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淡淡的月色,淡淡的爱
1812700000011

第11章 朵朵花开(3)

餐桌上的我和颜总是有说有笑,吃得很慢很仔细,而且我们喜欢二楼餐厅临窗的位置。因为从楼上俯视看到的自是一幅意想不到的图画:鸟儿们时而栖息在枝头,时而嬉戏起舞,白色的身影与绿色的树木相映成趣,绝对经典的视觉享受。而和自己组内的人吃饭,却大不相同。我还是边说话边吃饭,但几次下来发现,吃饭的最后,他们的饭盘净了,我的却剩不少。久而久之,我在餐桌上只好改为沉默:专心于自己的饭盘。幸而脱离饭盘的我仍能脱口成章,甚至妙语连珠,如颜一般,逗得他们常常捧腹大笑。由于和L熟稔些,对于其他的人,我不能开罪,所以只拿他来开涮。

刚开始,一向大度的L并不介意,争辩几句后便在一旁偷着乐。之后,他也不争辩,光用眼睛瞟我,像是在说要用眼光杀死我。那是什么样的?北方人特有的浓密眉毛,像两把匕首煞有介事地竖起,高耸的鼻子上架起一副眼镜,厚厚的镜片丝毫没有挡住那双特别有神的眼睛,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人,与死神的眼睛无异。我的发言大概源于颜的感染,从开涮L起变得越来越有创意。有一次说完话,L照例用杀人的眼神瞄我。我也盯着他表示自己不怕。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没支撑多久,我脸一下子红了,败下阵去。L见我这般模样,无比开心。他以后就用这招对付我。我毫不示弱,索性闭上眼,不理他。

以后的发展趋势更为可怕,一直延伸到课堂上。上课时,我们都喜欢坐在后排,没有座位时抢着坐,有座位时则为对方占座。上课坐在一块时,我们不能说话,用手势比划,经常打将起来。最严重的一次,居然被讲台上的老师当场点名,当时所有的学生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打量我俩。我们齐齐低下头去。这是我有史以来上课最糗的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和L作对,看他生气的样子,我会非常的开心。L对付我的招式推陈出新,改用动手打我的头,打人的架势像是大人打自己小孩一样。我中招后立即去报复。L一溜烟跑得老远。有一回,我借用伞柄延长自己的臂膀,还未报复成功,不料被他抓住。我让他放手,他反而叫我放开。我坚决不干,争吵之间,伞硬生生地被断成两截。我俩当时傻眼愣了,谁也不说话。从那之后,我有了一把新伞,L也不怎么敢惹我。

春夏之交,过冬的鸟儿陆续地返回到校园,其中一种身着白色羽毛的鸟也许以为自个儿模样不赖,不管白天还是黑夜,肆无忌惮地吟唱着。但大自然的语言与人类相比仍存在较大的差异,该鸟叫声不敢恭维,像鸭叫,又像是驴叫,又像……再说下去便沦为四不像的声音,但确实地,校园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也许受以上的影响,L突然变得特别不正常,几乎每时每刻笑脸迎人,甚至在做实验时还哼起小曲来。我有时逗他,他居然也不生气,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笑笑没有回答,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正的原因还是浮出水面:L的女朋友月末会从遥远的北方来看他。只听师姐她们说,L女朋友叫婷,学文科,也是北方的。L私藏着那么个活宝,究竟什么样子?我心里琢磨着,很期待有缘能见识下。找出原因,我和那两个同届女生经常逮这话题酸酸L,一会讨论怎么搞臭他,让女朋友一气之下再也搭理他,一会又商量管他女朋友叫“师嫂”,这个词有一定的新意,表达完整的意思,但读起来特别扭。此时的L紧锁眉头,攥紧拳头,要找我们仨拼命。情急之下,我赶忙闪开。其余两女生中的一位特别厉害,先天的潜质加上进一步的开发,练就一身威风凛凛的领导风范,令L也对她敬畏几分。当然,L不曾承认过。此刻她照样未走,抛出一番话,L变得哑口无言,抱紧拳头,却一动不动。聪颖的她又下达一通篇的说辞,L无法下手,最后干脆地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活像个认错的大小孩。又跑回来的我有幸看到这场景,吐舌头扮鬼脸羞他。好在他没看到,不然一定会没完没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婷来的日子终于来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也特别高兴。婷辛苦地穿越大半个国度来到这偏僻的学校,已令人感动,居然还带来北方的特色麻花,而且是不同口味的。如此细心的女生,L导师的那份自然会考虑在内,我看见L拎着礼盒上他办公室,那是精品中的精品。也许这份礼物有些轻,婷在的日子里,导师频频传唤L,而L一直忙于招呼婷,两边的奔波来回,他活像个跑腿的店小二。虽然如此,我看得出忙中的L精神满满,幸福万分。关于婷其人,我们吃麻花后才见到的。其实婷早已到,只是L藏着掖着不肯让见,我们不停地催他直到他的耳根软化,才得以凑效。

