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菜根谭(白话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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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处世篇(7)

解读春秋时代,晏子辅佐齐景公,他时常找机会劝诫齐景公。齐景公喜欢打猎,他养了老鹰用于捕捉兔子。有一天负责饲养老鹰的烛邹把齐景公的老鹰给丢了。这下子齐景公勃然大怒,要派人杀掉烛邹。晏子听说这件事情,赶忙赶来拜见齐景公。他对齐景公说:“大王,烛邹有几大罪状,等我宣布他的罪状之后您再杀掉他。”齐景公答应了。于是晏子便宣布烛邹的罪状,他说:“你替大王喂养老鹰却不谨慎让老鹰跑掉,这是你的第一大罪状;你使得我们的大王为了一只老鹰杀掉一个人,这是你的第二大罪状;杀掉你之后,使天下人以为我们的大王是看重禽类轻视人才的昏庸之辈,这是你的第三大罪状。”晏子说完,就请齐景公把烛邹杀掉,这时候齐景公说:“不要杀烛邹,我已经明白丞相的意思了。”晏子通过巧妙的方式,既劝诫了齐景公,又救了烛邹的命。在别人危难的时刻,为他说几句好话解救他的急难,这也是一种帮助他人,为自己积攒功德的做法。

作人须真恳,涉世须圆活

原文做人无一点真恳的念头,便成个花子,事事皆虚;涉世无一段圆活的机趣,便是个木人,处处有碍。

译文做人没有一点真心实意,就会变成像什么都没有的乞丐一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虚浮不实;经历世事没有一点灵活机变,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一样呆头呆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遇到障碍。

解读商鞅为秦王拟定变法条令,为了使百姓相信,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令人在秦国国都南门处竖起一根柱子,诏告天下,说谁能把这根木头移到北城门,就赏给这个人十金。百姓疑惑不解,不敢相信真会有奖赏,因此没有人搬动木头。后来商鞅又下令把奖金提高,终于有一个人出来把木头搬到了北门。商鞅遵守承诺,命人按照承诺的数额给了这个奖赏。商鞅这一举动,获得了百姓的信任,对于变法的顺利颁布执行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

做人需要诚恳真实,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答应下来。商鞅通过遵守承诺来取信于民。华歆的做法显然比王朗更显出君子的德行。涉世之中需要有灵活变通的意识,孔子在受到蒲地人威胁时立下盟约,这种盟约是不必遵守的。既要真诚待人,遵守诺言,又要灵活机变,不拘泥于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恩自淡而浓,威自严而宽

原文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惠;威宜自严而宽,先宽后严者,人怨其酷。

译文施恩于他人,适宜于从淡到浓,逐渐增多。如果先浓后淡,先给别人大的恩惠,后来又逐渐减少,人们就会忘记你曾经给他们的恩惠。威严适宜于从严厉到宽舒,如果先宽松后严厉,人们就会埋怨你的严苛。

解读三国时候的蜀国丞相诸葛亮,在南方蛮夷作乱之时,率领大军征伐他们。经过双方交战,蜀国大军大获全胜。诸葛亮在平定南方之后,就任用当地部族的首领为官,由他们来治理这个地方。有人表示不理解,劝说诸葛亮说:“丞相您威震四方,蛮夷都来归降。只是这些人过于善变,今天归降,也许明天又会叛乱。何不趁他们归降的机会,在此地设立汉人官吏治理这个地方,由此可以使这些蛮夷逐渐接受汉人的教化,逐渐被熏陶同化为懂得礼义廉耻的良民,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诸葛亮说:“设立汉人官吏确实有其好处,只是这样一来,就需要把军队留下。军队留下来却没有军粮,这是第一个麻烦。此地人刚刚经历了战争混乱,父亲兄弟等亲人丧生,如果只设立汉人官吏却没有军队在此镇守,必然会惹起祸端。这是第二个麻烦。况且蛮夷之人屡屡有废立争夺的事情发生,他们相互之间也有很多矛盾猜疑,如果设立汉人官吏,恐怕更不能获得他们的信任,这是第三个麻烦。现在我不在这个地方留军队,也不运粮食,使此地获得平定,蛮夷与汉人必和谐相处、平安无事。”后来诸葛亮在世时,蛮夷果然没有再反叛。诸葛亮先率领大军征伐,接下来又对蛮夷实行宽松的政策,于是得到了蛮夷的归降。这是先严后宽的做法,如果一开始对蛮夷处处忍让,恐怕不能很好地收服蛮夷。

