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星熠愈打愈急,眼见着佘念堇已经被雪蚨完全覆盖了,变成了一个白色的雪人,自己又无法援手,不禁万分着急。人急智生,他忽然想到雪蚨未必会土行术,一边挥动吹雪,一边沉入地下。
雪蚨果然无法追来。银星熠立刻来到佘念堇的脚下,将她也拉进了泥土中,总算将佘念堇也救了出来。不过佘念堇已经失了不少血,虽然没有太大的关系,又惊又怒下,却也无心再战。银星熠一时也没有想出对付雪蚨的办法,道:“我们出去养足了精神再过来。”
到了这时,佘念堇当然知道银星熠的功力已经在她之上,她又失血又失面子,窝囊兼气恼,感觉疲惫虚弱,连带原本精湛的土行术也大打折扣,移动得甚是艰难,可银星熠居然就是一点也不帮忙,让佘念堇恨得直咬牙。
好容易快要离开仙女崖的范围了,银星熠忽然停了下来,原来他发现易水寒就在外面,旁边还站了一个他从来也没见过身穿灰衣的男人。
那男人的灰衣质地及其轻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易水寒的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银星熠还是察觉出他心里不痛快。他旁边的那男人更是紧握双拳,一副怒气冲冲地样子。
银星熠心中一动,暗忖易水寒守在雪莲洞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在等这个男子?看这男子年纪在四五十岁之间,身材修长,可面目狰狞,一脸横肉,配合着一对阴森恐怖的三角眼,实在是与俊秀无缘,与他身旁易水寒完美无瑕的容貌一比,让人生出不忍卒睹的心情来。
不过银星熠却没太注意这些,只是想到易水寒原来在仙界并不是没有一个朋友的。银星熠知道不对,他们在这时候出现,肯定是冲这自己和佘念堇来的,只是由于仙女崖的雾气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而已,忙利用他心通的法术道:“易水寒在外面。我们先回去。”说完掉头又朝仙女崖深处移动。
经过了一场战斗,又在地底穿行了这么久,佘念堇已经不大支持得住了,又气又急,怒道:“都是你刚才的那番做作惹的祸!你不是和他谈得不错么?避他干什么?再说他不是受伤了么?怕他怎的?”
银星熠用自己的护罩裹住佘念堇,帮着她迅速地退回去,也没提那男人的事情,更没提易水寒即使是受伤了,也很厉害,只是淡淡地道:“你这个样子不适合和他见面。”
佘念堇一愕,觉得银星熠还是有点关心自己,注目银星熠,却发现他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样子,刚刚才热了一点的心不禁又凉了下去。
银星熠也不再说话,护着佘念堇也没朝他们发现大树的地方前进,而是在仙女崖上找了一个背风的大石头后面钻了出来。将身上出来时带的药丸拿出来,递了一丸给佘念堇道:“这里有雾气掩护,易水寒一时不易找到我们,你抓紧时间休息休息。”说完自己在一旁盘膝坐下,竟然在这里打起坐来。
药丸是平时骋翁精制的,效果卓越,卓宁在银星熠出发之前让他带在身上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了用场。佘念堇吃了药丸以后感觉好多了,但她此刻看着银星熠便有气,加上周围都是那些小草散发出的像雾一样的水汽,虽然已经很累了,却总静不下心来调息。过了片刻,她忽然发现银星熠专门为她设立了一个小巧的护罩,把她罩了起来,将烦人的雾气和他自己都隔离在护罩之外。佘念堇第一次觉得银星熠待自己也还算是不错,心中一热,终于开始静下心来闭目调息。
雪蚨虽然围住了她,但银星熠的救援来得迅速,她其实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感觉气不顺,一大半到是被银星熠气的,此刻静下心来,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调息,又恢复了精神。
佘念堇恢复精神后睁眼一看,银星熠大约是等得不耐烦了,闲得无聊,正蹲在一旁用木棍挖掘那种散发水汽的小草。挖了以后,又随手把草根折下,将草抛弃在一旁。看他没用道法,工具又不趁手,这种草的根系还比较发达,他挖的时候还想尽量带上根系,便挖得甚是缓慢,半天才能挖取一棵。但这么长时间了,他丢弃的草叶子也有好大的一堆了。
佘念堇才消下去的气不觉又上来了,道:“你不想办法对付外面的易水寒,里面的古怪飞虫,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干什么?真要是有时间,不会休息一会儿么?”