那天下午,我们一边啃着每位的麻花,一边干着手头的活儿。忽然门被打开了。第一个进来的是L的脑袋,其次是他的身体,再次是一个陌生的女生。女生个头不高,只及L的肩头,清秀的脸蛋,齐齐的蘑菇刘海,长长的头发整齐地扎成一个马尾,上身罩着件粉色小外套,下身休闲牛仔,脚下蹬着双白色小皮鞋,整体看起来算得上娇小玲珑,容易让人以为是从江南的小家碧玉。乍一看这般,但再次看去,她黝黑皮肤和浓眉大眼以及结实身体,从这些细节我们断定一定是传说中的人物:婷。进来后L一直紧紧地攥着婷的手,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样。认清人物,我们齐声叫“师嫂”,婷微微低下头,有些尴尬。L一眼注意到了,所以没等我们好好熟悉这位远方的来客,L便拉她出去。好像我们是群狼才虎豹,要将婷吃掉一般。事实上我们同样是女生,个头均不高,长的也不吓人,要吓的也只会被人吓。

女生对女生,便有了谈资。那绝对不是嚼舌根,是女生本性使然,因而有“三个女人一台戏”的俚语。L一对走后,我们开始从各个方面比较传说的和其真人的区别。我倒觉得婷和自己宿舍的一个女生婷挺相像的,只不过个头还要略小些,人整体还要壮实些。当下我变得兴奋异常,道出自己的见解,还用手比划:“把人打偏便是另一号人”。她们对于我奇怪的比喻感到新鲜,讨论的氛围更为浓厚。讨论到最后得出一直的结论:文科生自是不一样的福气。

不用实验的动手操作,只顾理论文字一头,偶尔埋头下故纸堆便可解决一切的问题。间隙不知可以安排多少自己的事情。而我们身兼两任,表面忙的热火朝天,内在的苦恼有谁晓,错过的种种有多少。青春蹉跎,还剩几许,现存看似稳定的境况是否在时间的推移下进行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内在的原因可有人真正地去推究……好端端的讨论衍生为类似春愁秋悲的诗吟,我们没再继续下去,散开去忙各自的事情。

为幸福奔走的L,除应付导师,已经不去上课。这学期的课程大多为专科而设,选修的均为本专业学生,上课地点安排在固定的多媒体教室。环境不错,但上课的我们人头才二十来个(女生居多),稀稀落落地坐在其中,显得极为空旷(该情况不算糟,我目睹教室内一对一的场景,幸福也?悲哀也?)。也许是听众少的缘故,讲台上的老师们总打不起精神来,要么东拉西扯地讲专业知识,没个完整的思路;要么抛开专业内容讲述各自艰苦的求学历程。

