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空间末世之死回来
1823900000032

第32章

H市青峰医院。

它处于远离市区的郊区小山中,就周围的环境和到市区的距离来看,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考虑到这家医院的日常工作项目和收治的病人,与世隔绝也在情理之中。

这是H市唯一一家专门的精神医疗机构。

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并不是面对所有精神病人开放的。

它所收治的病人,基本上都是那种无法再回归社会、同时有着特异背景的重度精神病人。

此刻,远离了喧嚣的城市,也远离了各种病毒源,这个医院和正处于混乱中的城市比起来,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但是,真的……如此吗?

咔哒。

房门打开了。

这是一间朝南的房子,至少有六十平方米的面积,屋内的摆设没有病房的僵化死板,反而是一种极具生活化的装修风格。

此刻,还是一大清早,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来,理应是给人一种非常明亮宽敞的感觉。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房间就给人一种极其昏暗的错觉。

连通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都莫名地只投射到了窗前三四米的样子,就无力再前进了。

来人的目光落在坐在窗边的女子身上:“在看什么呢,叶夫人?”

被称为叶夫人的,是一个……看上去大概是三十多岁年届四十的女人,两鬓斑白,眼中没有丝毫的神光。

她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一大团棉被,一直不松手。

但事实上,她今年也才三十七岁。

而在三年前,她的容貌看上去更是像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一样。

听到问话,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很轻:“外面……好可怕……”

“哦?看到了什么?”来人显然是听到了她的回话,一边走到窗边,一边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

“人吃人……人吃人……人吃人……”叶夫人抖得不像样子,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忽然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神色癫狂,手里的被子掉在了地上都没发现。

“小涵!我的宝贝!不能出去!不能出去!我的小涵!”

“外面很危险!小涵!小涵!小涵你在哪里!”

“别出去!别出去!妈妈就剩下你了!叶晨宇会杀了你的!快到妈妈这里来!别到他那里去啊!小涵!小涵!”

女人开始疯狂地翻乱房间里的东西,实木的桌子竟然被她一个大力掀翻在地。

她趴在地上努力地寻找着,仿佛她的孩子就在地上一样。

站在窗边的人目光丝毫都不曾放在女人身上,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院子里晃荡的人形腐肉。

明明没有了呼吸心跳,完全不能说是活着的,却仍然能活动的尸体……看上去,很有趣,不是吗?

“小涵!小涵!我的孩子!该死的叶晨宇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不!我的孩子!”

女人的行为越发癫狂,犹如陷入了什么绝望般的困境一样。

“叶夫人。”

窗边的人声音平淡,但就是这一声呼唤,竟然像是有魔力一般,神奇地让那个女人安静了下来,茫然地看了过来。

窗边的人指了指脚边刚刚被叶夫人丢下的被子,语气平静,如同在诉说一个事实:“你找的人,不是在这里吗?”

女人的目光落在那被叠成长卷形、和一个孩子差不多高的被子上,在她眼里,那明明是一个……

“你看,叶涵宇不是就在那里吗?”窗边的人声线压低,语气越发温和低沉,“这孩子又赖在地上了,小涵,你看自己的手做什么?叶夫人别怪她,自闭症的孩子……唉,没办法……”

随着那话语中的惋惜心痛,叶夫人看到她心爱的女儿正坐在那边的地板上,稚嫩漂亮的脸上表情漠然。她对身边发生的事毫不关心,不分出一点点的注意力,只看着自己的手,就像那里面有一个世界一样。

“叶夫人你看不到吗?小涵穿着的牛仔裤和粉黄色的毛衣还是早上你亲手帮她准备的,里面的衬衫领子都歪掉了……那件毛衣还是你亲手织给她的,你没看到吗?”

随着又一声“你没看到吗?”,叶夫人清楚地意识到,她的女儿真的就在那个地方。

像是任何一个耍赖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不起来,这让她的牛仔裤上沾了点灰尘。露出脖子的衬衫领子一半没翻出来,外套的粉黄色的毛衣是她亲手所织。

叶夫人立刻冲了过来,抱起她的女儿,眼中一片激动:“我的宝贝……我的宝贝!你怎么躲在这里啊,让妈妈好找……你吓死妈妈知道吗?”

她的神色一下子放松下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再也不见刚刚的疯癫。

“你这孩子,又去哪里调皮了,看,领子都皱起来了,衣服也脏了……真是个顽皮的孩子,妈妈的宝贝呦!”

一下子,她变成了一个慈母,细细地捻平被子上的褶皱,拍掉些许灰尘。

然后她注意到了刚刚出声的人。

她的表情又变了。

这一次,她变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

她抬起手来,顺了顺耳边的碎发,对之前给她指示的人微微示意,动作优雅动人:“麻烦你了,夏小姐,今天又是你送小涵回来的吧?每天都要你来,真是的……我家小涵实在是太调皮了。”

她这样说着,慈爱地低头看着被她竖着靠在身上的被子,轻轻地抚摸着。

“不,分内之事而已,叶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被叶夫人称呼为夏小姐的女子淡淡地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不过最近外面不是很太平,还是不要让孩子出来玩了吧。”

叶夫人深以为然:“对对,没错!外面太危险了,而且还有叶晨宇在谋害……”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掩口笑了笑,“那我就先带小涵回去了,夏小姐慢走啊!来,小涵,和夏姐姐说再见。”

没有得到回应,叶夫人的脸色有点难看,眼中的孩子沉默的样子似乎在褪去……好像看到了……?