佘念堇说完顿了一下,见银星熠虽然收了护罩,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毫无反应,依然在继续挖自己的草,大怒道,“就算是真挖草也不是你这种挖法!看我的!”便边说便缓缓地抬起双手,正要用摄法弄它一大片小草给银星熠看看。
银星熠忽然回头道:“别用法术!你忘了易水寒在外面么?”说完又埋头继续挖草。
佘念堇一警,这才醒起使用摄****使外面的易水寒察觉他们的位置。土行术和刚才银星熠给她布下的防护罩都属于护罩一类的防护性法术,收而不放,本身就具有隐蔽的作用,不虞有有人察觉,但所有攻击型的法术都劲力外放,很远便会使人察觉。摄法虽然不是攻击法术,但也要外放劲力,且要作用在地上,真的很容易使精通土行术的易水寒察觉。
不过佘念堇虽然明白了,却并不服气,尽管放下双手,还是气鼓鼓地道:“你既然知道有易水寒窥视一旁,还要在这里做这种无用的事情!我们要么出去对付他,要么就该去采摘菩提子。”
银星熠停下手中的工作,一屁股坐在地上,回头望着佘念堇,研究了半天,却没出声。恨得佘念堇直咬牙,正要抗议的时候,忽然看见银星熠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眯起漂亮的凤目,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慢悠悠地道:“阿堇,我算是服了你了,认输了。你放过我好么?不要处处和我作对了。”
佘念堇没料到银星熠会忽然这样说,不觉愕然。歪头打量银星熠,一副懒洋洋地得意样子,双手叉腰气道:“是你和我作对还是我和你作对?我怎么和你作对了?”
银星熠拍拍身边的草地,笑道:“过来坐下再说。”
佘念堇见银星熠出奇的温和,又是一愣,依言坐到他的身边,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低头不发一言。
银星熠笑了笑,看着佘念堇柔声道:“我这人脾气古怪,又向来任性,加上朋友又都让着我,不觉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很少替人着想。阿堇,你是我的好朋友,又比我大了至少一百岁,怎么说人生经验也比我丰富,也让着我一点好不好?”
佘念堇听得着实一呆,实在弄不清楚银星熠这一番话究竟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她,也弄不清楚银星熠是在求饶认错还是在示威训人,愣在那里想不出该如何接下去,只有闷头不言。
好在银星熠也没想让她搭言,微笑着岔开话题道:“阿堇,你发现了没有,刚刚我们发现菩提树的地方并没有这种小草生长。根据生态平衡的原理,自然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不容许有任何一种东西泛滥。雪蚨那么厉害,却只在菩提树旁边才有,我们在雾气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有发现一只雪蚨。所以我猜想,这种小草正是雪蚨的克星,而菩提树又是这种小草的克星。”
佘念堇的心思也转到他们的任务上来了,接口道:“所以你才在这里挖这些小草。”
银星熠俯身又开始挖掘,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道:“对啊!你也帮我一起挖吧,但千万别用法术。这种草的根系对付雪蚨最有效,挖的时候,一定要尽量保留根系。”
佘念堇也到一旁折了一根树枝来挖草,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根系对付雪蚨最有效?”
