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星璀对要钱一事原来就有些心虚,远没有表面看来的理直气壮,此刻为哥哥的气势所慑,更为那一连串的数字心寒,一时语塞,再说不出话来。但她是不得不来要钱的,因为父亲的工厂已经面临倒闭个边缘,走投无路了。实际上,要不是靠了温彦芹的帮助,那个工厂早就倒闭了,但温彦芹每次给的数目都不大,无法挽救工厂的危机。她此次来,就是想一次拿到多一点的钱,好一劳永逸的解救父亲的工厂。她要五百万,数目是大了一些,但以哥哥公司的财力,也应该拿得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大方的温彦芹这次却不痛快了,还叫来了几乎一年多没露面的哥哥银星熠。
她因为哥哥在成都,也特意考了一所成都的大学来上。虽然很多人盛传温彦芹谋夺了她哥哥的财产,但她从来也没有这么想过。她知道哥哥是一个怪物,但却不是任何人可以算计的。在知道了哥哥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以后,她才敢来找温彦芹要钱。实际上,在来成都的伊始,她就瞒着哥哥和温彦芹见过面。因而早就知道温彦芹比哥哥好说话,所以才在哥哥来到之前极力逼迫温彦芹,现在她却不得不死心了,虽然她一共也没有见过哥哥几次,却对哥哥很熟悉,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周纹知道女儿是无论如何也不是丈夫前妻的儿子银星熠的对手,早就劝女儿不要来了,可惜女儿不听,现在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站起来缓缓地说:“星熠,谢谢你一年来对你父亲的帮助。你父亲其实是很疼你的,今后工厂也没了,你有空的话就来看看他吧。”拉着一点也不情愿的女儿要告辞离开。
温彦芹在心里叹息一声,急忙挽留,说:“伯母,说到底老大也算是你的儿子,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呢?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们就住在这里的么?你们现在要到什么地方去?”这样的结果早在温彦芹的预料之中,也是他一直极力避免的,所以才从来也没有对银星熠说过此事。可尽管公司目前的盈利状况良好,但比起银星熠还在的时候也差了很多,有关他谋夺财产的谣言满天飞,特别是在他开始给支付银星璀一笔又一笔金钱以后,人们都说这是他的遮羞费,搞得他非常被动,何况他也实在是无力负担银星璀越来越大的胃口,这才不得不找来银星熠,只是银星熠的话也太无情了。
银星璀冷哼了一声,昂首说:“尽管工厂没了,我们还不至于连饭店也住不起!”
白俊也在心中叹息,虽然银星璀是来要钱的,但却一直是盛气凌人的,连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她的高傲也和银星熠如出一辙。以他对银星熠的了解,知道只要银星璀肯低声下气的说两句软话,银星熠话虽然说得绝情,也必然会心软的,但银星璀这样说,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同样高傲的银星熠了。
周纹先侧头责备女儿说:“星璀,别太过分了!”这才回头苦笑说,“温总,谢谢你了,我们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就不麻烦你了。这里只有两间房,白先生远来辛苦,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你和星熠久未见面,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说,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们就先告辞了,有事情以后在联络。”
天已经大亮了,银星熠平静的关上屋里的电灯。阻止了温彦芹的继续挽留,自己单独将周纹母女一直送到楼下,分手前淡淡地说:“周阿姨,从你们要钱的密度来看,爸爸的工厂实在没有维持的必要,最好是卖了它。以后大哥每个月会寄三千元给你们,当作是生活费好了。妹妹要雪今日之恨,目前就不要插手太多爸爸的事情。等大学毕业以后,再到这里来拿二十万创业基金,能不能报仇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周纹明显是一愣,摇头说:“星熠,当初你爸只用二十万买了你手头价值上百万的股权,早说明以后和你没有经济上的关系了,你不给钱也是应该的,哪里谈得到有什么仇恨?你也没必要再给星璀什么创业基金了,更不用管我们的。”
银星熠面无表情地漠然说:“我不能不管奶奶的儿子和孙女,阿姨。星璀的学业不能耽误,卖了工厂以后,你们所有的资产都会被用去抵债。”
人虽然没有跟着银星熠,但心神一直跟着银星熠的白俊终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知道大家并没有看错他。想到银星熠专门去父亲的工厂察看过,猜到他一定会解决父亲的问题。
周纹愣了片刻,才涩声说:“资不抵债的破工厂有什么人会要?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星熠,我们暂时糊口还没有问题。”
银星璀冷笑说:“我才不要你的施舍呢!将来我一定会比你还要成功。”
银星熠看也没看妹妹,说:“那不是施舍,像爸爸从前每个月给我钱我不拒绝一样,不过是儿子的义务而已。即使是我不在了,大哥也会按时汇钱给你们的。”说完,掉头便往回走。
春寒料峭的早晨,寒风瑟瑟。看着哥哥的背影,银星璀觉得这话极为不祥,忽然大声说:“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让我以后找不到人报仇!”
