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那些男的全都喝醉了。
谢晓如默默地喝着杯中的鲜榨苹果汁,舌尖发酸,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时不时地看看他们,目光划过数张年轻的面孔,最后总是落到杜泽宸的脸上,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泛着红光,浓眉下,深邃的眼神变得迷离。
这些年,他变得太多。
深沉,冷酷,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盛气凌人,让她不敢相信。
是什么会让他变成这样?
当年,他可是个充满理想的少年,阳光而个性,捧着毛绒绒的大白熊,乐颠颠地塞到她怀里,没事喜欢跟她斗嘴,笑容璀璨。
“杜泽宸……你真不是东西!”赵小伟指着他,粗声粗气地说,“哥们关系这么好,当年你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对得起我们吗?”
杜泽宸微震。
“是啊,这算什么事?”陈桷在旁边附和,苦笑,“我们七个实习生,你是唯一一个没到期满就走的,想不到最后,我们全都离开了宏远,你却回去干了!”
杜泽宸沉默片刻,端起面前的白酒:“我向哥们道歉,自罚一杯。”一饮而尽。他深拧起浓黑的眉头,望了一眼对面的谢晓如,只是无意间瞥过,却触到她幽深的眼神,心头一颤,很快地收了回去,落在酒杯上。
为什么她的眼神总是这么无辜,令人心头发软,哪怕是做错了事?
谢晓如以为看错了,一阵心惊肉跳,慌然喝了口水。
“哎,晓如!”麦子扭过头,盯着她问,“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呀,话这么少,对了,你混得怎么样?”
“哦,我现在齐林公司做销售。”谢晓如诚实地回答。
“噗!”赵敏君又笑喷了,不可思议地大喊声,“晓如啊,你性格这么闷,怎么跑业务的哇?”
谢晓如无奈地笑。
是啊,她做这行真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第一次跑业务,她每天都蹲在客户的办公室,因为不会客套,对方对她爱理不理,没好脸色。不过,她不气馁,没事就帮客户收拾办公桌、倒茶水,对方实在不好意思了才下的单!
“瞎跑呗。”她淡淡地掩饰。
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麦子拍了拍赵敏君的肩,笑问:“小赵,听说你实习一结束就去当老师了,陪孩子们玩,感觉还不错吧?”
“唉,现在的孩子哪能教呀,一个比一个拽。打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的,不说了,提起来就心烦!”赵敏君皱着眉头,一脸羡慕地道,“麦子,哪有你能呀!定居国外,你那边空气好,环境也好……对了,我们都结婚了,就剩下晓如了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过来,眨了眨眼睛。
谢晓如顿时尴尬了。
为什么话题又针对了她?
“哇!晓如,你不会想当圣女吧?”
“不知道他们四个男的谁还单身,要不,你挑一个?”
“唔,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
……
大家相互聊着,不知不觉十一点多了。
赵敏君嚷着明天还要陪孩子去游乐场玩,拎着包死活要走,大家这才笑呵呵地放过她,然后,陆陆续续地散了。
谢晓如跟麦子站在酒店的门口,望着夜景,感慨着这几年的生活,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风吹得脖子有些冷,谢晓如缩了缩身子,一转头,便看到了四个男人踉踉跄跄地从电梯里出来了。
“你们行不行?要不,我帮你们叫辆车吧!”她迎上前关切地问。
“不懂事的丫头,记住啊,不许说我们男人不行!”赵小伟咧嘴笑了,反问:“对啦,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家啊?”
“就醉成这样,自己都开不了车,还想送别人?”麦子推了赵小伟一把,指着他们说,“我给大伙叫辆车,早点回去吧!”
大家走到酒店门口,过来辆出租车,一个挨一个地坐上去,只剩下杜泽宸。
陈桷一阵傻笑,扭过头大喊:“小杜,这车都坐满了,嘿嘿,要不你跟我们屁股后面跑两圈,醒醒酒?”
“去!你怎么不下去?”赵小伟扑过去重重地拍了下他的头。
陈桷故意夸张大叫,摸着头嘟嚷:“有仇嘛,好疼!”
杜泽宸玩味地笑,眼眸幽深。
这帮人,真是够了!
好久了,他没这么放纵过。几年来,只要别人知道他是杜氏集团未来接班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味,充满一种敬而远之的羡慕,嫉妒,要么仰望,要么死命地巴结,也只有这帮小子才敢跟他开玩笑,没有任何隔阂。
“别瞎操心,你们都走吧!”麦子大咧咧地一挥手,扭头望了望杜泽宸,秋波像被火擦亮了一样,散发出温柔的莹光。
五年来,帅气的他更加成熟稳重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男人特殊的魅力,让人感觉心头发软。即便是喝过酒,他依然衣衫不乱,连神情都是这么淡定。
车子发动,“呼”地开了出去。
谢晓如也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回过神看到杜泽宸和麦子站在一起,俊男靓女,神情一阵恍惚,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感觉好怪!
为什么只剩他们三个?
“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啦!”她找了个借口,赶紧溜。
麦子多年未见杜泽宸,明显是刻意留到最后,估计她想跟他说说话。谢晓如感觉自己好多余,站在哪儿都像刺眼的灯泡。
“晓如,你要不要打车?”麦子紧张地问。
“不用啦,我就住附近。我们以后有空再约,两位,再会!”谢晓如刻意说“两位”,就是怕怠慢了某人,影响公司的生意。她的目光扫过杜泽宸的胸口,不敢再往上触碰到他咄人的目光,纠结了片刻,扭头就走。
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算了吧!
麦子见她那副局促的样子,释然笑道:“晓如一点也没变!”
“是吗?”杜泽宸扯了下嘴角。
她没变么?
为什么他却感觉她变了,变得好陌生!
在这繁华的都市背后,人心变成什么样,谁知道。她真像看上去的那么单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