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夏琴不用上班,一早便和白俊出去。回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秦昱暄守在家中。他还是不时到夏琴家打探消息,戴研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对不起他,几乎是有问必答。
秦昱暄一问,就将白俊又来的事情告诉了他。秦昱暄欣喜若狂,守在夏琴的家中等候,见到白俊后,秦昱暄谈到自己梦中在仙界三年多的经历,白俊心中一软,又自认有负于他,终于将天梯的位置告诉了秦昱暄,然后再三叮咛他不可莽撞行事。
星期日晚上,白俊和夏琴倦游后回到卓宁家,白俊终于向夏琴告辞。
夏琴神色大变,依偎在白俊的怀里,凄然泪下,说:“明天走好吗?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用今天晚上的时间给我说说,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
连日来,白俊怕夏琴担忧,一字未提他们目前的状况,没料到夏琴自己却猜到了,白俊默然片刻,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夏琴偎在白俊怀里低声叹息,说:“这有什么难猜的?我们虽然见面的时间不长,但两心相知,你有心事,我还会看不出来吗?这几天你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露出隐忧,那自然是你们遇到困难了。你在有困难的时候还抽身前来看我,又陪我这么多天,不是为了担心以后再不能见面吗?”
白俊低头凝视怀中的玉人,感激她心细如发,早发现了问题,却怕坏了自己的兴致隐忍不言,感慨万千,说:“我白俊何幸,能遇见你!你何其不幸,遇见了我!”
夏琴伸手捂住了白俊的嘴,满脸严肃的说:“说你多少次了,你又来了。你错了,我能遇见你,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以后不许你再那样说,连想也不可以!”
白俊无语,只是紧紧的拥着夏琴,享受着眼前的温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夏琴,慢慢的讲述了他们目前的状况。
说完以后,夏琴咯咯一笑,搂着白俊的脖子呢声说:“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还没交手呢,胜负未分。雷宏虽然了得,卓宁和回澜难道就不本事了吗?那夜星尽管可怕,也不过和我们这里的******一般,你不去惹它,它又能将你们怎么样吗?”伸指点着白俊的额头,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说,“你呀,总是爱杞人忧天,我还真被你吓了一大跳呢。”拍拍自己的心口,放下一块大石一般。
夏琴此番做作,白俊如何不晓得?他笑笑,淡淡的低声说:“你用不着安慰我,我修道千年,也不是那么没用的。我来之前就想明白了,活着最主要的便是快乐。若真有不测,我们现在和黑白无常关系良好,托他们照应着,下一世托生到尘世,做一个普通的人类,正好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夏琴心中担心得要命,刚才拼命的忍住,轻松说笑只是怕白俊分心,听白俊这样一说,再也忍不住凄然泪下,凝视白俊,低声说:“俊哥,保重自己,为了我!”她性格素来豪爽,敢爱敢恨,遇事也不婆妈,从来不与白俊哥啊妹啊的说些肉麻言语,此刻分手在即,这一声“俊哥”竟然是脱口而出。
白俊心中黯然,轻拍夏琴的脸颊,哄小孩般的柔声说,“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乖乖的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你身子单薄,熬夜可不好,我今天不走了,明天送你到公司后,我才回去。”起身将夏琴送到门口,分手时说:“找个机会把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告诉秦昱暄,让他别急着到仙界中去。”
第二天,白俊果然守信送夏琴上班。夏琴珍惜眼前的相聚,早早的便出了门,推着自行车和白俊缓步慢行,捡些有趣的事情娓娓而谈,绝口不提仙界之事,只盼着这一条路永远也走不完,然而这条路并不长,无论他们走得多么慢,也很快便到了尽头。
和夏琴分手后,白俊回到仙界。不过短短的一个星期,竟有隔世的感觉,也不知道洗剑园现在怎么样了?心急火燎的朝峨眉山赶。行至一半,半空中突然被一宫装华服的女子拦住去路,不由分说,上来即打。
