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作霖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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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方霸主一方天,“东北王”斩露头角(2)

面对张作霖声势强大的武力讨伐,势单力孤的汤玉麟只好狼狈逃出奉天,只身投靠徐州的辫子军张勋,在其手下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营务处处长。过不多久,不堪忍受寄人篱下之苦的汤玉麟又返回东北,重新投靠张作霖。张作霖念其旧情,收留了他。

张作霖不费一兵一卒便制服了汤玉麟,但其真正的对手冯德麟仍然毫发未损,他只能忍气吞声,任凭冯德麟独树一帜,同时等待新的机会。

好在机会很快便来了。1917年6月,徐州辫帅张勋以调解“府院之争”为名率兵进京,公开打出复辟旗帜。在政治上缺乏远见的冯德麟视此为千载难逢之机,先是派自己的心腹旅长张海鹏率兵进京声援,接着又亲自率卫队进京参与张的复辟活动,他以为只要这场复辟能够成功,自己完全可以依靠张勋的力量摆平张作霖,从而称雄奉天。

张作霖与冯德麟的态度完全相反,当初权势显赫的袁世凯复辟帝制时,他尚且能预料到袁的结局,此次张勋复辟,他当然更能看准张的“前途”。所以,从复辟活动一开始,他就抱着一种极为谨慎的态度,既不声言反对,也不声言支持;而当实力派段祺瑞通电反对张勋复辟时,他立即起而呼应,表明自己与帝制的势不两立。

事实证明,在对待张勋复辟的问题上,张作霖是明智的,而冯德麟则是愚蠢的。因为复辟丑剧上演不过12天,张勋便因遭到全国各界的反对而草草收场,他像丧家犬一般躲进了荷兰人在北京的使馆,以求一条生路。

张勋逃跑后,其追随者纷纷作鸟兽散,冯德麟更是陷入绝境,成为“讨逆军”通缉的主要对象。

1917年8月15日,这是一个令冯德麟前途尽丧而却令张作霖扬眉吐气的日子。就在这一天,代理黎元洪接替大总统职务的冯国璋正式发布命令:因冯德麟背叛共和,罪迹昭彰,特剥夺其一切官职勋位,并交法院依法严惩。

张作霖多日来想要摆平冯德麟的愿望就这样由北京政府为他实现了。它的实现甚至比摆平汤玉麟还要来得容易,这自然是张作霖始料所未及的。兴高采烈之余,他没有忘记表演一番“猫哭老鼠”的把戏:当冯德麟的妻子、亲人们求他为冯德麟说情时,他真的致电北京段祺瑞政府,请求对冯宽大处理。段一向视张作霖为知己,所以很快便答应了张的请求,于10月15日下令释放冯德麟,并让其于次年初返回奉天。

张作霖如此做,当然不是要北京政府放虎归山。因为,在冯德麟刚被逮捕时,张作霖便将冯留在奉天的部队进行了收编,并任命原28师56旅长汲金纯为师长。所以,张作霖猫哭耗子,完全是为了取得28师将士的好感,让他们对自己服服帖帖。事实证明,张作霖的这一着棋又下对了。在以后漫长的称霸生涯中,28师将士的确为其尽心尽力,不啻嫡系。尤其是由他提升的新任师长汲金纯,跟随他东征西讨,南攻北歼,成为奉系军阀队伍中的骨干人物。

收编冯德麟28师之后,张作霖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在地域辽阔的奉天土地上,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敢不听命于他。也就是说,他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奉天最高统治者。

更值得他庆幸的是,由于有28师的加盟,奉系军阀的军事实力也如锦上添花,更加不可一世。

意图霸占吉林

张作霖在控制黑龙江省之后,即向吉林插手。吉林与奉天、黑龙江相比,受俄国、日本影响较少,地方的自主性较强。吉林督军孟恩远在吉林经营了十余年,资格又比张作霖老,因此张作霖发觉控制吉林不是件容易的事。