银星熠的背影猛地停了一下,接着便迅速地消失在楼梯上。
雷柏虽然截住坤孚派的消息,但并没有伤害施过咒语的鸽子,还是让它飞到了岳灵风的手中。
岳灵风接到师傅的噩耗后,也像卓宁一样,不相信师傅是自杀的,但他却没有时间伤心,还更急于完成自己任务了。因为下山之前,赵瑞升曾经大略告诉了他关于夜光琥珀和乾坤环的来历,使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了天山派和坤孚派的交情。他把有关的秘密告诉了龙志清和齐秀蕊,听得他们目瞪口呆,更肯定了五柳村的惨祸和夜光琥珀与乾坤环的关系,心里涌起阵阵寒意。
岳灵风自己无暇分身,却拜托齐秀蕊回天山去,把坤孚派的事情告诉卢杰兴,因为现在世上只有卢杰兴一人完全清楚夜光琥珀和乾坤环的秘密了,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行。
齐秀蕊虽然不想回去,但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只得告别了师兄,急急地朝天山赶。
所以回澜到的时候,只看见龙志清和岳灵风两个人在赶路。掉包对回澜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她本来想去天山上看看的,但不知为何,却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使她不愿意离开岳灵风和龙志清两人,加上天赐和雷柏都不愿意她离开,回澜便留了下来。
岳灵风和龙志清都很着急赶到南海,一直在赶路,错过了宿处。到了半夜以后,他们实在有些累了,才不得不在一片雾气弥漫的小树林中停下来休息。
回澜看他们前进得那么缓慢,很替他们着急,直想代替他们将夜光琥珀和乾坤环拿去南海。可惜他们都是小心谨慎的人,始终也没有说出拿着夜光琥珀和乾坤环找鲛人的具体情况。南海广阔,回澜连一点线索也没有,虽然着急,也不得不耐心地等待他们慢慢地前进。
岳灵风和龙志清休息以后,回澜他们也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打坐。四周甚是安静,回澜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好像危险已经迫近眼前了。回澜极为奇怪,没有惊动雷柏和天赐,暗暗设立了一个严密的护罩将自己三人和岳灵风、龙志清都置于护罩保护下。同时一边用眼睛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还利用天眼通的功能体察树林中的情况。
浓雾笼罩的树林中一切正常,连感觉敏锐的小动物也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捕食的捕食,休息的休息,但回澜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回澜觉得一种力量碰了一下护罩被反弹出去,紧接着那些紧挨着护罩的小动物纷纷惊恐地死去,死状一如五柳村的那些人。
回澜暗吃一惊,因为事情就在眼前发生,她依然无法掌握那种力量的状态和来源,只得盲目地尽力加大护罩的防御功能,其实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果然,那无影无形的力量又来了,而且显然察觉了护罩的存在,再没有被护罩弹开,而是紧紧地围在护罩的外围,大力向内挤压,企图突破护罩的防御。
回澜运功抵挡,同时努力体察,却始终无法掌握那种力量的来源和性质,只凭直觉觉得那绝对不是修道人发出的掌力,更像是一种类似风力一样的天然力量,让回澜摸不着头脑。
回澜终有点怀疑云淡烟又化成石头隐藏在附近,又御起短剑疾电对着林中的石头一阵乱刺,在留下了一地的碎石块后,回澜松了一口气,因为并没有发现云淡烟的踪影。要知道云淡烟连吹雪也抵抗不了,自然无法抵抗回澜的疾电。
幸喜那力量虽大,看来也无法攻破回澜的护罩。双方僵持了两个时辰后,那力量终于认输了,像其出现那么突然,倏忽之间就消失了。
回澜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暂时逃过一劫。然而这力量无影无踪,无形无质,只能被动的防御,完全无法反击,此次侥幸维持不败,全赖事先的朦胧感觉,回澜想来还有些后怕,没有把握下次再遇见了,还能不能事先察觉,会不会如此顺利的过关。
四周的雾气更浓了,加上又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树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回澜依然不敢轻易撤去护罩,但却离开了打坐的地方,先检查了那些小动物的尸体,接着又仔细的将树林中的各个地方踏查了一番,像她自己预料的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现在只能肯定一件事,这里的事情虽然和夜光琥珀与乾坤环有关联,但却不是夜光琥珀和乾坤环直接造成的,因为夜光琥珀和乾坤环现在都收在洗剑园中,隔着这里有上千里的路途。同时云淡烟也初步洗清了制造五柳村惨祸的嫌疑,她虽然神秘,但功力却并不高,应该还无法发出那么大那么诡异的力量来。
太阳跳出了地平线,漫长的黑夜总算是过去了。尽管浓雾还没有散,四周的景色还是变得清晰多了。回澜简单地对雷柏和天赐解释了情况,让他们收集了所有小动物的尸体,堆在岳灵风和龙志清的身边,决定要和他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和回澜一样,卓宁和雷德也忙了整整一夜。
寒晶室里的确如卓宁预料的那样,并不是什么也没有,里面的景象让卓宁既愤怒又伤心,但他却还来不及仔细检查,就被雷德叫了出去。
在全神戒备的卓宁领头进了寒晶室后,就像是弄破了一道看不见的门一般,门外的雷德和卓宁同时把握了寒晶室中的情况,这个变化比寒晶室中展现出来的触目惊心的景象还让雷德骇异,他停下脚步大叫道:“公子,你快出来,我也可以察觉寒晶室中的情况了!”
