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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爱恨对决 (3)

方向晖立即将他们集中在院子里,讲了几句话:“同志们,有一份极其重要的电文马上要拍发给中央,不允许有一点差错!出了差错,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生死荣誉问题,还将给党的事业带来巨大损失!希望大家搞清这个问题的分量!林秀,你给大家讲讲具体的工作安排。”

“林秀”简明扼要地说道:“为了提高效率,就不能按常规做了。张波、沈复云同时分头加密,一人两页。加密完毕,两人再相互校对一下,以防出错。确认无误后,再交由小琴、陈茹拍发电文,两人也是同时分头进行。这样,中央收到两份电文,一合并,就是一份完整的电文。在电报拍发过程中,也要做到准确无误!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马上行动!”

“是!”

“林秀”将《纲要》电稿交给张波,随后大家便分头忙碌起来。

当晚10点多钟,电文全部拍发完毕。除了小琴和“林秀”继续在情报科值班外,其余的人都离开了情报科回到宿舍休息了。

“林秀”在收讯机前坐下,戴上耳机,佯装侦收敌台信号,其实她趁机发出了一个简短的密电:“速来取!”

电波呈同心圆飞快地向四周扩散。其中的一波穿过谢家磨坊,越过瑶岗村西南部的防空洞上方,跨过防空洞南侧的小河,直达三四公里外的一户农舍内。

农舍内,有两个精干的“农民”。其中一个坐在微型特工机前,接收到了这一波信号……

“小琴,我出去一下,你照看着点。把院门锁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林秀”对小琴说。

“组长放心。”小琴答应道。

“林秀”出了谢家磨坊,径直往村子西南方而去。

夜色沉沉。

“林秀”走得飞快,还不时张望着四周。不一会儿,她就来到村子西南方的那座防空洞洞口。洞口黝黑,洞里更是黑不见底,像一只巨大的乌盆深口。“林秀”再次朝身后张望了一下,然后毅然走进洞口,投身黑暗。

她战战兢兢地摸索着走了十来步就掏出打火机,“咔嗒”一下,点着了。一豆火光照亮了防空洞。洞内空空如也,除了几根直圆形的土柱。

总前委进驻瑶岗村以来,由于特务的密报,国民党经常派飞机来瑶岗村轰炸。为了保护驻地军民的安全,我军专门挖掘了这个防空洞。一有警报,驻地军民就在警卫连的带领下进入防空洞。由于这个原因,防空洞并不存放任何物资器材,所以,洞口没有门,也没有士兵入驻把守。

“林秀”又向洞内漂移了几步,像一个幽灵,一边飘移,一边紧张地寻找着什么。她终于在最里侧的那个立柱旁停住了脚步。借助打火机微弱的光线,“林秀”看见了一块书本大的石片搁在洞壁里的小平台上。

“林秀”抓起石片,挖了一个半尺深的小坑,然后掏出怀里的一个小物件。那个物件只有拇指大小,用塑料纸包得严严实实。

“林秀”把它放进小坑里,然后迅速将泥土覆上,最后,仍然用那块石头盖在填好的小坑上方。

“任务完成了。”“林秀”嘘了一口气。

她向洞口慢慢走去。

……

方向晖见电文全部拍发完毕,就走出情报科,准备去向关首长汇报一下。刚走到半路,却迎面撞见一个人。方向晖仔细一瞅,却是陈德伦!

“陈军长,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这是往哪里去啊?”方向晖问道。

“哟,是方科长!太巧了!我正要去找你!”陈德伦说。

“是太巧了。如果你到情报科去找我,即使我在里面,你也进不了门。”方向晖说。

“为什么?”

“你就不要问了。哦,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嗯,时间不早了,我就直接说吧。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林组长究竟是哪里人?”陈德伦仗着夜色的掩盖——夜色可以让方向晖看不到自己的尴尬——提出了一个有点荒唐的要求。

“陈军长,这恐怕不好办。林组长是哪里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应该……有。我觉得她是我失散了10年的女儿。”

“是吗?”方向晖一惊,心里想说,她姓林,你姓陈,怎么就成了你女儿?可随即一想:战乱年代,父女失散,改名易姓,也是可能的,于是就反问道,“你是怎么觉得的?”

“从她脖子上的胎痣看出来的,和我女儿的胎痣在同一个地方!”陈德伦有点激动地说。夜幕下,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失态会让他过于难堪。

“那你们刚才跳舞时,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方向晖也想到了那块胎痣。

“问了,她说她是山东青岛的,我是安徽繁昌人,不对。”

“那不就对了?她不是你女儿。”

“可是,我担心,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她11岁时就和我分开了,那是1941年1月16日……皖南事变时,我……”陈德伦痛苦地回忆道。

方向晖听完,心里翻起了疑云:“你刚才和她在舞会上就是在嘀咕这些?”

“是的。”

“你刚才直接问清楚不就完了?”