孟恩远早在1895年袁世凯在小站练兵时,投入新建陆军,由管带、标统一直升到协统,后又升为直隶巡防营统领、南洋镇总兵、吉林巡防营督办、北洋第二十三镇统制。吉林省在辛亥革命后,由旧官僚、立宪派组成了一个“保安会”,孟恩远任副会长一职。1912年3月15日,孟恩远的军队改称二十三师。同年11月22日,孟恩远任吉林护军使一职。1914年,他被袁世凯任命为镇安左将军督理吉林军务。1916年又登上吉林省督军的宝座。

孟恩远驻守东北边防重镇吉林前后达十二年之久,其资格比张作霖要早得多,而且他的势力遍及吉林全省,成为独霸一方的一大势力,吉林一省惟他独尊,在东三省也有一定影响。

张勋复辟时,孟恩远住在北京,曾支持积极参予了张勋的复辟活动。7月4日孟恩远被复辟的清朝宣统皇帝博仪封为吉林巡抚时甚为得意,上书谢恩,并将复辟公报由京电告吉林,命令全省悬挂黄龙旗。与此同时,孟恩远还急派副官长高连甲去吉林,威胁吉林省长郭宗熙,强制他把民政全权移交给督军参谋长高士傧。于是吉林全省歌颂清朝复辟;省城大街小巷到处悬挂黄龙旗。

段祺瑞的讨逆军进逼北京后;孟恩远见复辟军军势不振因而十分沮丧,形势的骤变使孟恩远仓惶失措,他马上又电告吉林各机关商铺撤掉黄龙旗,换上五色旗,要求他们留任省长拥护共和,但孟恩远的反悔比张作霖的动作慢了半拍。

为了逃避罪责,孟恩远声称赞成复辟全是副官高连甲的错误,妄图将一切责任归咎于高连甲,以达到嫁祸于人的目的。孟恩远还偷偷从北京乘车赶到设在天津的讨逆军司令部,妄图谒见段祺瑞进行辩解。段祺瑞拒绝了孟恩远的请求,这使孟恩远十分狼狈。为了保住吉林督军的地位,他四方奔走哀求恳请,结果终于在7月13日获准归任吉林。

孟恩远在到吉林后感到政治气氛不对。他在吉林的威信一落千丈,声誉扫地,而他的反对派却开始抬头并进行驱逐他的运动。他们以孟恩远“复辟附逆”有据,滥用省库和任人惟亲等为由,并以全省大多数的民意为名,致电北京政府弹劾孟恩远,追究其罪责并强烈要求撤换。孟恩远陷于极其被动的局面。

北京政府早在吉林各界驱逐孟恩远之前就有革除孟恩远督军之职的想法。吉林地区自光绪末年陈昭常取代朱家宝而成为吉林巡抚之后就极力主张排日,并把吉林变成了排日的策源地。因此执行亲日政策的段祺瑞为了缓和这种关系以及便于和朝鲜方面的交往,遂以孟恩远年迈不能督理吉林军务为名下发了革职令。

1917年10月18日,北京政府以大总统令下达了革职令:“吉林督军孟恩远免吉林督军,任诚威将军;察哈尔都统田中玉免察哈尔都统,特任吉林督军。”孟恩远被捧上将军府,段祺瑞系的骁将田中玉接其后任,段派的张敬尧被任命为察哈尔都统。

突然接到革职令的孟恩远并没有觉得太吃惊,他事前也预测到迟早要被革职,因而随遇而安。现在北京政府既已电令强制将督军职务移交给省长郭宗熙代管并从速来京,他也只好准备献印投降了。孟恩远不想抵抗,但其党羽却不答应。多年来孟恩远派到全省各地的大小亲信都非常担心,一旦孟恩远这棵大树一倒,恐怕也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因而齐心协力拥护孟恩远反对中央命令。