银星熠指着一旁淡淡道:“一大群雪蚨我应付不了,但一只两只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刚才离开的时候,顺手牵羊捉了几只带着。在你调息的时候,我拿出来研究了一下,发现它们到了这里都是昏沉沉的,完全失去了威风,所以才联想到这种尖叶的小草散发的水汽是雪蚨的克星。然后用这种草的各个部位试了一下,很容易便知道了。”
佘念堇顺着银星熠的手指望去,发现几只让她吃足苦头的雪蚨僵硬在草地上,很觉得解气,不由放下了对银星熠的脾气,到有些佩服他了,然而依然不觉得他好相处。这个银星熠实在太骄傲了,就算是低声下气贬低自己劝说别人的时候,也不忘绵里藏针地刺一刺人,比起来张虎要好相处多了,但也无可否认,他的魅力真是很惊人,有一种带着忧郁的傲气,与白俊有些窝囊的体贴,卓宁有些霸道的温和一点也不一样,可同样也很吸引人。
回澜目送卓宁走远,很想跟着卓宁一起去,可在情在理,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在这时候撇下云淡烟不理,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笑了笑对云淡烟道:“云姑娘,这里到处脏兮兮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我们算是熟人,你不请我去你家里坐坐,顺便等候卓宁的消息么?”
云淡烟收回望向天山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楚夫人请跟我来。”没入地下。
回澜紧跟着也来到地下。这次她和云淡烟一起行动,愕然发现云淡烟的土行术和他们很不一样,竟然在将自身变成一种没有体积的烟云,泥土对她的阻挡便像是沙子对流水的阻挡一样没有任何作用。她的整个行动都好似以无有入无间,十分轻松,他们用常规的方法当然发现不了云淡烟的行踪了。
不过她没惊奇多久,又发现一个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在经过他们开始知觉不能透入的浅浅的土层后,下面竟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入口有很多交叉援引的符咒,相互作用下使得甬道成了隐性的,让他们在地面察看的时候,茫然不知道地下还有这么一条甬道的存在。只是用符的人终究还差了一点火候,很怕这些符咒的功效不显,施用的符咒作用稍微霸道了一些,一些多余的法力渗入了泥土,使杜鹃显现出异样来,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想来这里的杜鹃比别的地方开得早也是这个原因,泣血也因此得以在此大量生长。
回澜觉得这手法很是熟悉,想了一下记起在坤孚派的寒晶室见过同样的手法,寒晶室就也是这样隐藏的,只是由于寒晶室外面有一条长长的山洞,冲淡了多余的法力,在山洞外面并无异样。
进入甬道后,回澜心中的不安感觉更明显了,但她却还是找不出原因,只得暗暗戒备,微笑着对在前面引路的云淡烟道:“云姑娘好高明的手法!咫尺之隔竟然别有洞天。”
云淡烟深深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幽幽道:“这样的手段楚夫人也看得上眼么?真要是手段高明,我便不用在此应酬楚夫人你了。不过楚夫人还是料错了一件事情,这里并不是我布置的,我连这样的本事也没有呢。”
回澜皱眉停了下来,道:“回澜竟不知云姑娘是这么为难的,不如让回澜告辞算了。”
云淡烟也停了下来,回头瞥了回澜一眼,凄然一笑道:“楚夫人好高明的以退为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不让你们进来么?不怕卓公子的剑气毁了这里么?唔,你们是根据五柳村的线索找到这里的吧?真是没想到,我们已经把五柳村的密洞完全毁灭了,你们也能够找到线索。既然夫人能找到这里,五柳村还不被你们看了个通透,这里看不看也无所谓了,所以才故作大方。”
