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伯、雷音和雷骅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行进在沙漠中。这里干燥的空气对于生活在沼泽中的雷神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雷伯非常的烦躁,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干燥的空气,更多的是因为昨夜张虎最后的那一声抗议。他曾经和雷音商量过要回去找张虎,却被雷音断然拒绝了,理由是他们现在必须全力寻找雷德,没有精力来管闲事。雷伯也知道雷音的决定是正确的,可他却觉得很对不起张虎,他一个多时辰就毁了人家一个月的辛劳。
雷德,你究竟在什么地方?雷伯一想起雷德心中就难过,他加快步伐,想早点找到雷德。忽然他发现雷音和雷骅都停了下来,抬头望天。他也自然而然的抬头看天,天上除了火辣辣的太阳外,连云也没有一朵。雷柏回头不解的问:“你们看什么?”
还没有等到雷音他们回答,雷伯自己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他这时也察觉到有三个人正快速的朝这里飞来,那三个人好像还是卓宁、回澜和雷德。对!就是他们三个。那三个人来得好快,转眼间,他已经可以看见他们飞快接近的身影了。雷德的气色看来不太好,卓宁一直带着他在飞。
雷伯欢呼一声,高兴的要迎上去,身子刚刚离地,就听雷音高声喊道:“雷伯,回来。”
雷伯愕然收住式子,指着天空中的三个人道:“他们是雷德和卓宁、回澜啊。”
雷音沉声道:“我知道是他们,别忘了卓宁和回澜现在还是我们的敌人,先看看他们的来意。”
“我们此来没有半分的敌意,也希望你们不要将我们当作敌人,此来只是让你们带雷大哥回去。”卓宁淡淡的道,一点也没有因为雷音说他们是敌人而生气。就这两句话的时间,卓宁和回澜已经带着雷德来到了雷伯他们的面前。
雷德和雷伯他们见面少不得有一番惊喜。寒暄过后,卓宁和回澜立刻告辞。
雷德却一把拦着他们:“带上雷伯回同心苑去。”
卓宁啼笑皆非的止步道:“让他当人质吗?”
雷德正正经经的点头道:“当然,你们现在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我会回来换回雷柏的。”
雷伯对这个提议一脸的兴奋,出于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原因,他很想到同心苑去做这个名不副实的“人质”。
雷骅立刻坚决反对,大声道:“雷德,你病得糊涂了吗!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曾经和卓宁、回澜生活过几天,知道他们的性子都很随和,才敢这样大声的反对雷德。
雷音听到雷德的提议,若有所思的看着雷德,又看看卓宁和回澜,一句话也没有说。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雷伯满心欢喜的摸样,当“人质”有什么好高兴的?卓宁和回澜真有那么大的魔力,让并未和他们接触多少次的雷伯甘愿离开温暖的雷泽,去当“人质”?让一贯明智的雷德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提议?雷音多少有些迷茫了。
回澜对这个提议好像也有些感兴趣,掉头问:“雷伯,你可以离开雷泽几个月?”
雷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只能勉强离开两个月。”
雷骅吃惊的瞪着雷伯,吼道:“你也糊涂了吗?难道你真的想去做人质?,然后在让雷德换你,让我们雷神人永永远远都受峨眉剑仙的胁迫么?”
卓宁听着好笑,正要表明态度,忽然听到白无常在自己的耳边道:“不要耽搁了,快回去!骋翁今晚要开始度阴火劫!”
卓宁一惊,环目一扫,只有回澜的眼中闪过惊色,其他人都神色不变,知道白无常只通知了回澜,其他人还毫不知情,现在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卓宁腾身而起,断然道:“雷德不要说了。我和回澜有急事必须立刻赶回同心苑,你们四个一起回雷泽吧。”回澜紧随其后,两人的速度是何等的迅捷,一句话说完,天空中已经没了他们的踪影。
雷德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同心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卓宁和回澜急急的赶回去。
雷德深知两人的为人,知道他们如此着急离开必有急事,他到也不太担心,认为没有什么是卓宁和回澜解决不了的事情,对其他人解释道:“他们离开一定是真的有急事,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事情是卓宁和回澜解决不了的。”停一下,雷德又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要不要雷伯到同心苑去吧。”
雷骅简直是震惊了,指着雷德骇异的道:“雷德你真的疯了么?卓宁和回澜都走了,你还有这样的提议?”