“就怕不是……尴尬。后来,我越看越像,就下决心想问她爸爸的名字……可是,她匆匆忙忙地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

“是的。我们事先知道今晚可能有重要任务。”

“方科长,我想……麻烦你,你先问问她父母的姓名……哦,还有她哥哥的名字。她的哥哥叫陈言,就是我儿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她原名叫‘陈红萍’,小名叫‘红萍萍’……你先问问她,如果都不对,我也就不疑疑惑惑的了……这样做,也不让她厌烦、生气……”陈德伦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但是,方向晖完全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心里刮起了风暴。

“陈言是他的儿子?林秀是他的女儿?”方向晖一时惊讶不已,但他并没有立即对陈德伦说,陈言已经叛变,又被敌人杀害了。

“好的,今天不早了,我还要到关首长那里去一下,有要紧事。明天我给你问一下,好不好?就这样!”方向晖说着就要走。

陈德伦一把抓住方向晖的手,唯恐他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方科长,谢谢你,谢谢。如果还不对头,能不能再麻烦你,看看她的档案……那样……准确一点……”他有点啰唆地补充道。

“就这样!”黑夜中,方向晖咬着牙说了三个字,不再理陈德伦,而是直往关首长住处而去。

方向晖这样做,是要赶紧离开寻女心切的陈德伦!他有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

陈德伦抱着一线希望慢慢转过身,踯躅而去。

待他刚刚消失在夜色中,方向晖就立即折回身,往情报科而去。

“关首长那里明天再去不迟。‘林秀’的事刻不容缓!”此时,他感到事态严重!

他想到了吴音之死,想到了迟迟未能破译的敌台信号,想到了“林秀”曾经说过的三个字:“我晓得。”

此时,这简短的三个字在方向晖听来,犹如霹雳!

由于情报科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大家都是用不太标准的国语来交谈沟通。“林秀”的国语最标准、最好听。可是,十天前的一次谈话中,她突然说了一句“我晓得”,而在平时,她一直是说“我知道”“我明白”。方向晖是一个资深特情人员,他现在陡然想起,“我晓得”三个字是瑶岗本地、合肥、江对岸的繁昌——陈德伦的家乡,乃至长江下游两岸的芜湖、南京、扬州等地的口语,而青岛口语中并不常用“我晓得”三个字!青岛口语属于北方方言,青岛人一般都说“我知道”!

“是无意中露馅?还是真的如她所说,受了本地口语的影响?”

方向晖在极度疑惑中来到谢家磨坊大门口。

“砰砰。”他竭力放慢敲门的速度,减小手上的力量。

“谁呀?”小琴一边跑来,一边问道。

“我,方向晖。”

小琴连忙打开了门。

方向晖跨进了大院。他第一眼就朝林秀的办公室望去。

办公室没有灯光。

“林秀呢?”

“她刚刚出去。”

“到哪里去了?”

“不清楚。听她的口气,好像时间不长。”小琴不安地答道。

尽管方向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小琴还是感到了一丝异样的“场”!这种“场”是无形的,无法言喻的,也是无法掩盖的。

“镇定!不能把事情搞砸!”方向晖提醒自己。他不再理小琴,而是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关上门,立即找出林秀的档案,抽出资料,细细察看起来。

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他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下,将《登记表》随手朝桌上扔去。由于空气的阻力,轻薄的《登记表》折弯了,等它落到桌面上的时候,纸被柔和地对折起来,半张纸的背面朝上。

方向晖的目光落向那里。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抓过那张登记表,凑到灯光下!他发现了粘贴照片的背面有一厘米大小的裂纹!

他又立即将表格反转过来,盯着照片。面庞清丽的“林秀”在向他发出甜美的微笑。他再一次看看照片反面。

此时,他觉得“林秀”照片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他浑身的汗毛倒竖起来!

“难道……”

方向晖对自己的推断感到后怕。他沉思了片刻,拿起电话,拔通军内中继线,尽力平静地说:“接三野七兵团机要科。”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我是总前委情报科科长方向晖。”

“哦,方科长。请问你找谁?”

方向晖并不认识七兵团情报科的人,他和他们很少联系。本来,他想打电话给七兵团的沈参谋,他们两个比较熟悉,可是,沈参谋不一定能准确回答他的疑问!

“这样吧,你找一个和林秀比较熟悉的人接电话。”

“这……”对方迟疑着。他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电话。而且,林秀调来的时间并不长,“比较熟悉”的尺度究竟是什么,他一时觉得不好掌握。

“我命令你:快!最好找一个女同志!让她赶紧听电话!耽误了事情,你吃不了兜着走!”方向晖大怒。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使出这一招。

很快,一个女声从听筒里传出,很有些奇怪和不满:“你究竟有什么事?”

方向晖压着心中的火气,问道:“请你立即告诉我,你对林秀熟悉吗?”

“什么叫熟悉?”

“你听好了!你只管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并对你说的话负责!”

对方也不示弱,回敬道:“我只对我的上级负责!你是什么人?”

“沈参谋是你的上级吧?我是沈参谋的上级!总前委情报科长方向晖!”

那个女声这才软了下来:“方科长,你到底有什么事?”

“林秀有什么特征?”方向晖缓和了一下语气。

“特征?”

“长相上的特征。”他补充道。

“这,”女声似乎感到无从说起,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比较清秀。双眼皮、丹凤眼、瓜子脸,还有,皮肤比较白……身高……一米六的样子。”

方向晖马上打断了她:“这些信息都没用!好吧,让我直接问你,她的脖子上有没有一块红色的胎痣?”

“胎痣?好像……没有。林秀她怎么了?”

“究竟有没有?你要对你的话负责!你的话关系到人命!很多人的命!”

“这……我就不敢确定了。她调到我们这里时间不长,大概一个多月吧。前一阵子,大冬天的,衣服穿得多,谁注意她的脖子上有没有胎痣呢?好像没看见……最起码脖子上半部分没有。哦,这只是说,我没有看见。”

“还有谁和她比较熟悉?”

“在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