忽然又露出一丝苦笑,盈盈给回澜道了一个万福,又道:“你看我又自作聪明了不是?昨天进来时没发现异样,便以为卓公子和楚夫人没有来过这里。你们既然将这里烧成了这个样子,应该早将这里的东西也看通透了,不然怎么会知道我会来此修养?楚夫人原来真的是关心我,不是探听消息的,我是多心了。楚夫人,请。”闪在一旁,分明是让回澜先行。
回澜很意外,有些猜不透云淡烟的真正意思,更不知道这甬道中有没有机关暗器一类的东西。她无意中知道了不少事情,当然不想露馅儿,更不想退缩,上前两步,笑着挽住云淡烟的胳膊,亲热地道:“我们一起走吧。姐姐是星熠的心上人,我们当然是关心姐姐的,何况姐姐还刚刚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我们就更关心姐姐了,是真心当姐姐是一个好朋友的。姐姐相信也罢,不信也好,我和卓宁来这里真的没有丝毫恶意,否则也不会帮姐姐瞒着星熠了。上次的事情真是由于回澜对姐姐还不了解,才害了姐姐,姐姐千万要原谅我。好在现在有机会可以补偿姐姐了,不然我都没脸去见星熠了。”借着接触的机会暗查云淡烟的身体状况,发现她的身体比表面看来的还要糟糕,要是不尽快救治的话,随时可能真的烟消云散。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回澜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亲热,云淡烟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和回澜一起朝里面走去,苦笑道:“该是我请夫人原谅才是。唉!我也知道上次夫人是想帮我,但我们的差别实在太大了,这也是我不敢和星熠在一起的原因。”低叹一声,又道:“其实我真该谢谢夫人才对,要不是那天夫人使我受损,我怎么可能解决不了乌衣镇的梁玄?那岂不是等于害了星熠么?现在淡烟真的是没几天日子可活了,很快要随风飘散了,可心中再无遗憾,因为淡烟知道夫人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小星星的。”
回澜听得一震,这才了解到银星熠固然是对云淡烟情根深种,云淡烟对银星熠也是情深似海,不由对云淡烟敌意大减,将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只是那种不安的感觉依然伴随着她。
云淡烟显然察觉了回澜的震动,苦笑了一下,自嘲地道:“夫人没想到像我这样的冷酷的异类也会有情吧?怨只怨你们的这个世界实在太精彩了,我来了以后,不知不觉就沾染了你们的习气。”
回澜摇了摇头,正色道:“姐姐这话就不对了。你们何尝无情?别的不说,就是水寒兄对故乡的执着也是一种浓烈的感情,否则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只不过大家的立场不同,才会产生冲突罢了。”
云淡烟愕然看着回澜,道:“夫人的思想的确迥异常人,难怪可以轻易地收拾了骄傲的小星星。”
天山距离生花峰有好几千里,卓宁急切间也无法赶到天山。他很担心银星熠和佘念堇,还没有到达天山,路上便用天眼通搜寻了雪莲洞,当然是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又大略找了天山的其他地方,还是没有发现;再朝天山派看去,立刻发现云志高忐忑不安的在屋子中团团乱转,不禁更是担心了。
又飞了一会儿,估计云志高已经有能力传音回来了,卓宁立刻传音给他道:“云兄,我是卓宁,正在来天山的路上。昨晚银星熠是不是来找过云兄,他此刻在什么地方?”
云志高明显地是松了一口气,镇静下来,在房中坐下后道:“昨夜银世兄的确是来找过我,还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制造五柳村惨祸的易水寒竟然一直在雪莲洞中窥探我们的动静。我想给卓公子报信,但又怕惊扰了卓公子,现在卓公子自己来了就太好了!我立刻去雪莲洞等候卓公子么?”