在孟恩远面前表现得最为激烈的中心人物有两位:一是多年来参与吉林军务机要,一位是吉林省督军自命的督军参谋长高士傧;另一位是吉长镇守使裴其勋。

高士傧是孟恩远的女婿。他的哥哥是吉林陆军混成第四旅旅长高峻峰。高氏兄弟和孟恩远有同乡之谊,因此两人均被重用,而且高士傧成了孟恩远的东床快婿。高士傧初时任第二十三镇参谋官,后任参谋长,镇安左将军高级参谋,吉林军械局长等要职,后晋升为少将。督军参谋长张恕与孟恩远意见不和,在孟恩远的排挤下愤而辞职,高士俟遂继其后而成为督军参谋长。而且高士傧一直以未来的吉林督军自命不凡。

中央政府撤孟恩远的职,这等于想挖掉高士俟的靠山。高士傧不甘心就这样任人摆布而失去已经和即将拥有的一切:权力、金钱和地位。高士傧不甘心束手待毙,他和吉长镇守使裴其勋说服了吉林军官一同致电北京政府,责问道:“何故将我督军孟恩远免职,如无正当理由则吉林宣言独立,与中央脱离关系”云云。

高士傧不仅向北京政府发出措词强硬的责问电报,与此同时,他们还在吉林、长春之间要道集结重兵,积极煽动吉林驻军的反抗气焰。10月22日,高士傧干脆劝孟恩远宣布吉林省独立。

吉林省的独立宣言让张作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前乘黑龙江省骚乱之机安插鲍贵卿为督军,并将许兰洲调往奉天隶属于自己之下,因而把黑龙江控制在自己手中。这种惊人的政治手腕颇为世人所怀疑,张作霖心想是否有机会乘此吉林省混乱之机第二次图取渔人之利呢?

张作霖因奉、吉两省相临,并且有统一东北的野心,因此对吉林省动荡的政局饶有兴趣。为了控制吉林,统一东三省,就要想方设法把老军阀孟恩远驱逐出吉林。为此张作霖也没少费功夫上下活动。他抓住孟恩远一度曾积极参与张勋复辟为由,向段祺瑞大讲孟恩远的坏话,怂恿段祺瑞将孟恩远解职,准备把自己的心腹、惟命是从的二十七师师长孙烈臣安插为吉林督军,以便将吉林置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进而完全统一东三省。张作霖为此曾大肆活动,但由于孟恩远的抵制而以失败告终。

足智多谋的张作霖这次如意算盘没打成,相反段祺瑞派来了自己的心腹骁将田中玉,张作霖对此十分恼恨。田中玉过去曾在长春驻扎过,与日本人的关系极为良好。田中玉的就任是对张作霖统一东三省的一大障碍,孟恩远没能撵得动,又来了一个比孟恩远更强的对手田中玉,无怪张作霖肝火变旺。

田中玉,河北抚宁人,从北洋武备学堂肄业后,供职于军队。后随岑春煊去广东,担任陆军协统一职。徐世昌任东三省总督时,田中玉来到东三省督练公所任总参议。程德全任江苏巡抚时,田中玉调充混成协协统。辛亥革命后,被袁世凯任命为兖州镇守使,不久提升为陆军部次长,后晋升察哈尔都统,成为镇守一方的军事长官。

由于张作霖担心以段祺瑞声势为后盾的田中玉的就任会对自己的未来活动不利,因此,张作霖觉得与其迎接田中玉,倒不如暂时留住老好人孟恩远,慢慢等待时机再说。最初张作霖曾劝告孟恩远“恭敬奉命”,但当张作霖看到吉林官兵以高士傧为首抵制田中玉到任,同时又有直系军阀组织十七省督军联合发表留孟宣言,张作霖便暂时放弃了驱逐孟恩远的念头,转而在“中央”和孟恩远之间,采取斡旋态度。

张作霖担当调停的目的是想使孟恩远更加鼓起反抗的勇气以阻止田中玉的赴任。此外他还留了一手,他还想以武力的高压手段一举驱逐孟恩远,然后挟其功任命孙烈臣为吉林督军以独占渔翁之利。如果形势不允许,那就先留孟恩远再干上一段,总之怎么也不能让田中玉进入吉林。