专业知识,至少理论上我们已经在大学里学足,只是在时间的消耗上让记忆有些困难。课堂的重复无非是唤醒瞌睡的记忆细胞,知识的深入因个人的课题而可有可无。专业之外的,老师们的小自传,表面看起来有助于开阔视野,培养远大的志向(留学?读博,博后?),其实不过激发些艳羡与好奇的想念。运筹帷幄,日行千里,非常人所能成就,即便有此番神力,仍需天时、地利以及人和等因素。时代的大背景下(传统仍不会完全妥协),座下的我们这群女生走到这步已不易。

上课,人本来已经很少,L没来,教室里越发的冷清。几天不见他,我怪想他。随后的某一天,他带着婷出现在课堂上,这让我很吃惊。那是堂政治课,和其他专业的人一起上,教室里几乎满座。L朝我们打了个招呼,拉着婷在后排靠窗户的角落坐了下来。婷依旧类似的打扮,只是将马尾放下来,披在肩上,湿湿的样子好像刚洗过头。她的脸蛋变得可爱起来,全身上下也因此变得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太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正好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紧紧依偎着,置身金色阳光中仿佛是一对来自天堂里的天使,四周变幻着许许多多幸福的七彩气泡。我不时回过头去看L,L脸上洋溢起与以往不同的笑。那堂课,白发苍苍颇有学问的老师在台上讲述很多历史趣事。按照一贯的性情,我一定津津有味地认真听。然而我几乎没听多少,脑海里只有L和婷在一起的身影。

整堂课中,他俩一直低着头,窃窃私语,不时在纸上写着什么。后来那张纸不小心被我看到。上面,婷工整地书写着自己专业的名词语,好像是历史某某时期的地名;而L龙飞凤舞地写了不少婷的名字。我突然发现L的QQ、邮箱以及各网站的登录名,一直是采用和婷相关的名称。我们所在的学校地处郊区,但总体消费水平比较高。L曾分析说,由于有不少海归人士的存在。实际上,这个地区的人们挣钱手段都很高明,自家每个小孩都玩起电脑,所以大众型的网吧踪迹几乎灭绝。正是如此,L纵然有千万般的不舍,婷呆不了多久便走了。

以后的日子,我经常看见L和婷在办公室视频聊天,虽然L一见我去便将视频界面隐藏,但他们的交流还是被我看到了。他们正用最亲密的语言互相倾述思念情怀,那些话我从来没听L说过。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长的时间。不久后,L将视频、耳麦以及音响等设备统统撤下,桌上只留光秃秃的电脑屏幕以及一大堆的文献,而在活动区他的地盘上写着“告别平凡,迈向传奇”的豪言壮语。我猜想L应该燃起雄心,准备大干一场吧。但他并不是这样,老没精打采地,做实验并不尽心,有时还粗心大意地忘记这和那。直到一次纸事件的发生,我才似乎明白点什么。

那天,导师给我们讲解学术知识。他的手费劲地在空气中挥舞着,我们如坠五里雾中,十分痛苦。当我们快要绝望时,他终于读出我们脸上的茫然,让L找些材料才佐证他刚来发表的观点。不一会,L便捧来一打文稿。我上前翻看,突然发现其中夹着一张便条。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不解的话语:“即便不要大猪,也要哥哥……”那是L的字迹。我扬起纸条说是L的秘密,其他人也争着看。L瞪了我一眼,很不高兴,一手夺过纸条转身便走。我记起大猪是婷称呼L的惯用语。难道他俩有了问题?多出个哥哥?心里生出不少疑问,我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在L的身上存个疙瘩。我还能想起他和婷阳光中身体交错的幸福图景。

犹记得昨日迎春花盛开的光景,时间如流水,不久已到初夏。脱去厚厚的棉衣,换上轻薄的衣裳,身上充满力量,有种跑遍世界每个角落的冲动。事与愿违,因导师的不同,我和颜距离越来越远,到一种不能接触的地步。我感觉自己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那是个闭塞的空间,几乎不能呼吸。导师从楼上下来到我们所在的活动区时,我很容易忘记现在的季节,只是觉得空气一下子凝重许多,寒气大范围升起,隐约地还有冰凌下落摔碎的清脆声。面对导师,我勉强在脸上堆起笑,那是世界上最假最难受的笑。导师则笑呵呵的,一改惯常的严肃表情。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怎么讨人喜欢,还是时不时地从楼上跑下来,偶尔冷不丁地来给我们讲东西,不仅把我们吓一跳,而且将我们一天的计划全部打乱。