被称为夏小姐的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叶夫人,不要操之过急啊,小涵不想说话……急不来啊,你忘记了吗?小涵现在都都不怎么理人啊……都是……”她住口了,但那话语却是意犹未尽。

就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叶夫人眼里的小涵的模样又变得鲜活真实,叶夫人来不及思考刚刚的变动是怎么回事,立刻接口:“对对对!我差点忘记了……不能急,不能急……不能吓到小涵……”

“嗯,那么,我先走了。”

“好,夏小姐慢走啊。”

女子和她告别,走过她的时候,还伸手摸了摸她家小涵的头发,这让叶夫人笑得更是开怀。

房门再次关上。

叶夫人抱起她的小涵,坐在床边,一边给小涵脱衣服,一边认真地教导:“小涵啊,以后不能这么没礼貌了啊……看到认识的人哪,是要打招呼的!刚刚的那个姐姐叫夏凛,是对我们母女俩很好很好的姐姐,你以后看到她,要叫她姐姐的,明白吗?”

“别再去找你哥哥了,懂不懂?你爸爸就是他害死的!要不是他,你怎么会……怎么会……”女人说着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小涵……妈妈求求你……不要再不理人不开口说话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妈妈很伤心啊……”

房间里,只余下了女人的哭声。

夏凛把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慢慢地往前走。

这个精神病院里,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

有什么呻吟声从角落传来,在她停下脚步看过去的时候,突兀地消失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凛姐姐!”

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消了她走过去的念头。

走廊的另一边,白衣白裙的长发女孩对着她露出天真如孩童的笑容。

现在是四月份,天气并不暖和,这个女孩却是穿着夏天才会穿的长裙。她的外表表示她至少已经成年了,但是那天真无邪有如孩童的神情却像是六七岁的孩子一样。

硬要说有什么不协调的话,那就是……这个女孩,似乎身材发育不良,完全看不出胸部。

夏凛知道这是谁,这个医院里每个人,包括扫地大妈的身世来历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白萤,十九岁,家族有隔代显性精神分裂症频发现象。六岁生日的时候,十六岁的姐姐白菲病发,杀死了父母,却不知何故,最后被白萤一刀捅进心脏而死。白萤受了非常大的刺激,原本开朗的性格变得阴郁,闭口不说一个字,从此常住儿童病院。

到了十六岁的时候,白萤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

最典型的,就是白萤对自身性别认识错乱。

是的,白萤不是女生,她,应该是他。

几乎是他过了十六岁生日之后,他的主治医师发现,白萤的家族性遗传精神分裂症……似乎发作了。

他经常装扮成女性的模样——医院里没有人会提供他女生的衣服,但是白萤就有种奇怪的能力,即使是穿着相同的衣服,伴随着神态动作的微妙不同,第一次见面的人总是会把他当成女性。

发展到后来,即使知道白萤是男性这个事实的医生,看到他的第一眼,仍会不自觉地把他当成女生。

夏凛曾经和他交谈过,发现一件事:他的认知里,自己仍是白萤,但是……是被自己的姐姐附体的白萤。

所以会有女性化的举动和口气,会对着镜子仔细梳理头发,会不想剪短发……就像任何一个十六岁的女生一样。

十六岁的人已经不能再在儿童医院里待着了,所以,很快他就被转到了青峰医院。

“小萤,刚刚去玩了吗?”

夏凛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就像是看到任何人一样,打招呼。

“嗯,我去砍了一头肥猪!”白萤一把丢掉手里的刀,钢刀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当啷声。

他小跑过来,伸手揽住夏凛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抱怨道,“那只肥猪太恶心了,我实在忍不了了,就砍掉了它的脑袋!”

夏凛无奈地摸摸他的头:“小萤,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占我便宜吗?”

白萤无辜地看着她:“是姐姐这么干的,不关我的事!”

夏凛笑眯眯:“那么,现在小萤可以放开了吗?”

白萤的表情看起来很不甘愿,磨磨蹭蹭地环着夏凛的腰,半天没放开,最后兴高采烈地宣布:“现在是姐姐在接管身体,我动不了!”

“……”

“H市青峰医院?知道,如果从医疗层面来讲,它可以代表本市最高的医疗水平。”厉初篁想也不想道,“当然,是在治疗控制精神类疾病方面的层面上。”

说完他才想到了什么:“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表姐夏凛在那里。”苏瑛控制着方向盘,淡淡道,“她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夏凛?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厉初篁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我在校友册里看到过她!心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大学期间就在国际水平的心理学权威刊物上发表了自己的论文,我记得我去选修基础心理学的时候教授还专门提过她!”

苏瑛点了点头:“如果不是重名又重履历的话,就是她。”

“她在青峰医院上班?我以为以她的能力,自己去办心理诊所了……”

对于这个问题,苏瑛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