原来他以为银星熠就是卓宁派来天山帮他们的,但却不信任银星熠,知道易水寒的消息后很是担心,银星熠虽然告诫他不要打草惊蛇,他还是亲自去雪莲洞察看了一番,只不过是装作无聊闲逛的样子。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知道自己还差得很远,便想让卓宁过来,却又怕卓宁不理会他,才急得乱转。
卓宁听银星熠已经和易水寒见过面了,不禁非常担心他,道:“云兄先别急,先说说星熠是怎么和你说的?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云志高道:“昨夜银世兄说他正被易水寒监视着,也没说得很仔细,只是说了夜光琥珀和乾坤环在南海失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送到了鲛人的手中。关于这一点我却不太担心,后来我去问过师傅,每次送夜光琥珀和乾坤环都是出海航行不远,鲛人自己就会知道,然后派人接引。在不明白的人看来,就像是他们平白失踪了一般,其实是从海中被鲛人被接走了。银世兄说易水寒也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近几天一直守候在雪莲洞中。昨夜银世兄还向我打听菩提树的所在。我根本就不知道天山还有这样一棵树,只是料想此种灵根必定有异凡俗,所以告诉他天山的仙女峰有些特别,后来就看见他和一个女子去了仙女峰。”
卓宁知道银星熠暂时没有危险,稍微松了一口气,又详细询问了仙女峰的方位,调整自己的方向后,对焦急的云志高道:“云兄现在最好就是什么也不做,既然易水寒前几天没有对付天山派,说明他暂时还不想对付天山派,你们最好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尤其是不要让他察觉你和我们的关系了,以后我们没有找你,你也千万不要和我们联系。”
云志高听昨夜银星熠也曾经这样告诫过,很是奇怪,愕然道:“为什么?我有事情也不能找你们么?究竟这个易水寒是什么人?五柳村的事情是不是他做的?他是怎么做的?”银星熠只是给他说了易水寒是五柳村惨祸的制造者,具体情况却没时间细说,他对于此事信了大半,却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卓宁沉吟片刻,道:“简单的说,易水寒就是当年你们天山派和坤孚派的祖师以为自己消灭了的那团黑烟,夜光琥珀和乾坤环的原来主人。目前易水寒和我们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对你们却没有任何顾忌。五柳村的事情的确是他做的,所以你们暂时还抵抗不了他,能避开最好避开。”
云志高大吃一惊,怎么想也想不到易水寒竟然是这样的来历,深具戒心,想到这个情况无论如何也要告诉师傅卢杰兴一声。
银星熠和佘念堇很快便收集够了草根,银星熠带着草根和佘念堇又来到有大树的悬崖上,发现大树上的雪蚨似乎比刚才少了很多,地上又有很多僵硬的雪蚨尸体。看来他们离开后,又有人来过这里。此人能消灭这么多雪蚨,足见比他们两个高明。
佘念堇却没想那么多,见雪蚨少了那么多,大喜之下,立刻便要出去。
银星熠一把拉住了她:“阿堇,你先别急着出去,我想看看情况。”在仙女崖的范围内,银星熠对自己的天眼通没有多大的信心,还是要用眼睛看才放心。
冒出头来后,山崖上的情况更清楚了,大树上的确只剩下大约一半的雪蚨,其余的竟然全死了。看这些虫尸,都是被一种细如牛毛的小刺杀死的,手法和五柳村的一点也不一样,可能并不是易水寒做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和易水寒在一起的男子弄的。
那些雪蚨甚是坚韧,普通的小刺根本伤不了它们。银星熠仔细看了看,便发现那些小刺都是有毒的,才能造成目前的这骄人成绩。他又回到地下,对佘念堇道:“阿堇,我先出去,负责所有的雪蚨。你跟着出来,负责采菩提子。对付雪蚨必须要用到法术,估计会使易水寒警觉,所以事情完了以后,不要耽搁,我们立刻就走,但不要走原来的路,从深谷那边离开。要隐藏行踪,土行术比隐身术还好用,我们就从那个山谷的地下穿出去,走远一点再回到地面上来。”