更有的时候,导师加入我们的队伍去食堂吃饭。吃饭是一种艺术,吃得好,相处也便不成问题。导师的吃饭是另一种艺术,既能以正常的速度吃完满满的一盘饭,又能开一场报告。报告的内容大同小异,起初还有那么点兴趣。耳朵听多便长虱子,痒痒的,想掏又不能掏,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我常常躲开与导师一起吃饭。只有到不得不时,我才硬着头皮上。L虽和导师很有谈,但还是不怎么喜欢和他吃饭。也许正是有这样的共同处,有一次,我们很有默契地合作,彻底改变与导师一起吃饭的定局。

那是一个微风多云的中午,导师突然下楼来,乐呵呵的样子,摆明是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当时我和L还没忙完,一位顶厉害的弟兄迎了上去,和导师先攀谈起来,而且越发的惹火。最后的局面是,他俩在去案头边走边狂聊,我和L在头面缓缓地走着。弟兄胜过手足,深深领悟到我俩在后头慢悠悠的心思,领了导师直奔主题。我们同时松了口气,大赞那位弟兄的自我奉献精神。原本这事到此完全可以收尾,恰恰不是。后续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的事情成串衔接起来,貌似寻常,细细品味,又变得不寻常起来。

经过那一劫,我和L都有点神经亢奋,匆匆吃过饭又奔走学院。快到学院时,我俩同时想到:导师吃晚饭一定会滞留在楼下,而眼下我们的行为无异于自投罗网。学院边上为一条校内河,由大石块筑起河堤,更有垂丝杨柳,再是常见的草坪。从河堤到草坪呈现为一斜坡。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勘探地形,小心翼翼地走到河边躲起来。蹲下后略抬头望学院前方,不一会导师和那位弟兄拐个弯进去,

我们屏住呼吸,十分庆幸发现躲藏的这个好地方,可暂时还不能进去。初夏的阳光不是很毒辣,照在身上暖暖的,微风拂面,杨柳依依,非常舒服。L一屁股在草坪上坐了下去,叫我也坐下。我身穿桃色T恤,下身为白色七分裤,哪敢坐?依旧蹲着。L说着与导师无关的话,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者。突然发现身下草丛里有个虫子,这激发我无穷的兴趣。我扑了过去,一下子逮到,但由于用力过猛:虫子翘了。我嘴角上扬,开始瞄准L,悄悄地跑到他背后,然后一抄手将那把东西扔进他的脖子里。L意识到了什么,“噌”的跳了起来,赶忙捋背后。捋完后,他直愣愣地盯着我,直看得我头皮发毛。“你家伙死性不该,又使坏,不惩罚你,你还得了!”L一脸肃穆。我调皮地朝他吐吐舌头,赶忙离开。但我还未跑多远,L三步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地用双手将我一把抱了起来,然后挪步到河堤边,要把我扔下去。L居然轻轻松松地将我抱起来,我第一次意识到L有如此大的力气。

眼见着有落水的危险,我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身子,开始求饶。L得意地笑出声来,我第一次靠他那么近,原来他镜片后头的眼睛很美,长长的睫毛自然地向前伸展,因而他整体的笑靥也顿时变得很特别很迷人,总叫人回味不已。在我的求饶下,L终于答应放我下来。脱离他的身子,我又变得活跃起来。我笑嘻嘻地伸手示意说:“虫子还在我手里呢!”他看到后立即打翻我的手,骂我说:“脏不脏,还拿着呢?”L从来不知道这些不起眼的虫子曾陪我度过好长的日子,带给我许多的快乐。眼巴巴地看着虫子被打掉,我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