了,依着他厚实温暖的掌心。
“你谈过很多次恋爱吗?”他问,没有轻视,也没有探测意味,眼底有的只是纯粹的关心。
“很多。”伸出手指数了数,“十几次有了吧……第一次想谈恋爱,是在幼儿园大班时,我跟他认识只有一个月,那个男生很呆,可是很听我的话,所以我叫他先跟我谈恋爱,长大娶我,然后要很疼我。他说好,可是才答应没几天,他就不见了,完完全全从我生命中消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是我第一次被男生骗,第一次见识到男人的话不可信。”
幼儿园大班的初恋?听起来很搞笑,但是她的表情一点开玩笑的成分都没有。
“一定是坏的开始,造成我感情上一路衰运不断,我找不到真心爱我的人,朋友都叫我失恋女王,每次都所遇非人。我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每次都想好好谈个恋爱,认真找个人定下来,可是就是由不得我啊……”
“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
“嗯。”她回忆最后一次的心痛痕迹,“我和他交往三年多了,他劈腿,瞒着我和公司新来的助理交往,我却还傻傻地以为他会和我结婚,他做不出来的企划案,我替他完成,他有企图、有野心,我放弃升迁把机会让给他,尽全力帮他。琦雯笑我猪脑,我觉得无所谓,和他何必分彼此……直到收到他的喜帖,我觉得、觉得自己真的像笨蛋一样……为他付出那么多,到头来,他却说我气焰太高,齐大非偶,多冤枉?”
孟行慎张臂,将她密密搂在怀中,“你一定很痛。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你——”他好舍不得。
她眨去泪光,仰眸问:“那你要疼我吗?”
他张口,点了下头,“好。”
她问过好几个男人这个问题,但是每个人都骗她,包括五岁半那个初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骗她,是也无所谓,她被骗得很习惯了,他肯说就好。
她仰首,轻轻吻他嘴角,当作那句话的奖励。
他困惑地眨了下眼,似乎一瞬间不太明白她在做什么。
姜若瑶攀扶着他的肩膀,跪坐在他面前,更加密密贴吮他双唇。
“若……”想说话的孟行慎被她一吻,遭酒精吞噬的脑袋更加昏沉。
她双手沿着他颈脖、锁骨碰触,挑开衣扣往下探索。见他没有抗拒,只是呆呆任她为所欲为,索性将他压倒在床铺,恣意妄为。
“啊。”怕她摔疼、撞伤,赶紧抱牢她。
她低低轻笑,努力摆脱衣物的束缚,肢体亲昵贴缠。
这不是酒后乱性,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谁。
她只是……太寂寞,身心冰冷失温,如果拥抱她的,是来自于这个曾经对她很好、付出关怀的男人,她真的愿意。
他说,他不爱她;他说,他还在等另一个给过承诺的女人……但是没关系,反正她也没要永远。
今天,陪着他买婴儿用品,她的心房鼓动着难言的渴求。那一件孕妇装,她好希望能有机会穿上它……
如果、如果这个人是她孩子的爸爸的话……她发现她并不排斥。
她想要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只要孩子会爱她,这样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