佘念堇皱眉道:“你怕什么?不是说那个易水寒受伤了么?要是他在这时候还敢来惹我们,直接打发了他便是了。我们一起上去。”说着又要冲出去。
银星熠道:“白大哥给你说了易水寒的事情,没告诉你易水寒很不好应付么?即使是受了伤也不容忽视。”
见佘念堇的脸色又有些不善,银星熠懒得多做解释,皱了皱眉道:“我们只是来摘菩提子的,最好不要多生枝节。再说他是烟儿的族人。”
佘念堇奇怪的并没有吃醋,反而立刻道:“阿星,你对云姑娘真好!就听你的吧。”
银星熠首次感觉到佘念堇大度的一面,不由得对佘念堇的好感大增,对佘念堇点一点头,抢先冲了出去。一离开地面,便立刻提聚功力,将早准备好了的草根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撒了出去。他原来准备要对付更多的雪蚨的,现在只需要对付一半的数量,自是轻松愉快,那些挂在大树上的雪蚨根本还来不及动作,便被草根击中,落了下来。
佘念堇跟着也冲出地面,在雪蚨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已经用摄法摘取了一大堆果实。然后又没入地下,从另一边离开。
银星熠见事情成功了,顺手抓了一把地上不知道被谁弄死的雪蚨带在身上,然后也没进土中,跟上佘念堇道:“我们快点离开。”
佘念堇笑了笑,领着银星熠融进一条地下水脉中,道:“阿星,假如你真的不想让易水寒察觉,就不要走那么快,而且要顺着地下的水脉走。土行术依靠护罩在土中行动,不注意是不容易被发现,但因护罩是要被不停消耗的,会留下线索,高明的人还是可以察觉,可只要我们顺着水脉慢慢移动,护罩消耗得少,又被流水带走了,就没人可以察觉我们的行踪了。”
银星熠笑道:“多谢指教,原来处处都是学问。”
佘念堇有些得意地道:“你现在的功力虽然超过了我,但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在仙界中,没有人比我们娲族人更了解土性了。就是你师傅卓宁和回澜,对土性的了解也不及我,大哥和张虎更是连土行术都学不会。”
银星熠觉得没有脾气的佘念堇竟然很是天真,好笑地道:“是,堇姨!我才想起我应该和张虎一样叫你阿姨。你和师傅、师母同辈论交,那就比我高了一辈,你不愿意叫我阿姨(阿熠),以后我叫你阿姨好了。”
佘念堇一下想起白水湖边的往事,也觉得有些好笑,对银星熠所有的怨气都没了,正要说话,却察觉他们来的方向有一个高速移动的物体在快速接近,其移动的方式和他们很不同,忙对银星熠道:“有一个人朝这边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易水寒。”
银星熠还什么也没有察觉,暗忖娲族人在土中的能力果然很强,道:“多半是了。”沉吟着问道:“阿堇,我们现在这样,你能肯定他发现不了么?你只发现一个人追来么?”
佘念堇示意银星熠停下来,扩大自己的护罩罩住银星熠道:“你不要运功了。”然后才认真的再察看了一番,道:“的确只有他一个人。你怀疑你的云姑娘会和他在一起么?他的移动方式和我们的很不一样,不是利用护罩,而是将自身分解成极细小的微粒,像青烟一样,在有缝隙的泥土中移动,自然是游刃有余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方法,猜不透他的深浅,说不清楚他能否发现我们。不过我们现在用的方法隐蔽性很高,我又特别隐藏了我们身影,只要你不运功,他应该是不能发现我们的。”
银星熠想了想道:“这样还是不保险。阿堇,你能不能制造一个我们从悬崖穿出去的假象?但不要太夸张了,要做得像要隐藏自己的样子,起始的地点和出去的时机也要仔细思量一下。”
佘念堇点了点头,果然造了一个假象。但过了一会儿,她愕然道:“怎么回事?那个易水寒竟然没有发现我的假象?我装作被突然惊扰的样子,在离易水寒很近的地方掠过,他没道理发现不了啊!现在他已经到了菩提树边,离开土里了。啊,他真漂亮!”
银星熠甚是奇怪,因为他还是一点也无法把握易水寒的行踪,道:“你是怎么看见的?易水寒在那棵树下干了什么?”
佘念堇奇道:“那个易水寒和周围的环境差别那么大,有什么看不见的?他正在检查菩提树和你消灭的那些雪蚨。嗯,似乎是检查完了,他要离开了。咦?他竟然是原路返回了!”