雷德神色不变,肯定的点头道:“对,我想让雷伯到同心苑去,不是为了卓宁和回澜,而是为了我们自己,所以认为雷伯必须到同心苑去。”
雷骅气急,上前推了雷德一把:“你这不是把雷伯往火坑中推吗?”
雷德本就虚弱,站立不住,一跤跌倒。雷音连忙扶他起来,责备地看了雷骅一眼,沉声道:“我看这样,这件事由雷伯自己决定。”
雷德苦笑道:“如不是我确实必须回雷泽修养,我宁愿自己跳这个‘火坑’。好,我们就让雷伯自己决定吧。”
雷骅看见雷德跌到,也有些内疚,甩手泄气的道:“好吧,让雷伯自己决定。”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雷伯。
雷伯见大家都要自己决定,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做过如此重大的决定,他吭哧了半天才道:“那我还是听雷德的吧,他是最聪明了,听他的因该没错。”
雷骅虽然对雷伯的决定极不满意,但因早有言在先,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雷音却像没有任何意见似的,什么也没有说。他们先送雷伯来到同心苑外,才离开雷伯回到雷泽。
白俊从贺老那里了解了当年所有的情况后,来到茶韵茶楼等卓宁和回澜。他对贺老兄弟的遭遇很同情很感慨,但也无可奈何,毕竟那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说起来,贺老和峨眉剑仙的仇怨十分简单。一百多年前,贺老的兄弟身上寄生了一株紫云灵芝,恰巧被云游的徐韵琼发现了。徐韵琼为了将紫云灵芝移植到峨眉山上,齐根砍下贺老兄弟的原形,带回峨眉山,然后丢弃在一旁,将紫云灵芝移植到峨眉山腰的一棵古树上。
被徐韵琼丢弃的树干后来被肖韵馨做成了一个钻地梭。肖韵馨做的时候只是好玩和练习的性质,可钻地梭做成以后,先后救了肖韵馨,卓宁、回澜、白俊多人的性命,发挥了极大的功效,却是始料不及的。当然这件事情,贺老并不知道,就是白俊也只知道卓宁和回澜有一个肖韵馨留下来的钻地梭,而不知道钻地梭是用贺老兄弟的身体做成的。
贺老的兄弟虽然被徐韵琼齐根砍断,仗着多年的修炼,并没有死,又从树根上抽出新的枝条,这就是贺老制作“晨露”的原料。不过贺老的兄弟还是免不了元气大伤,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再也不可能幻化成人,从此成为一棵平常的茶树,实际上是名存实亡了。
由此,贺老恨透了峨眉剑仙。在知道了雷神人杀光了峨眉剑仙后,就将雷神人视作朋友,一心想要结识,这才发现了雷德被火麒麟叼走。
白俊对贺老兄弟的遭遇并不感到奇怪,不管仙界还是尘世,人类都不会把一棵树视作生命的。尘世中的人为了各种的目的,毁坏了大片的森林。徐韵琼砍掉一棵茶树实在是极平常的事情,即便是她发现了那棵茶树是有道行的,就像贺老说的那样,徐韵琼也只会将其视为妖孽,也不会对杀死一个妖孽有任何的犹豫。所以,徐韵琼回到峨眉山后,根本就不知道,也不会在意还有一个茶树修炼成形的贺老因为她曾经杀死一棵树,而恨了峨眉剑仙一百多年。
白俊慢慢的呷着“青枝绿叶”,对贺老的仇恨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也并不太把一棵树的生命当作一回事,觉得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现在担心的只是卓宁、回澜和雷德,不过他和雷德一样,对卓宁和回澜是充满信心的,所以,他现在非常的享受他正喝着的“青枝绿叶”,享受着目前难得的空闲。
眼看天色渐渐的晚了,白俊还没有等到卓宁和回澜,他离开了乌衣镇,和昨夜一样,在野外过了一夜。第二天,依旧到茶楼等候卓宁和回澜。
卓宁和回澜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同心苑,一进门,发现骋翁正好好的坐在畅心阁的大厅中的太师椅上等他们。两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来到骋翁的两旁坐下。
“赶得这么急,是不是不相信爷爷可以平安度劫?”骋翁佯怒道,心中对两人能够及时赶回来不知有多么的高兴。
“爷爷,你自己也知道了?”卓宁担忧的问。
“当然知道了。到你们要度劫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种事情自己一定会先知道的。”骋翁这话不错,天劫原本就是上天对修道人的检验,预先知道实际上也是对修道人定力的一个考验。
骋翁站起来,伸出兆食指点着卓宁和回澜,严厉的道:“爷爷要先警告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会儿不许胡乱帮忙,度劫只是爷爷一个人的事情。听见没有?”
