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影视表演艺术——创作理论与实用教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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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过渡性小品(6)

老太太:老七啊老七,你姊妹九个,我最高看最放心的就是你,可我万万没想到啊,把天戳个大窟窿的也是你。你让妈这心呐,较劲得疼。话说回来了,是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了你,妈去跟他拼老命,可要是你自己惹下的事,我饶不了你。

老七: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怨别人。

老太太:这话怎么说?你给我说清楚了!

老七:说说说,说什么说!他叫卫平,我俩是一个连队的。下乡第八年,刚开春,连队就断粮了,同学们饿得把喂马的豆饼都偷着吃了。就是这样,我们还得去兴安岭的青冈子上伐木头。有一天我饿昏了,从冈子上滚了下来,醒来一看,前面有两只狼盯着我,我吓哭了。这时候是卫平跑了过来,抡着棒子和狼恶斗了一个多钟头才把狼撵走。狼撵跑了,可卫平浑身是血,左手的小指头也叫狼撕去了。兴安岭的春天冷啊,积雪有两尺厚,卫平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回到连队,刚把我放到炕上他自己就昏过去了。从那以后,我们俩就有了感情。同学们有钩有门的一个个都回了城,就剩下我俩,我们就搬到一块住了。妈,我不是胡来,我们俩相依为命有情有义,谁也拆不散我们,我就是要等他,就是要把孩子生下来,别的我不管,谁说也没有用!

老太太:(坐到老七身边,拉着老七的手)老七,这当妈的心里都有本账,白天在心里记着,晚上在被窝里数着。这个家最亏的就是你,最对不起的也是你。妈是过来人,不能不讲道理,你和卫平的事妈理解,谁没打年轻时候过过?可是有一宗,这个孩子不能留。

老七:(把手抽了回来,捂着耳朵不听)

老太太:(围着老七转)你听我跟你说说这不能留的道理。你和卫平的事,你看好了,你愿意,妈没什么意见。可卫平什么时候能回城?不回城怎么办?你再跑回北大荒去?你说你没婚没嫁的,生个孩子算怎么回事?听你五姐说,孩子一生下来,你的户口落不上,这孩子的户口也落不上了,区办工厂更不能要你,怎么办?就这么黑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盼,盼你回来,怎么盼回来一堆心事!你不能为了卫平把自己的一辈子给毁了!穿上衣裳,跟妈上医院,把孩子做了。走,走啊,给我走,我就不信了,我今儿个跟你豁老命了。走,你给我走。

(众姐妹上场,老七把妈推开,妈倒在众姐妹的怀中)

众姐妹:妈,您没事吧,妈。

老太太:(妈把众姐妹推开)老七,我要你一句话……

老四:老七,妈就要你一句话,你说了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老太太:没商量。老七这孩子你是做还是不做?你要是做,我还是你妈,要是不做,就别叫我妈了。

(众姐妹上前劝老七,老七没说话)

老太太:老七,你妈我活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可就是这儿,(拍膝盖)高贵!旧社会我给地主当丫头没跪过,三年自然灾害沿街讨饭要饭我也没跪过,文化大革命造反派拉我上台给你爹陪斗,我更是没跪过!

如今我人老了,头发白了,这背也驼了,可就这儿,溜直!今天,我为我闺女好,我给你跪下了!(扑通跪倒)

[音乐起]

老七:(扑过来)妈,您这是干什么啊!你起来啊,起来,起来啊!好,我答应你,我做,我做还不行吗!妈……

老太太:(一把把老七搂在怀里)老七!

众姐妹:妈!

老七:妈,妈……

老太太:老七,你怎么了?

老七:妈,我肚子疼。

老大:妈,这怎么办啊?

老四:会不会要生了?

老太太:都别慌,都别慌!老五,去开介绍信!

老五:唉!(下场)

老太太:老三,快去找辆车!

老三:唉!(下场)

老太太:老四,快去熬鸡汤!

老四:唉!(下场)

老太太:老大、老八等什么啊,快扶着老七上医院,上医院呐!

老大、老八:唉!(扶着老七下场)

老太太:老大,找人给我捎个信!

老大:唉!

老太太:(慢慢地走到中间)老天爷啊,我求求你,求求你,保佑我们老初家,保佑我的老七,顺顺当当地度过这一劫吧!我在这儿,给你磕头啦!(跪在地上,磕头)

霸王别姬

人物:郑师傅(简称“师傅”)——段小楼、程蝶衣的师傅,掌管喜福成戏班

段小楼(简称“小楼”)——京剧名角,行当武生

程蝶衣(简称“蝶衣”)——京剧名角,行当青衣

菊仙——原花满楼妓女,后嫁给段小楼从了良

小四儿(简称“四儿”)——徒弟

众弟子五人

(舞台上五个徒弟赤裸上身,四名徒弟一字排开跪在台前,头顶铜盆受罚,一人在后面转花枪,五人口中念念有词,但有气无力)

众人:传于我辈门人,诸生须当静听……

(师傅和徒弟小四儿上场,小四儿手提水壶,师傅手持花刀,向众弟子的屁股上抽打)

弟子:(见师傅,忙连声高呼)打得好!打得好!