银星熠听佘念堇说易水寒和环境差别大,一时还不明白她的意思,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佘念堇的意思是说易水寒的性质和周围不一样,也用心体察了一下,果然也发现一条淡淡的影子在迅速离开。那影子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便是易水寒那种独特的令人下坠的感觉。银星熠这时才知道,用眼睛是无法发现易水寒的,但却可以从他的特性来察觉出他的行动。娲族人精擅土性,平时便很习惯体察物质的不同性质,所以轻易的发现了易水寒的影子。
看见易水寒走远了,佘念堇也收回罩在银星熠身上的护罩,道:“趁着易水寒不在,我们也赶快离开吧。”
银星熠点点头,道:“不知道这是不是易水寒用的诱敌之计,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就从土里离开,但要加快速度。”说完和佘念堇全速朝前冲去。
生花峰下的甬道很长,云淡烟又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得很慢,走了很久才走到甬道的尽头。甬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直径两三丈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上半部空荡荡的,下半部分全部充满了水,像一个袖珍的圆泳池。
云淡烟领着回澜滑入水池中,回澜立刻看见水池的底下居然铺了一层厚厚的绿豆大小的珍珠。
云淡烟一进来之后便放松身体,舒适的躺在珍珠上,对回澜苦笑道:“其实这里也算不上是我的家,不过是个临时停留之所,简陋得很,也没有招待夫人的东西,实在是怠慢了。好在夫人非常人,不会和我计较,想做什么敬请自便,当这里是自己的地方好了。我要休息一下,不能陪夫人了。”
回澜笑道:“姐姐太客气了。”
云淡烟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池底看了看,抱歉地笑了笑,又道:“我这次真的耗损得非常厉害,加上原来的伤还没有好,又不想再吸食精气了,更不想就那么便死了,只能来这里修养了,看看自己还能拖多少日子。”
回澜到了之后便在暗中察看这个地方,顺着云淡烟的目光察觉池底还隐藏着一道暗门,但却用一些明显的符咒封闭得严严实实的,最特别的是,其中竟有一道是高明的隐形的符咒,是专门纪录是否有人动过那道暗门。刚刚云淡烟说的发现异样,应该就是指这个暗门了。要有人曾经进去过的话,那道隐形符咒肯定会显示出来。回澜迅速判断出那是一个陷阱,因为那些符咒太明显,与刚刚隐藏甬道的符咒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而那道纪录符却很高明,且云淡烟又像是要特别引起她注意的样子。回澜收回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水池子中。察觉到这里的珍珠和一般珍珠大不相同,居然蕴涵着类似真气的能量,难怪可以帮助云淡烟恢复。
回澜在云淡烟身边舒服的躺下,将双手枕在头上,微笑道:“这些珠子虽然可以帮助姐姐,但效果不彰,不如就依照先前的提议,让我助姐姐一臂如何?”
云淡烟扭头看看悠闲自在的回澜,愕然道:“难道夫人真的来过这里?进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说话,顺便等候消息?”
回澜压下心中的不安,噗嗤一笑,撑起上半身,半坐起来看着云淡烟道:“刚才姐姐说得那么肯定,原来只是在试探我啊?除了池子底那个骗人上当的暗门以外,你这里还隐藏着什么怕我知道的秘密?”
云淡烟有些不自然起来,将头扭到一边,回避回澜的目光道:“夫人说笑了,那个假门只能骗骗一般人,怎么可以瞒过夫人?这里只有这么一个小池子,一目了然,在夫人面前能有什么秘密?”
原来那道暗门只是一道假门,不用说也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算是一种高明的心里战术了。不知为何,回澜又联想起卓宁提到过的坤孚派寒晶洞中的密室来,那里也运用了高明的心里战术,手法同出一辙,难道这里也是鲛人建造的?
回澜想起关于鲛人的传说,他们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来,淡淡地笑了笑,又躺了下来,随手抓了一把池子底下的珠子抛着玩儿,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缓缓道:“听说鲛人眼泣能出珠,毕竟是没有见过,却不料在姐姐这里长了见识。”
云淡烟猛地一震,难以置信的呆瞪着回澜,喃喃地道:“没有可能的!夫人是怎么猜到的?”
回澜心中也是一震,终于知道近几天一直困扰自己的不安在什么地方了,原来鲛人和易水寒不是对头,他们竟然是朋友!夜光琥珀和乾坤环送到鲛人的手中,也就等于是送到了易水寒的手中!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便明白了。
由于雷宏的原因,云淡烟一直受到控制,易水寒无法借助她的力量运用黑钰和幻灵,所以需要好好的保存夜光琥珀和乾坤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