回澜抬头望着骋翁,不依的叫道:“爷爷!”
骋翁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道:“爷爷有你们两个作孙子,即便有什么也没有遗憾了。”
卓宁想起母亲,颤声叫道:“爷爷。”
骋翁看看卓宁,再看看回澜,觉得自己已真的无憾,微笑道:“爷爷得你们之助,连日来功力大进,且心怀大慰。白俊将此命名为畅心阁实在是有道理。我此刻只觉得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住我,放心吧,爷爷必可安度火劫。”
看卓宁和回澜还是一脸的忧色,骋翁又道:“这种事情你们想帮忙也帮不上忙,反而让爷爷不安心。”见两人忧色不减,骋翁忍不住斥道,“你们也是修道之人,怎可徒让外事乱了自己的道心?像你们这样对感情念念不忘,日后怎可功行圆满,得道飞升?”
回澜垂下目光小声道:“爷爷,我们要的只是生活,并没有想到什么成仙得道。”
“胡说!”骋翁拂袖而去,“记得,不到后天午时,你们不得到静室中来。”回澜此言,骋翁虽不同意,但心中着实安慰,惟恐再说下去,自己也要变得善感起来,只有佯怒离去。
卓宁和回澜对望一眼,跟着骋翁来到静室的门口,回澜怕骋翁受到打扰,又布下一个强大的护罩,将同心苑劳劳罩住后,和卓宁一边一个盘膝坐在静室的门口两边。
此刻两人忧心如焚,又不想违背骋翁的意思。更主要的是,火劫只针对遭劫之人,无形无质,他们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得了骋翁,现在也只有听从骋翁的安排。他们不知怎样才能挨到后天午时,看来练功该是最佳的选择。没多久,他们已经抛开一切的杂念,无人无我,无忧无虑,无想无存,完全入静了。不管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两人只要一坐下来,就能自然而然的进入这种别人费尽心思也达不到的静止状态,这正是两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高的成就的最大原因。
张晓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哥哥张虎了。
昨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离家多日的哥哥张豹突然回到家里,惊醒了全家的人。等知道了全部事由后,天都亮了。知道了缘由后张晓彤立刻带着干粮出发寻找大哥张虎。
平日里张晓彤总爱笑哥哥们没用,总爱与哥哥们吵嘴,尤其是她师傅露出本相后,他们兄妹得感情简直是恶劣到了极点,在没人的时候他们总是嘲笑她,她甚至恨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哥哥。所以哥哥们走后,她没有去找他们,可随着时间的过去,她才知道哥哥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哥哥又是如何的疼爱她。她原本想出去寻找哥哥,可已经错过了最初的时机,自认已经失去两个儿子的父母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冒失去女儿的危险。在这里,三岁小孩也知道,出远门是怎样危险的一件事情。
张豹的突然回家燃起了父母的希望,这一次,他们没有阻止张晓彤,只叮咛她不要离开清明镇所在的浊浪原,不要到任何有危险的地方去。
张晓彤的脚程比起张虎来自然是快得多了,可她不知道哥哥在什么地方,走了许多的冤枉路,天黑了,她也没有休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被她找到了张虎。
“大哥!”张晓彤大声喊着,奔到哥哥的面前。
“晓彤?”张虎诧异的停下了,看着飞奔而来的妹妹。
这里离清明镇不过两百多里,可景色却大大的不同。张虎正站在一条乡间的小路上,周围是茂盛的农田,田里的茄子、辣椒、黄瓜、豇豆等都生长得逗人喜爱。离开张豹后,由于疲累,张虎没走多远,就躺下来睡了一觉,天亮后才接着赶路,一直走到晚上,他还是在野外露宿。幸好是在夏天,野外露宿也没什么问题,田野中又到处是可以充饥的食物。今天他刚走没多久,就被妹妹找到了,见到妹妹,张虎是兴奋而高兴的。
“大哥,和我回家吧!”张晓彤跑到张虎的面前,气喘吁吁的道,“爸妈都很想你呢?”