白俊定睛一看,这女子竟然是被囚禁在峨眉山谷中的白青梅。又惊又疑,一边招架一边问:“你是怎么离开山谷的?”连问几声,白青梅都不答话,面上也无表情,只是一味的狂攻猛打。
几日不见,她的功力居然进步了许多。白俊不愿意伤害她,打起来有些缚手缚脚的,好几次险些伤在她的手里。白俊想起夏琴,手底不再留情,抽出折扇来和白青梅对打,也不过是战了一个平手。白俊越打越疑,发现白青梅眼神散乱,神志不清。白俊不由得十分担心洗剑园,只想快点脱身。无奈白青梅却不肯放过他,一味的缠斗。
便在这时,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幽香突然飘来,令人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困倦,直想寻一个地方躺下来酣睡一场。这幽香白俊甚是熟悉,正是多日前令他发狂的夜星的幽香。白俊心中一凛,发现这幽香竟然是从白青梅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心中的疑惑更甚,努力维持着心中的清醒。幸好有了对付晚霞的经验,要做到这点并不困难。只是这时白青梅越加疯狂,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且又厉害了不少,白俊努力抵挡,依然是跌遇凶险。
眼见白青梅一道黄芒袭来,白俊挥扇一挡,虽将黄芒反射回去,却震得白俊手脚发软,心中气血翻涌,几乎要跌下云头。
白青梅趁着白俊气血失调,裙下一脚飞出,正中白俊的小腹丹田。要害被伤,白俊再也无法坚持,直跌下去。白青梅得势不饶人,发出一道黄芒紧追着白俊。白俊危急中用力一闪,改变下坠之势,斜斜的摔在一旁。黄芒掠过白俊,将地上打出一个一丈有余的深坑。
摔在地上的白俊知道今日情势凶险,拿出卓宁教他的保命绝招,躺在地上,左手一道黄芒轰轰烈烈的疾射而出,却只为吸引住白青梅的注意力,右手发出一道阴劲,无形无影裹在黄芒的周围,才是真正伤人的掌力。
这一招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比翼双飞”,一招之中拌有两种劲力,一光彩绚烂惑敌,一无声无息伤敌。卓宁单手便可以随意发出,光芒的颜色和拌在周围的劲力均是变换多端,可阴可阳,可刚可柔。白俊苦练多日,还是只能双手配合勉强发出这样一种来形式来,且一招之后便无以为继,因为右手的阴劲范围既大,劲力又猛,一次便会耗掉他大部分的真气。
卓宁知道他利用自身的内丹精魂控制扇骨后,再三严厉告诫他以后不可以再用,便教了他此招。上次在同心苑卓宁和回澜到冥界的时候,他此招还没有练会,不然出其不意的给雷德一下,雷德多半没法抵挡。
白青梅看见白俊射出黄芒,那是她早就看熟了的,果然是想也不想的侧身向旁边一闪,虽将黄芒避过,却正好中了黄芒周围的阴劲。顿时禁受不住,五脏六腑同时受伤,狂喷一口鲜血,摔在离白俊五六丈远的地上,却兀自发出黄芒攻打白俊。只是她重伤后力乏,这黄芒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威力,自然无法伤害白俊。
白俊这一招虽然得手,自己也是气息虚弱。他见白青梅如此凶悍,只得翻身爬起,几步抢到白青梅身边,打算补上一掌之后令白青梅无法动探以后再调息。便在此时,夜星那淡淡的幽香突然转浓,原已经重伤无力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黄芒骤然变得威力强大,沛不可挡。
白俊闻着幽香转浓,便已经知道不妙,早已经提起残存的真气护体,却还是被这股黄芒击伤,踉踉跄跄的倒退了三四丈远后,一跤跌倒,再也爬不起来。唯一可做的事情便是保持头脑的清醒,不被夜星的幽香迷惑。
白青梅的这一道黄芒看来也是颇费精力,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力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白俊走来。她重伤后无力,走的甚是缓慢。
白俊眼看着白青梅越来越近,虽然暗叹自己性命不保,神色却是十分的平静,眼色更是温柔,嘴角又浮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原来他在垂危之际心中只是想到了夏琴,也便想到了昨夜安慰夏琴的话,“……下一世托生尘世,作一个普通的人类,正好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这原是他安慰夏琴的言语,不料转眼间便将成为事实。
他突然想到,他如果真的托生成人,又能遇见夏琴的话,年龄当比夏琴小了二十多岁。夏琴的父母反对她与狐狸精交往,不知道会不会反对她嫁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丈夫?白俊心中叹息,夏琴的父母多半不愿意,何况到时候夏琴肯定也是不认得自己了,还说什么做夫妻?