师傅:你们这嘴里念的什么呀?

弟子:训词,师傅!

师傅:嗯,这训词说的是什么呀?

弟子:不知道,师傅!

师傅:(边抽边大声说)是规矩!说!是什么?

弟子:哎哟,规矩,师傅!

师傅:嗯,正是有了规矩,才有了咱梨园行。这是人呐,就得听戏,这不听戏的就不是人。这小猫小狗就不听戏,因为他们是畜生。这京戏从来就没像现在这么火过!你们呐,算是赶上了!

弟子:赶上啦!

(段小楼双手捧着好多礼品上场)

小楼:师傅!小石头,看您老来了!

(众弟子见段小楼,七嘴八舌,前呼后拥,问这问那;小楼见师傅不悦,喝止)

小楼:哎!吗呢?都到后面压腿去,拿顶去!

(众弟子下场)

小楼:师傅,您瞧徒弟给您带什么来了?张一元的碧螺春!(师傅不应)这是我孝敬师娘的,瑞蚨祥的高级苏缎。(师傅还不应)您再看这些,杏花村的花雕,稻香村的八大件……(师傅仍然不应)四儿啊,把礼品都拿后头去。(四儿拿礼品下)师傅,您看这个,这是我托朋友特地从高丽给您带回来的千年老参,您瞧这参这外相,全须儿全叶儿,就他妈差会喘气儿了!(师傅哼起小曲)这都算不了什么!师傅您上眼!鼻烟壶,这可是您最喜欢的,赵五爷亲手内绘的桃园三结义……

师傅:(打断他)我说小石头,当初我教你的是大武生吧?如今你怎么改唱丑角儿了?

小楼:啊……啊?

(蝶衣上)

蝶衣:(对众弟子)都操练起来,不然师傅看见又该骂了。(发现小楼师哥,二人对视)

师傅:(突然站起来)哎哟,这可了不得啦,两位角儿来了!

小楼:师傅,徒弟该死!

蝶衣:师傅!

师傅:哎哟,我这面子可天大了去啦!我这怎么当得起?请坐请坐,受老朽一拜。

小楼:(边说边跪)徒弟不敢!(小四儿拿椅子给师傅坐)

(菊仙上,悄悄站在门旁看着他们)

师傅:不敢?而今什么你们不敢?程蝶衣,当初是你师哥把你成全出来的,现在你师哥不唱戏了,(说着把身上的烟袋拔出来)你也该拉他一把吧?(把烟袋扔在地上)快着点儿啊!(小楼捡起烟袋,拿到蝶衣面前,蝶衣不动声色)给我动手啊!(师傅到他们面前拍着蝶衣的脸)小豆子,(又拍着小楼的脸)小石头!你们俩起小那点故事,话说来长了,怎么现在成角儿了,谱儿大了,就什么都忘了?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忍心啦?(说着站起来,一伸手,小四儿递上棍子。师傅走到他们身后打着蝶衣,边说边打)我叫你纵着他,我叫你护着他,我叫你看着他糟蹋戏!我叫你看着他!我叫你糟蹋戏!

小楼:(站起来取了一条长板凳子)师傅,是我没出息,我不该糟蹋玩意儿,您打我吧!(说着趴到了凳子上)

(师傅举起棍子欲打,菊仙从后面走了出来)

菊仙:老爷子,您猜怎么着?现而今小楼可是我的人了,您打他也成,您得先告诉我一声啊?

小楼:菊仙!

师傅:呦!您是花满楼那姑娘不是?哎哟,您今儿可是咱这儿的第一位贵客,您可得坐好喝好,看好了再去。(边说边扶着她坐过去,小四儿递过椅子)

四儿:(端过水杯)您喝茶。

(菊仙接过,心里不安地看着这种场面手发抖)

(师傅拿起棍子,拨开小楼的衣服狠狠地打着)

师傅:我叫你吃喝嫖赌,我叫你玩蛐蛐!

小楼:打得好!

师傅:我叫你当行头,我叫你糟蹋戏!

小楼:师傅保重身体!

小楼:(疼痛难忍)打得好!

菊仙:慢着!这当师哥的糟蹋戏,您活该打他,可当师弟的这个(伸出小拇指头),请问您,这算什么?

小楼:菊仙!

菊仙:我既是花满楼的,自然不归你们喜福成科班的管,可是您这当师傅的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是?