卓宁一时还无法把握雷德话中的意思,但他还是压下激动的心情,离开了寒晶室来到门口,立刻便明白了雷德的意思,诧异的和雷德对视一眼后,平静地道:“看来我们是第一批发现寒晶室变化的人。”
雷德点头,有点沮丧地道:“我活了几千年,不要说没见过这种情况,就是提也没听人提到过。寒晶室的空间像是非常容易破坏的一个幻象,又像是高明的隐身术,更像是一个拙劣的护罩。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觉得这三种情况都不适合这里,它实在是太容易破坏了,没有一点存在的意义。施术的人为什么不干脆把寒晶室隐藏起来呢?”
卓宁再次回到寒晶室中,环视四周,淡淡地道:“这只说明一点,这里的状况和外面的石门一样,不是蓄意营造出来的,而是某种我们不了解的行为下产生的必然后果。”
雷德无法反驳卓宁的话,默默地跟在卓宁身后也进了寒晶室。
卓宁故地重临,还清楚地记得寒晶室从前的样子。寒晶是一种浅紫色的,纹理细腻的石头,触手虽然寒冷,但看来却是赏心悦目。寒晶室是坤孚派历代掌门的埋骨之所,原来修建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入口处有一个供人拜祭的香案,当有人拜祭的时候,可以触动机关,发动附着在香案上的发光咒语,使整个寒晶室明亮起来。两边靠墙壁的地下有很多供人盘坐用寒晶制成圆墩,上面盘坐着二十多个包括卓宁生母在内的坤孚派掌门的遗蜕。但现在这里除了寒晶那依然赏心悦目的浅紫色外,却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这里被破坏得是如此彻底,四周是墙壁,包括天花板和地板上,上下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坑洞,用寒晶制成的香案和圆墩更是成了齑粉。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包括赵瑞升在内的,坤孚派历代掌门的遗蜕全被分解成了碎块。谁也无法在寒晶室中找出任何一件完整的东西来。
卓宁和雷德甚至无法在其中找处赵瑞升的尸体来,更不要说在其上寻找他的死亡原因了。很显然,这是寻找某件东西的结果,不难联想到对方查找的东西应该就是乾坤环。
尤其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对方既然有能力在寒晶室和离火门上布下连卓宁和雷德也无法了解的玄虚,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原始的,残忍的,肆无忌惮的手段搜查寒晶室?
卓宁虽然还是很平静,但并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怒火,这些被分解了的尸体中,也包括了他的生身母亲在内。虽然不指望能有所发现,他和雷德还是细细的把寒晶室拉网般仔细检查了一遍,果然像离火门一样,看不出任何的人为的痕迹,似乎这里亘古至今都是现在这个样子。
卓宁还不死心,又从头到尾把这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却还是不肯罢手,又开始四处检查。这花了很多的时间,雷德注意到外面的天早就亮了,忍不住道:“公子,我们走吧,这里再查不出东西了。”
卓宁依然在继续检查,摇头道:“雷大哥,你不好奇么?乾坤环原来究竟是收藏在什么地方的?这里虽然被破坏得如此彻底,但显然并没有收藏乾坤环的地方。根据卢掌门的话,天山派的寒晶室中收藏夜光琥珀的地方,可以让他给夜光琥珀供养大型的野兽,空间绝对不会太小。寒晶室和火晶室作用相同,来历相同,结构也应该相同,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看见这样的一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