休与小人仇,休向君子媚

原文休与小人仇雠,小人自有对头;休向君子谄媚,君子原无私惠。

译文不要和小人结仇,小人自然会遇到对付他的人;不要奉承讨好君子,君子本来就是公正无私的。

解读俗话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得罪了君子,君子不会在背后使奸害人,但是得罪了小人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被小人陷害。所以对于小人,最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不要和他们结为仇敌。明朝时候王守仁捉拿到反叛的朱宸濠后,江彬等人才到来。江彬性情狡黠,很会奉承讨好皇上。江彬散播流言诬陷中伤王守仁。王守仁对此并不在意。第一次见面,江彬让人把座位设立在旁边,让王守仁坐在那里。王守仁假装不明白,径直坐在上座,把其他人的座位移到下首。江彬等人立刻口出恶言,王守仁平心静气地把交际礼仪解释给他们听。这时候又有别人为王守仁解释,江彬等人的怒气才平息下来。王守仁这么做并不是在争夺座位,只不过是因为一旦受到江彬等人的牵制,那么以后每件事都要受到他们的钳制了,那样就做不成什么事情了。王守仁既不与江彬等人结仇,又坚持了自己的原则,这种做事方法值得我们学习。

用人不宜刻,交友不宜滥

原文用人不宜刻,刻则思效者去;交友不宜滥,滥则贡谀者来。

译文用人不能太苛刻,如果太苛刻就会使那些想为你效力的人纷纷离去;交朋友不能毫无选择地随便乱交,如果对朋友不加选择,那么就会招来阿谀奉承之辈。

解读亚洲首富李嘉诚在谈及自己的用人经验时曾经说过,对待自己的手下员工要讲求宽严适度。如果对他们过于严厉,就不能使员工们真心为公司出力。当员工们对公司有所贡献时,李嘉诚是毫不吝惜给他们奖励的。李嘉诚还说当自己赚到了钱,一定会分一些给员工们,有利大家同享,他不会一个人把所有利益据为己有。当员工们犯了错误的时候,要对他们进行批评,但是当员工们犯了大错误的时候,可以对他们进行适当的鼓励。因为当员工犯了大错的时候,他自己也会惴惴不安,所以这个时候不需要再对他们进行责罚了,应当对他们进行适当的安抚。李嘉诚坚持自己的用人原则,使他带出来一支精明强干的队伍。

交朋友需要慎重,如果不加选择地交朋友,很可能会交到不良损友。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女孩,她在上大学之前品学优良。但是当她上大学之后,交到了不良的朋友。她的朋友们喜欢玩乐。有一次女孩和这帮人一起出去玩,在麻将桌上,这帮人引诱女孩吸烟,女孩接过烟抽了几口,感觉非常好,于是把这支烟全抽完了。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抽的烟其实是毒品,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染上了毒瘾。这就是交友不慎为自己带来的恶果。所以在选择来往对象的时候,需要十分慎重。

朴鲁胜练达,疏狂胜曲谨

原文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

译文一个经历世事不深的人,受到社会不良风气的浸染也就少。在社会上阅历丰富的人,经过的事情多了,城府心机也就变得深重了。所以说君子与其圆滑练达地处世,还不如保持自己纯朴的本质;与其处处谨慎小心,还不如豁达豪放一些。

解读有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没有王子。于是这个国王打算收养一个男孩,将来培养这个男孩成为国家的继承人。国王要认义子的事情被公布以后,有很多人家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王宫里来。经过筛选,有三个男孩子留了下来。这三个男孩子同样都很聪明好学。于是国王把这三个男孩子叫到一起来,发给他们每个人一些种子与花盆。国王说这些种子是美丽的花种。国王要这三个男孩把这些种子种下去,谁能培养出来最美丽的花朵,谁就能成为他的义子,将来可以成为统治这个国家的国王。三个男孩子捧着花盆与种子回去了。一年之后,他们聚集在皇宫里。两个男孩子都捧着美丽的花,只有第三个男孩子空着手。国王就宣布第三个男孩子成为他的继承人。众人都疑惑不解。这时候国王为大家解释了原因,原来他一年前发给几个男孩子的种子都是事先煮熟了的。煮熟了的种子当然不会发芽开花。只有第三个男孩最诚实,没有使用聪明伎俩,王位当然要传给可靠的人。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人有的时候需要笨一点、傻一点,总是显得自己非常聪明并不是好事情。