张作霖对政府主张用严厉手段讨伐吉林,由于孟恩远坚决不听命令,张作霖断然采取武力调停;他电商黑龙江督军鲍贵卿着手组织吉林讨伐军,任命第二十七师师长孙烈臣为吉林讨伐军总司令,编成由四个混成旅组成的约两个师兵力的讨伐军。

拥护孟恩远反对政府的中心人物高士傧和裴其勋等人也积极督励所部吉林军加紧备战,并不断示威、通电表示拒绝田中玉的赴任。他们以武力压迫吉林的反孟势力,并纠集本派豢养的人物展开挽留孟恩远的活动。各界的请愿代表也陆续赴京,积极奔走于总统府和国务院之间,为孟恩远鸣冤叫屈。

新任督军田中玉当初到有赴任之意,后因吉林政局混乱和接到吉林各团体联名打来的电报,觉得兴致索然了。电文中称:“由于吉林治安关系,暂请延期来任。”

这实际就是委婉地提出,吉林各界拒绝他的赴任。田中玉内心也不愿卷入混乱的政治漩涡,他自己觉得在察哈尔都统的位置上也不错,由此他断念不想去吉林了。

10月30日,田中玉特地从驻地张家口赶到北京拜会段祺瑞。都是嫡系一族,田中玉也不用绕圈子,他直接提出:“新任察哈尔都统第七师师长张敬尧已任湖南讨伐军司令并率师南下,察哈尔都统一席作为边关重镇一日不可旷职,因此我目前不能去吉林赴任。

特别是吉林方面反对气焰极为激烈,此时赴任有进一步扩大骚乱之虞,因此宣容纳吉林军民的请求,暂允孟恩远留任以观时机,这样从大局着想较为有利。”

段祺瑞听完田中玉的一席话,悟出田中玉婉辞谢绝赴任吉林之意,便表示同意。但他为了保全政府的面子和威信,故对田中玉说:“虽然这样,但对孟恩远的免职令不能撤消,你的赴任期就先拖着再说。”段祺瑞考虑到东三省在外交上具有特殊地位,而且吉林政局动荡,因此,暂时对孟恩远采取了外刚内柔的软化政策。

为了处理善后事体,段祺瑞派遣了前察哈尔都统何宗莲和讲武堂堂长陈光远二人作为吉林宣抚使前往吉林和孟恩远会商。

张作霖也热心地居中斡旋。虽然现在已经达到使田中玉谢绝赴任的第一个目的,但张作霖也不敢露骨地以自己的嫡系来取而代之。因此张作霖主张暂时留任孟恩远,对高士傧、裴其勋等首谋者不予问罪,并保证其生命安全,劝其顺从。北京政府准许孟恩远延长督军任期两个月,吉林方面也马上取消了独立宣言。

11月,直系皖系互相攻讦。一直想以武力统一南方的段祺瑞总理,因和主和一派的总统冯国璋发生冲突而被免去总理职务。由直系耆宿王士珍出面组阁,于是原属直系的孟恩远绝处逢生,他一再向王士珍献媚,力求维护自己的地位。12月哈尔滨过激派发表了五条宣言,策划夺取中东铁路。值此形势恶化之际,孟恩远觉得表现的机会到了。

王士珍内阁将孟恩远的功劳和以前参与复辟的罪责将功折罪互相抵消,内定正式留任孟恩远仍然做他的吉林督军。孟恩远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指使吉林省各公民团体衔旨请愿,要求发表正式留任命令。

这时张作霖也感到目前是无法把孟恩远赶走了,他为了掩盖自己对吉林的野心,同时卖给孟恩远一个好,张作霖电请政府,说:“去年腊月哈尔滨事件的平定,首先应归功于孟督军之德高望重,因此应予孟督军留任,共商东三省大事,以资维系大局。”

就这样,孟恩远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取得了留职的成功。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只要张作霖势力进一步雄厚和有良好机遇,孟恩远迟早仍得被驱逐。

误入“权力”的陷井

张作霖在吉林的夺权碰了一鼻子灰后,进一步加强与段祺瑞的勾结,开始插手北京政权。他企图在中央取得一定的地位和权力之后,再来兼并吉林,称霸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