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察觉到晃儿的动作,逆相思倒生了些追问的心思。
“在看你这里,怎么都是一个颜色?”说到底,无论是石阶石台石柱石顶,还是莲池莲叶莲花竟都是白色,名副其实的白宫。惹得她不由得喋喋不休的询着:“你喜欢白色?”
“或许吧。”不过,他是不喜欢着白衣的。此生,只有母亲去世那一****才着了白衣。
“那你肯定是十分喜爱莲花了?”否则这幻暝妖界的上上下下怎会有这么多与莲有关的东西?然而,逆相思的回答却令晃儿十分愕然:
“不,我并不喜欢。”
“不喜欢?!”晃儿的声音陡然提升了许多,甚至没有未加思虑便问了出来:“那你为何却将此遍植冰莲?甚至,就是整个幻暝妖界也处处显现着冰莲的幻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然逆相思却只似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注视着池中一朵已完全绽放的冰莲,目光清冽的回道:“因为它们的干净。”
换之,若是六界之内有其他的花可以替代这冰莲的净,他自然也会强取回来。可是,逆相思的心思又岂是区区认识了他没多久的晃儿能够看透的?于是当下,并未听懂的晃儿便将话给接了下去:
“干净?又不好吃又不好看的,倒不如绿的草粉的花青的梨子黄的柑橘。若是我是这白宫的主人,就索性遍植桃树,到了来年既能赏花又可食桃,岂不美哉?”
“桃?”晃儿语气中的率真与灵动不由得吸引了逆相思的注意力,若是依了她所言,这白宫怕是要连名字都要更改了。桃,桃花……
温凉的触感陡然在脸颊而起,下雨了吗?晃儿反射性的抬头仰望,却霎时目瞪口呆。
下雨了,的确是下雨了……只是,不是水而是花……粉嫩的颜色一瓣一瓣像许多个精灵般半空旋舞而落,落在她的眉角、她的鼻尖、她的身边……
原来,她是真的喜欢桃花。
逆相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池中的人突然愉悦的转起了圈,甚至没有介意池水因她而溅起一地,沾染在他的月色长袍上,晕开一圈又一圈……
“咳咳、咳咳……”费力撑起身体,看到不远处温馨恬然的画面正要笑话,没成想却演化成了艰难的呛咳。再抬眼时,却见那丫头已不顾湿漉漉的衣服就冲着自己飞奔过来,啧,真是不枉他赌上了性命相救一场。
“鸾歌,鸾歌你醒了?你没事吧?”满眼满脸都是深深的担忧,太微殿上的场面至今回想仍让她心有余悸。
“死不了,呵呵……”看来他倒没有错信逆相思,他一定耗了不少功力替自己疗伤。
“说什么呢!”听到鸾歌提到死字,晃儿顿时红着眼眶打了鸾歌一拳,可打完之后却又生怕鸾歌被自己打坏了,立刻紧张得不行的上前仔细查看。
“没事、没事,咳、咳咳……”就晃儿这点力道,就是个虫子估计也打不死。可是,他这因为方才受伤过重而咳嗽不已的模样却真是把晃儿给吓坏了,当场两行清泪就挂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丧?我这还没死呢……”
“只不过需要些调养,一年半载总归会痊愈。”逆相思说这话时不知是为了安慰清晃还是说与鸾歌听,不过,他也算是有诚意。
“啧,太客气了。”鸾歌乐呵呵的将逆相思给的一朵朵冰莲收入墟境之中,嘴上说着客气手却不客气。这室内的冰莲在他们来之前寥寥几片荷叶是并没有开放的,而如今之所以会这样,多半是因为他施神术时的影响。哎呀,这对于现在虚弱的他来说,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清执,你已在此纠缠了多日,难道还不死心?”喑哑低沉的声音缭绕在苍凉荒茫的沙石地上。这几日以来他们相斗不计次数,即便现下仍显得游刃有余,可却也只有自己才清楚早就力不从心。
“只要前辈肯将东西给我,清执必不再叨扰。”他费了许多力气才通过神遗法阵进入北荒之内,又怎会半途而废?
“唉,也罢……”继续打下去它肯定是占不了好处,烛龙倒是颇有示弱的意思:“这样,看在当年我与太清相识的份上也不为难你,就……替我去了颈间的九根神针吧,我便将那东西给你!”
九九八十一根,只要去九根,算不上难事吧?
烛龙硕如灯笼的眼神忽明忽暗,满满都是不怀好意的算计。
“前辈既然说了是神针,又岂是我可解除的?”蛇打七寸,颈间去九根神针正是解了这最重要的七寸之地……清执心思澄明,自然再清楚不过这烛龙打得是什么算盘。
“看样子……你是执意要送死了。”能闯入北荒甚至比如今的它还要技高一筹却无力去了神针,烛龙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于是,心中的怨毒之意更盛,杀戮意起。
“前辈当年若非觊觎梵天无色神界之力,又怎么落得如此境地?”即便到了生死必殊的关头,清执依旧风度翩然、以礼相待。
“哼——”阴沉冷笑,真是快要等不及要杀了面前这个狂妄的小子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蜀山之灵,予我真阳!”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时,清执飞快的念诀调聚真气护身,同时风驰电掣疾速往后退却。
来时,他便做好了如今这般局面的准备。既然劝说不成,就不必再拖了。
数日来第一次,祭出了纯钧剑。
清执甚少用剑,这是蜀山尽人皆知的事情。但是——
一旦纯钧剑出,则必出不净不详、不善不贞。
“得罪!”说话间,清执身前已挽出百十朵银芒剑花,且有愈来愈多的趋势。
这一招,叫做千剑合一。
天下剑宗唯快不破,千剑合一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若非有一定的修为强行使用此招,则很有可能在千剑未出时便被敌人所杀。
烛龙存于世间久长,自然也清楚蜀山的一些门门道道。看见清执使出千剑合一时,心中亦是一凛。它本欲以口中毒液麻痹清执,如今毒液未至却已被层层叠叠的剑花阻挡在外。
但是即便如此,那颗硕大的人头却不见任何的慌乱,一双灯笼似的瞳孔只是定定的锁住那些纷繁的剑花,千剑既能合一,其中必有一剑才是重创力最大的实体。
果然上当了么?
就在剑花眼花缭乱到极致之时,清执本是清冷的眸子了多了几分悲悯。
若不是被封印在此,以烛龙旷古之力又怎会被自己的障眼法所蒙蔽?
冷、好冷。
它承认北荒的夜里并不温暖,但有厚实的鳞甲护体也绝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寒冷。
这是……烛龙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未想明白便见一层厚厚的冰迅速的凝结上来,从头至尾、千里冰封。对,就是千里冰封。
恐怕就算是熟谙蜀山剑法的清延在此,也会惊讶于他的师弟,竟然将毫无关联的两种剑招合二为一。这招千里冰封,着实出得不漏痕迹。
轻而易举的自烛龙身上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清执再次拱手作揖而后离开。
他没有杀它的意思。
曾经独步六界、傲视天下的上古异兽被关在这个如若牢笼的北荒之中,已经够折磨了,他又何必一丝生还的希望都不给它?
说到底,清执冰冷的外面之下,跃动着的是一颗宽容之心。
不多久那烛龙全身的冰封便缓缓融去,融入荒旱干涸的沙砾间。与此同时,出了北荒的清执却是再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持剑单膝跪地。
暂且不提与烛龙一战,只是进出北荒周遭遍布的神遗法阵,足以够他五脏六腑深受其伤了。神,果然不是他等小仙可以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