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人凤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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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巨魔倒下,充活当继承人(4)

3月19日,军统上海办事处的将字号的大特务李崇诗、王新衡、毛森、邓葆光、王一心等乘专列赶往南京,在南京换乘汽车赶往江宁板桥镇,然后步行到达戴山,此时已是3月20日上午。李崇诗等大特务们一到戴山,立即向戴笠的尸体围上前去,只见这个生前叱叱风云、威风不可一世的特工王,现在却成了一具残肢断臂、面目全非的焦炭棒,暴尸三日,无人收殓。

贾金南仔细将戴笠的半截尸体(右手和小腿均未找到)用白布一层层裹好,抱在怀中,踏着泥泞的山路,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可笑的是,在板桥镇乘车返回时,乘自备轿车前来的军统大特务们竟没有一个肯让贾金南抱着戴笠的尸体上车。贾金南想到戴笠尸骨未寒,这些平时对戴先生无比“尊敬”的大特务们就脸色陡变,一腔怒气无从发泄,只得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搭乘了一辆大卡车返回南京。

当日下午4时左右,沈醉从重庆赶到南京,见到戴笠的尸体,立即指挥人将死尸送到殡仪馆整容换衣。然后将戴尸装殓入李崇诗从上海购买的一具楠木棺材内。同时在南京中山路的军统办事处设一灵堂,将戴笠、龚仙舫等的棺木放置在灵堂里。一切草草办完后,李人士便邀请上海、南京、重庆各地赶来的大特务们到一家大饭店里摆下豪华宴席,心安理得地大嚼起来。

在一片杯盘交错声中,除了沈醉、邓葆光等少数几个大特务因铭记戴笠生前的知遇之恩而难过得吃不下饭外,绝大多数人因心情极好而胃口大开。在他们认为,戴笠死后,虽然会给军统的事业带来很大的损失,然而他们自己在接收日伪财产中贪污收贿的大批财产再也用不着担心戴笠追查处理了。

3月21日,沈醉为了追查寻找戴笠遗物,专程到戴山踏勘飞机失事现场,并召集当地的县长、保甲长开会,追查是否有人私捡了飞机失事后散落的古玩珍品。经过一番威胁利诱,果然事隔不久,县长派人送来一只一尺多高的宋代雕琢的羊脂玉九龙杯和一柄古剑。古剑正是戴笠从马汉三手中讨还的五尺龙泉宝剑,只见此剑虽遭烈火冶炼,鞘柄俱毁,但剑体依然寒光闪闪,锋利无比,令人惊叹不已。

3月21日,国民党中央日报及其他许多报纸,刊登了戴笠乘二百二十二号专机从青岛去上海途中,在南京江宁县上空因遇大雨,飞机撞山失事,戴笠及机上人员全部遇难的消息。

6月11日,南京国民政府发布命令,称戴笠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长(戴笠自1943年起任代局长),并追赠为陆军中将。

翌日,蒋介石在南京为戴笠举行隆重葬礼,亲读长篇祭文,毛人凤陪祭,宋子文、白崇禧、邵力子、陈诚、陈立夫等参加了公祭。公祭后,蒋介石又率文臣武将护送灵柩至灵谷寺前的志公殿暂厝。送葬队伍,素军白马。蒋介石亲撰的挽联在队伍前特别显眼:

雄才冠群英山河澄清仗汝迹

奇祸从天降风云变幻痛予心

国民党当局报道:

南京万人空巷痛哭戴将军。全国除南京外,由北平、济南、贵阳、武汉、重庆、成都、南昌、上海、合肥、无锡、兰州、柳州、广州、福州、徐州、昆明等城市共十六万一千四百人参加葬礼。

8月的一天,蒋介石不顾天热,又在灵谷寺烈士公墓山下为戴笠选定了基地。当时蒋介石还叮咛毛人凤:“将来安葬时要取子午向。”

在戴笠死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军统局的大小特务都在埋怨“高崇岳”(戴笠1946年使用的化名)这个化名取坏了,不然,戴笠不会死的。

从1944年开始,毛人凤正式取代郑介民而成为军统局本部的主任秘书。

毛人凤任主任秘书后,有一项特别的使命就是每年帮助戴笠审批其化名的使用。毛人凤知道戴笠在这方面非常重视,因此,他也格外重视,凡秘书草拟的化名,他都要亲自过目,然后再呈戴笠本人通过。

在军统局内部,大小特务们都相信命相一类的迷信。因此,军统开办的许多基本特务训练班内,按照规定都要讲授命相之类的课程,他们把曾国藩用以作为取舍部属标准的一本《冰鉴》和麻衣、柳庄一类相法改编成教材,对特务们进行灌输。