“晓彤,没有拜到卓宁和回澜为师,我是不会回去的。”张虎看着妹妹坚决的道。领略了飞翔的滋味后,张虎不甘再做一个平凡的人,当他的情绪从初见雷神人的惊恐、害怕、愤怒中平复下来时,他体察到雷伯言语中对卓宁和回澜的崇拜,这坚定了他拜师的决心。
张晓彤拉着张虎的衣袖哀求道:“大哥,你不要固执了。他们远在万里之外,你是没有可能见到他们的。跟我回去吧!”看见大哥褴褛的衣衫和满面的风尘,张晓彤心疼了。
“在没有学到本事以前,我是不会回去的。晓彤,你自己回去吧,替大哥好好的照顾爸妈和二哥。”想起森林中的凶险,张虎自己也没信心能见到心目中的师傅。
听到大哥语气中颇有不祥之意,张晓彤有些急了,脱口而出:“大哥,回家吧,你想学什么,回家后,我来教你。”
张虎摇头,很小心的注意不伤妹妹的自尊,尽量用平淡的口气道:“谢谢你,晓彤。我更愿意有自己的师傅。”以前,他和张豹是多么渴望妹妹能教他们一招半式的,可在知道了妹妹的师傅是狐狸精,又如此的不堪一击后,他再也不想学妹妹的功夫了。
“大哥,……”张晓彤难过的低下头。自从知道师傅是狐狸精后,张晓彤变得敏感而多疑起来,觉得每一个认识的人都在嘲笑她,她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在地狱之中。可实际上,这件事被张家的人瞒得很紧,张虎和张豹在家里的时候虽然要嘲笑妹妹,可对着外人的时候,他们将妹妹保护得很好,清明镇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清明镇的人都知道,张晓彤的师傅多数时候都不在清明镇,现在没看见他们实在也没什么希奇,张家兄弟一定是因为他们不肯多收徒弟才离家的,他们一直缠着妹妹的师傅,而没有得到同意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看妹妹难过的样子,张虎心中一紧,天知道他见到妹妹是多么的高兴,他是绝对不愿意使唯一的妹妹伤心的,何况这个妹妹是如此的出色,何况他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妹妹了。张虎一时间手足无措,笨拙的安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师傅不愿意你教我们,我必须要有自己的师傅才行。”
“我知道我的师傅是狐狸精,我不配教你!”张虎的话触动了张晓彤心中的痛,她像刺猬遇到敌人般立起了自己身上的刺。
张虎叫道:“晓彤,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不,你就是那样的意思!”张晓彤跌足大声喊道,“我师傅是狐狸精,你们全都看不起我,所以你不跟我回去!”她涨红了脸,强忍着眼中的泪,不让它流下来。
张虎忽然柔声提议道:“晓彤,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拜师吧!”离家一个月艰苦的生活,让他感到亲情的宝贵,他不像在家时那样爱和妹妹吵嘴了。
“大哥,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不会收一个狐狸精的徒弟做徒弟。”听到大哥温柔的话语,张晓彤的眼泪反而掉下来了,“何况,这里和同心苑远隔万里,中间磨难重重,走路是不可能到达同心苑的。”
张虎伸手擦掉妹妹的眼泪,放低声音叹道:“我走一步,便离同心苑近了一步。我和你一样,也不愿意成为大家嘲笑的目标。”
张晓彤一震,忽然理解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拜师了。自小,她就一直看不起哥哥,现在她才知道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大哥……”
张虎紧紧的抱着妹妹,嘱咐道:“快点回去吧,别让爸妈等久了。”说完,他放开妹妹,决然的向前走去。他没有回头再看妹妹一眼,他怕看了以后,舍不得离开,在经历了森林的凶险后,他明白自己将面对的危险,因而也分外思念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