便在此时,一道破空声远远了传来,乃是一柄短剑快速飞来。这短剑的速度好快,转眼便到了身旁。白青梅这时离白俊只差一步,听见声音,愕然回头,根本来不及抵挡,便被短剑贯胸而过,倒在了白俊的身旁,鲜血汩汩流出。
短剑在白俊的眼前一顿,倒飞回去。白俊眼睛一亮,认出了短剑正是回澜的疾电,松了一口气,知道危险已经过去,回澜立刻便会赶过来。
白俊放心的闭目调息,片刻后但觉一只玉掌帖上了自己的背心,接着一股充沛之极的真气输进他的体内。睁眼一看,正是回澜到了身旁,依然是白衣胜雪,黑发飘飘,正巧笑盈盈的看着他。
回澜一边帮白俊疗伤一边好奇的笑道:“白大哥,你一定要告诉我,刚刚在危急时刻你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你的笑容是那样的古怪?”她正在房中打坐练功,忽然察觉到白俊遇险,便飞身来救。
这个问题白俊可不愿意回答,重新闭上双眼,专心的调息。他之所以虚脱,主要还是因为发出“比翼双飞”后真气枯竭,其后虽然被黄芒伤害,但白青梅发掌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受的伤并不严重,一番调息过后,立刻好了大半。
白俊翻身站起,甚怕回澜再问自己刚才想到了什么,抢先问道:“白青梅不是被关在峨眉山谷之中吗?怎么会逃了出来?”边说边朝白青梅的尸体一指,同时朝白青梅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大是惊疑。原来白青梅过了这许多的时间,鲜血兀自汩汩而流,已经将她身下的草地染红了一大片。白俊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回澜似笑非笑的斜睨着白俊揶揄道:“白大哥,你这几日醉倒在温柔乡中,多半顾不得我们啦。我们发生了许多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说完的,这里还有危险,我们边走边说。”说着伸手一指,点燃白青梅的尸体,接着飞身而起,慢慢的朝峨眉山飞去。
白青梅的尸体燃烧后,也和那日晚霞燃烧一般,虽然大火熊熊,但没有丝毫的热气冒出,相反却是寒气袭人。
白俊也来不及多看,连忙赶上回澜,惶恐的道:“白俊只恐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不免多耽搁的几天,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还好吧?”
白俊这样一说,回澜到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话重了一些,微笑道:“白大哥,我是和你说笑呢,不过是气你不肯告诉我你刚才想到了什么。其实这里也没发生多少事,雷宏还是龟缩在雷泽中没有出来,大家也都很安全,全部的雷神人都已经过改造,今后可以不必回雷泽了,另外就是,……”回澜神色一黯,“雷吼被夜星害死了。”
白俊和雷吼没有感情,到不觉得如何悲哀,可免不了惊讶,道:“雷吼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澜幽幽一叹,道:“在白大哥去给朱彪烈送内丹的时候。当时所有人都精神恍惚,没有注意到雷吼独自进了小山峰中,白大哥又恰好离开,我虽然发现了,但行功正在紧要的关头,实在没法分身,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小山峰,白白的送了性命。”回澜深感自责,“这都愿我功力未深,不能早日练成身外化身,阻止不了雷吼。唉!雷吼好不容易逃出雷泽,却还是没能逃脱一死。”她自从和卓宁一起摆脱了夜星的魔力后,心如止水,波澜不兴,亦如明镜,映照万物,对她关心的事物,便是在行功打坐亦可了然,这次能够救白俊也是因为这个。当然回澜的这种能力也有一定的范围,太远了就无法察觉。
白俊忙道:“小姐,那也不关你的事。雷柏当时守在门外,也没有看见吗?”
回澜道:“这如何能怪雷柏?他年纪虽然有几百岁,可对于雷神人来说,他不过还是一个孩子。陡遭大祸,心中难免彷徨无依,自己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你让他如何去注意别人?白大哥回去之后,千万别提刚才的言语。自从找到雷吼后,雷柏已经是又难过又自责,若你刚才的言语传进他的耳朵,我怕他会禁受不住,再说,其他人当时不也没有注意到吗?”
白俊点头,道:“雷吼是怎么被害的?”
回澜摇头,黯然道:“说来惭愧,我可以察觉到你在此遇险,却没法察觉到与我咫尺之遥的小山峰中发生的事情。雷吼进入小山峰我是知道的,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想到他即便是被夜星迷惑了,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救他便是了。改造好雷德后,也没有进山峰查看。当全部的人都改造完毕,我和卓宁进入小山峰的时候。雷吼早已经去世了,面容还是一如他在世的时候,看来安静祥和,栩栩如生,他究竟是如何被害的,我们也弄不清楚。我们闻见他身上散发着夜星的幽香,怕有变故,便将他火化了。火化的时候,雷吼身上流出大量的鲜血,和刚才火化白青梅的情形一样,火焰寒而不热,诡异邪门。”
提到白青梅,白俊心中难过,道:“白青梅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和黄家兄弟一起被囚禁在山谷中么?怎么会跑出来呢?身上又带着夜星的幽香?”
回澜道:“刚才的那个不是真的白青梅。真正的白青梅还好端端的在山谷之中,她是白大哥的同族姐妹,我怎会随便杀害?我在来的路上还杀了一个假卓宁呢,否则也不会让白大哥受伤了。”回澜在来的路上确实遇见一个假卓宁,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卓宁好端端的在洗剑园,说不定便要上当。卓宁乃是回澜最在意的人,虽然知道是假的,回澜还是不太放心,和他缠斗了几招,发现假卓宁容貌神情虽像,但功力却比真正的卓宁差得远了,且身上又有夜星淡淡的幽香冒出,才一掌将其击毙后火化。燃烧的时候,也和白青梅一般,火焰寒而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