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吗?”殷绍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他的目光落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脸上表情冷毅中又透出几分森凉,“你别忘了,他可不是一般人,当年纵横北川战场,多少次和敌军对垒九死一生,他那样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于万军阵前取敌将首级的事情姑且信手拈来,要在区区御林军的防卫之下动一动父皇就更不在话下了。更何况,你就敢保证,这宫里,乃至于父皇的身边,就没有他安插下来的钉子?”
殷湛手上到底有多少可用的力量,这些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向来都把殷黎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十有八九,他是不会拿殷黎的性命跟着一起来冒险的。当时就算他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了三座宫门,但是以寡敌众,也绝无可能攻克整座皇宫,但是当时所有人都集中在昭纯宫里,如果皇帝就是要力保辰王妃,他恼羞成怒之下,要将皇帝怎么样了——
最起码殷绍就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定能在冲突之下护住了皇帝的安全。
殷化听的心寒胆颤,有半天没回过神来。
“要怪就只能是怪唐氏自己不争气,平白无故的去碰他的逆鳞,没见着这些年连父皇都从来没有存心的动过他吗?唐氏当她有多少本事?居然是一出手,就比父皇的手笔都大?”殷绍并不觉得殷湛处置了辰王妃会叫他也跟着脸上无光,他只是见不得那女人犯蠢,给他惹麻烦,“这样短视又不分轻重的女人,没了也就没了,你也能少些负累。现在不是你去跟十一皇叔置气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
殷绍说着一顿,终于缓缓自黑暗中转身,看向了殷化,正色道:“今天的事情,对父皇而言是奇耻大辱,你还在这里发什么狠?还不赶紧过去当面请罪?难道是要等着别人挑拨离间,把你整个辰王府都一并连坐了,你才能清醒吗?”
殷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皇兄你是说老三他——”
元贵妃和殷梁母子十有八九是要落井下石的。
殷绍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他,“快去吧,母后这会儿应该正在替你跟他们母子周旋。”
“好!臣弟这就过去。”殷化再不敢耽搁,感激的冲他略一颔首,就转身大步朝皇帝的御书房方向奔去。
殷绍站在原地,却是半晌未动,只从打发了殷化开始,他的思绪就又移回了之前一直悬在心口的那件事上——
当时端木岐急匆匆的抱着宋楚兮走了,那丫头喃喃自语反复念叨的那几个字让他起了很重的疑心。
“蒋成海——”思忖半晌,殷绍突然若有所思的开口。
蒋成海一直守在附近,闻言就立刻现身,“殿下,宣王已经带着北川郡主出宫了,但是他的人手还没撤,大概是要等到辰王妃彻底咽气,了结了这件事之后吧。”
这是一件在这宫里前所未有,耸人听闻的大事。
但是出乎意料,殷绍此刻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件事上面。
“殷黎两次出事,出手替她解围的都是宋家那个丫头?”殷绍沉吟着开口。
蒋成海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点了头,“是!”
“具体的经过都是怎样的?”殷绍继续追问。
蒋成海虽然不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过分的关注这个,也还是将两次事发时候的详细情形都说了,最后才灵机一动,拧眉道:“殿下是怀疑南塘和宣王之间有勾结吗?”
之前不说还不觉得,此刻若要深究起来,好像事情是真的有点巧合了。
“两次出事都刚好被那个丫头撞上了,这不奇怪,可是据本宫所知,那丫头可不是菩萨心肠,会随便对什么人就两肋插刀的。上一回在街上的事情就不说了,这一次,她为救殷黎可是搏了命了。事有反常必为妖,本宫觉得这件事很有问题。”殷绍道。
宋楚兮还真就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如果说她或者端木岐和殷湛之间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就另当别论了。可是以殷湛的为人,又好像犯不着趟浑水,去和南塘方面牵扯不清的。
殷绍心中飞快的思索,过了一会儿就命令道:“去查一查那个丫头和十一皇叔之间私底下的接触,这件事,可能不容易找到线索,不要马虎大意。”
按理说,就凭宋楚兮的年纪和资历,她和殷湛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和交情的,这根本就不需要再做任何的取证,可他就是觉得这两人之间必定的有些什么,并且——
是很微妙的关联。
蒋成海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命自己去做这么一套无用功,不过还是拱手应了,“是!属下会安排下去。”
宫里这一出事,很多的事情就都耽搁了,等到殷绍下令解除禁令,把传唤过来的宫婢都打发了,都已经是下半夜。
他又交代了朝臣命妇们不准张扬今夜发生的任何事,并且因为宫门那里出现的意外,不得不帮着遮掩拖延,一直到过了四更,卫恒离宫回去给殷湛复命了,殷绍将宫门守卫全部清理撤换了一遍,这才放行,打发了前来赴宴的众人出宫。
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之后,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片刻也不多留的就急吼吼的出宫去了,这样一来,哪怕是用了三处宫门疏散,皇宫门口也是车水马龙,堵塞的利害。
淮南郡主神色恹恹的被自己的贴身婢女扶着从软轿里下来,看到宫门前面黑压压的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就有些发慌。
她回头往内宫的方向看了眼,皱眉道:“母亲怎么还没过来?”
南康公主去了重华宫,她本来是要去找皇帝的,可是皇帝被殷湛刺激的动了怒,不得已,她就只能去找了宋太后,请她稍后帮忙澄清一下淮南郡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