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一直嗡嗡嗡的,我在外头树荫底下坐了老久,衔着一根树枝翻来覆去地嚼。白襄一直在我旁边那张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遂我道:“你说什么,大声点儿,老子听不见。”
白襄捂着耳朵,一脸惊疑地将我望着,然后再张大了嘴巴说了一句话。我从他的口型初步判断,他说的是:你神经病啊突然这么大声!
我回了一句:“老子就是神经病有种你咬我啊!”
白襄气得脸红,甩起袖子走到一边不再理我。
我眯着眼睛看着炼药房被烧了个七零八落,整个形容就跟我自身差不多,周身黑了个透没一处是完好的。屋顶盖没了,冒着阵阵儿黑烟。
小蝶蜂儿们个个都很懒得进去收拾,实在是太脏太下不去手。就连老成的素苒的吩咐,她们也是温温吞吞的。
后来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大家突然神情就变了。不光是小蝶蜂变得勤快之至,就连素苒也开始亲力亲为,进了乌烟瘴气的炼药房,丝毫不嫌弃地将里面一些完好但已经焦黑的器皿拾捡出来,很快那一身素淡的杏色长裙就被沾上了黑渍。
我啧啧两声,与白襄道:“你说,她们这是为了什么呢,又不是她们老大来了,这么装模作样干什么。”
视线不好不怪我,在里边被薰了半天,现在坐在树下还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怎么也停不下来。白襄掇了我两下,给我使了一个我根本就看不明白的眼神。我不由靠过去关心道:“你是不是眼睛也出毛病了,来我给瞅瞅。”
白襄立马就抖了抖白袍弹了起来,对着我身侧恭恭敬敬作了一揖。我掏了掏耳朵,模糊听见他叽叽喳喳说了点儿什么。
我顺着一看,一袭金色衣袍差点将我双眼闪瞎。视线渐渐清明,树下立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人,比日照耀眼却比寒雪清冷。那银发拂风扬起,双目过于沉寂,没有丝毫表情。
这就是这么一个人儿。想当初孟桓卿不还是一样,心无杂念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到后头,不也还是一样,假正经。
我冲善逝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坐。”
一股带着药香的风,随着他抬步走近而迎面吹拂。似乎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一切感官知觉都在慢慢恢复。然后……我就怀疑我浑身是不是已经被烤焦了特么的怎么这么火辣辣的?
我捞起自个袖子搓了一层灰,再瞅了瞅,勉强放下心,与善逝道:“你这里,怎么安全措施做得这么马虎。我这一进去,差点儿就出不来了。”
善逝平淡无波道:“为何你一进去就成这样的光景了。”
我一抬头,撞进他的眸子里。尽管没有什么起伏,第六感却告诉我,他不高兴了。我咽了咽口水,抬起手臂上的灼伤给他看,道:“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
白襄连忙打圆场:“闹成这样也不是青离愿意的,请药师……”善逝一记眼风扫过白襄,后头两个字愣是从他牙齿缝里滑出来的,“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