风斜雨急处,要立得脚定

原文风斜雨急处,要立得脚定;花浓柳艳处,要着得眼高;路危径险处,要回得头早。

译文在急风暴雨中,要能站稳脚跟;在花浓柳艳的繁华场所,能保持眼界高远;在道路危险难行的时候,能够及早回头。

解读清朝雍正皇帝当政的时候,大将军年羹尧深受雍正宠信。当年羹尧镇守西安的时候,他求贤若渴,招募天下有才之士,给这些人以优厚的待遇。其中有一个叫蒋衡的孝廉,来投靠年羹尧。年羹尧看到蒋衡很有才华,于是对他很是敬重厚待。年羹尧对蒋衡说:“你去投考,肯定能考中状元。”年羹尧这样说话,一方面表示了对蒋衡才华的赏识,同时也表明了年羹尧权势之大。年羹尧与雍正关系很好,又为朝廷立下过大功劳,因此难免处处得意狂妄了些。蒋衡见年羹尧骄傲自矜、狂妄不已,为此深感忧虑。他悄悄对别人说:“年羹尧过于狂傲奢侈,恐怕会惹来大祸。”于是蒋衡便找了个理由,要离开年羹尧。年羹尧再三挽留,见留不住他,也就作罢。年羹尧命人送了许多金银给蒋衡,蒋衡坚持不收。年羹尧执意要送,蒋衡没有办法,只接受了一小部分金银,其余的都还给了年羹尧。蒋衡离开年羹尧不久,年羹尧果然出事了。这一来很多人被牵扯进去,因为蒋衡及早离开,并且只接受了一小部分金银,因此没有受到牵连。由此可见,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有自己正确的选择,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受一时寂寞,毋万古凄凉

原文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宁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

译文坚守道德节操的人,会受到一时的寂寞;曲意逢迎、依附于权势的人,却会永久凄凉。豁达明智的人能够超越现在、看到自己死后的事情,宁肯忍受一时的寂寞,也不愿意遭受永久的凄凉寂寞。

解读文天祥在诗中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忍受一时的寂寞凄凉,好过永久的寂寞凄凉。历史上的奸臣与佞臣们,虽然获得了一时的显赫荣耀,却在青史之中留下千古骂名,为后人所唾弃。杀害抗金英雄岳飞的秦桧,在当时权倾朝野、高官厚禄、显赫荣耀。但是当他死后,后人们按照他的形象铸造出铜像来,使他永远跪在岳飞墓前谢罪。奸臣的下场果真是凄凉万古了。明朝时候的魏忠贤与严嵩,清朝时候的和珅,都在青史之中留下千古臭名。所以真正有德行的人,是不会为了一时的荣耀去换取千古骂名的。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即使在生时为自己积累了金山与银山,高官厚禄,权势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当自己死后这些东西也就化为乌有,又何必为了这些东西使自己留下一个千古骂名呢,真正有智慧的人能看透什么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古往今来,无数的仁人志士舍生取义,宁可失去生命,也不丧失自己的人格信仰,更不会为了一时的权势牺牲自己高洁的品格。在当今的社会中,同样也是如此,真正有智慧的人是不会利欲熏心,不会为了一时利益权势而丧失自己最宝贵的人格的。那些手中握有一定权力,就得意忘形、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不停为自己谋取私人利益的人,丧失了人格这个人生最宝贵的东西而不自知,难免落得身后凄凉的下场。利益与权势虽然诱人,一个人的人格却更为宝贵,为利益与权势这些握不牢的东西牺牲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实在是不等价的交换!

当藏巧于拙,须寓清于浊

原文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

译文把智巧隐藏在笨拙之中,平时不使人知道自己的智巧,使用时智巧才显现出来;清廉高洁的品性在污浊混杂的环境中保持,以退为进。这才是安身立命、保全自身的处世法宝。

解读俗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果以为自己非常了不起,那很可能会遭遇挫折打击。有时候做人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笨拙也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宋朝时候的盛度,在任翰林院院士的时候,宋仁宗皇帝曾经叫他起草诏书。宋仁宗说:“最近旱灾非常严重,我已经向上天祈祷过了,但是不见效。我打算深深检讨自己的责任过错,征求意见,使百姓反映生活疾苦。你就在这殿上起草诏书吧,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和你马上研究。”盛度就对皇帝说:“臣长得太胖了,不能伏在地上写字,恳请陛下赐给臣一张桌子。”宋仁宗同意他的请求,马上派人去取桌子。等到桌子送来,盛度一挥而就,马上写好了诏书。宋仁宗皇帝接过来一看,非常满意,说是一个字都不需要改动,并且夸赞盛度文思敏捷。有人说:“盛度写文章一向很慢,他请求皇帝赐给他桌子,大概是想利用这段时间来构思文稿,所以当桌子取来的时候能够很快写出文章。”盛度的身体肥胖笨拙,反而为他争取了构思文章的时间,可见承认笨拙也不是坏事,如果善于利用,笨拙的缺点也能变成优点,也能发挥很好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