小楼:闭嘴!(打了菊仙一个嘴巴,水杯掉了地上)老爷们儿的事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菊仙:段小楼,你可真知道疼人啊,再打呀!

小楼:你再瞎说我他妈打死你!

四儿:师哥!别!

小楼:别拦着我!

菊仙:好啊,今儿你打死我算你赚了一个!(摸着肚子)让你们老段家断子绝孙去吧!(起身擦着眼泪走下场)

(看着菊仙走,蝶衣也站了起来)

师傅:谁让你们两个站起来的?(两人又跪下)小石头,听见了没有啊,你也是个快当爹的人了,这么瞎混下去丢了玩意儿,以后你拿什么请我喝满月酒?你们俩跪近点,再靠紧点儿!给我想好了再去!(把着两个人的头狠狠地贴在一起,师傅下场)

蝶衣:(拿起烟袋)师哥,你还记得吗,当初咱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天天压腿,拉山膀,吊嗓子,那有多好啊!(小楼不予理睬)是你和师傅成全了我,我才有了今天,可是现如今……(要把烟嘴往自己口里塞)

小楼:(小楼一把抢过烟袋)你不想唱戏了!?

蝶衣:没有霸王,你让我跟谁唱?

小楼:师弟啊,你还不明白?那是戏,那不是真的!

蝶衣:不,那是真的!你就是霸王,我就是虞姬(小楼不听转过身去,蝶衣一把抱住师哥,跪倒在地)师哥,我求你,让我跟你唱一辈子戏不好吗?

小楼:这,这小半辈子不都唱过来了么?

蝶衣:不行!说了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小楼:师弟啊,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这场戏得疯魔,这不假,可你在这世道,在这凡人堆儿里,你也这么疯疯癫癫的,那咱可怎么活哟。我不唱戏了,我怎么了?我是住的窄巴了?穿的寒碜了?师傅是说了,这戏里头有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青砖绿瓦、满汉全席啊!可这些你都见过么?那都是假的!在台上,我是西楚霸王!在台下我他妈就是这个(用手做乌龟状)!让咱唱什么,咱就得唱什么,人家说怎么唱,咱就得怎么唱!哎!你那袁四爷,你知道他说我什么吗?

蝶衣:什么?

小楼:(学袁四爷的样子和声音)段老板,你说这霸王回营见虞姬他是不是得走七步啊?我他妈就走五步怎么啦?我在台上卖命,他们在底下吃,他们拿我当人么?高兴了给个仨瓜俩枣的,不高兴连他妈屁都不放就走了!他妈拉个巴子的,爷还不伺候了!

蝶衣:师哥,你忘了么?当初咱俩是怎么唱红的?不就是听了师傅的一句话么?

小楼:什么话?

蝶衣:从一而终!这就是咱们的命!你就认命吧!你还记得当初咱俩那出《霸王别姬》……

(师傅上)

师傅:楚霸王,那是何许人也啊?那是横扫千军的猛将,是盖世的英雄。楚霸王,目生重瞳,帐下八千子弟兵,那是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只皆因刘邦的十面埋伏将霸王困于垓下。这人呐,纵使他有万般的能耐也抵不过这天命去。当时霸王的身边只有一匹马和一个女人。他让那乌骓马走,乌骓马不肯,他让虞姬离去,虞姬不听,就这样,虞姬最后一次给霸王斟酒,最后一次为霸王舞剑,而后是拔剑自刎,从一而终啊。我说的是戏,可这戏里透着做人的道理。这人呐,就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徒弟们,都往这瞧,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盖世英雄。(徒弟们一起上,扇子面站在两旁,师傅唱起夜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用尽全身气力,应声倒地)

众人:(哭嚎声一片,跪倒在地,紧紧抱住师傅,放声痛哭)师傅!师傅!

(小楼和蝶衣僵在原地,应声跪倒,向师傅那爬去,蝶衣扑倒在师傅身上,小楼爬到一半,好像被什么挡住了去路)

蝶衣:(满腔悲愤)师哥!

小楼:(满眼泪水,双手高举师傅的烟袋,向师傅的遗体磕了三个响头,缓缓站起,好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师弟们!

众人:(哭声四起,无力回答)……在……

小楼:师弟们!!!

众人:(听到大师哥的声音情绪有变,忙站起)在!

小楼:跟我来!(带着众人一字排开,立在舞台前方)传于我辈门人!

众人:传于我辈门人!

小楼:诸生须当静听!

众人:诸生须当静听!

全体:自古人生于世,须有一技之能。我门既务斯业,便当专心用功。以后名扬四海,根据即在年轻。此刻不务正业,将来老大无成。门人讲究自立,正是寰宇竞争。若听外人煽惑,终究荒废一生。说破其中利害,只在从一而终!

[响起儿时练功时的声音]

小楼:力拔山兮气盖世!

全体:力拔山兮气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