这一切皆由于戴笠本人非常信奉所致。戴笠原名戴春风,由于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缺水忌土,因此,后来便改名为戴笠,字雨农。自此以后,他的命运就出现了奇迹般的变化,不断受到蒋介石的垂青而平步青云,先是任蓝衣社特务处长,后又出面控制浙江警察学校,直到抗战时组建重庆军统局,戴笠更是位极人臣,一手遮天。他曾私下对人说:他之所以扶摇直上,完全是因为自己命中注定,特别是改名以后,鸿运不断。

由于命中缺水忌土,所以抗战时期在军统局内部使用化名时,戴笠总是刻意使用一些水汪汪的名字来弥补自己命中“水”之不足。如江汉清、汪涛、徐清波、沈沛霖、洪森等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他用得最多的是沈沛霖,他认为:自从用了这个化名之后,自己的事业更是一帆风顺、蒸蒸日上。因此,好几年戴笠都一直使用这个名字而不愿更改。戴笠对自己化名的选择非常慎重,有时秘书室已拟好了化名,若他本人不同意,还得自己亲自拟定交下使用。

在戴笠的影响下,这种命相之类的迷雾弥漫整个军统局。

本来毛人凤对命相之类不大感兴趣,但自从步入军统以后,耳濡目染,加上为了迎合戴笠口味,竟不由自主地讲究起来。

毛人凤曾找过人测命,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缺火,为此,他便在抗战时期给自己取了一个叫“以炎”的化名,并多年沿用。特别是在戴笠死后,毛人凤对戴笠的遗物非常忌讳,不论是戴笠生前用过的轿车,住过的房子甚至办公室,他都不愿染指,生怕不吉利。

越到后来,毛人凤的迷信心态愈发厉害。在国民党逃离大陆前夕的一天,他在办公室指着墙上挂着的国民党国旗对人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老吃败仗?主要原因就是那面国旗犯了错误。”听者莫名其妙。毛人凤接着解释:“你看青天白日满地红,不就是意味着:国民党被共产党包围,所以弄得满地红。”听者以为毛人凤在讲笑话,没料到他竟然对此十分认真。在国民党退往西南时,毛人凤还准备正式向蒋介石建议:把国旗改正过来,把它改成和党旗一样,全部是青天白日,而把满地红缩小在白日中间,成为一点红,这样象征着国民党包围和吞并共产党,以此挽回不利局面。

在重庆军统局本部,毛人凤很注意迎合戴笠的意图,他特别授意秘书室在草拟戴笠化名时,要留心含更多的“水”。1944年,秘书室认为戴笠的沈沛霖这个化名用得太久,怕有所不妥,便重新拟了个新名“洪淼”,向毛人凤请示。毛人凤看了这个新化名后,心想沈沛霖是戴笠很喜欢的化名,岂有随意更改之理,起初还有些不同意。后来,他转念一想,戴老板不是命中“水”严重不足吗?而这个新化名比沈沛霖所包含的水更多,说不定戴笠更加喜欢,毛人凤遂把新化名亲自呈交戴笠,果然,戴笠看后也非常高兴,并当即答应改用。

毛人凤在审定戴笠化名方面很谨慎,也善于动脑筋去揣摩戴笠心思,因而,更深得戴笠欢心。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毛人凤在最后一次审定戴笠化名时,却因疏忽犯了戴笠命中之大忌。

这件事发生在1945年冬天,秘书室在准备拟定戴笠第二年使用的化名时,由于戴笠本人不在重庆,意外之事遂因之而发。

军统局本部,谁都知道戴笠命中是“缺水忌土”,然而负责为他草拟化名的秘书室助理秘书袁寄滨,对此不以为然,袁想:化名只不过是符号标志而已,有什么值得如此计较?戴老板无论取啥名字,仍是戴老板,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因此,袁寄滨就故意拟了一个缺水而多山的化名:高崇岳,想看看究意会怎样。他根本不信,一个化名就会改变戴笠的命运。

袁寄滨把戴笠化名起草好了以后,遂交给毛人凤审批。他想,如果毛人凤不同意这个化名,那就重新再取也不碍事。

偏偏事又凑巧,每一次秘书室草拟的化名毛人凤本人都非要亲自过目不可,但这次由于戴笠不在重庆,毛人凤又忙于向蒋介石汇报戴笠的情况,下达蒋介石对军统的指令,因而无暇顾及化名一事。袁寄滨的报告送来之后,毛人凤竟然看也没看就马虎地批准了。

或许,正是这个触犯忌讳的化名使戴笠难逃死劫,葬身山峦,而军统局本身也随之被改编,大大地缩小范围。或许,若不是这个化名,戴笠又会像以往那样死里逃生……然而,戴笠毕竟死了,因此,在此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军统局的大小特务都在埋怨这个化名取坏了。

施计吓唐纵

郑介民回北平军调部工作,毛人凤十分得意,以为大功告成,将碍手碍脚的唐纵挤开了,没想刚送走郑介民,蒋介石让唐纵代理局长的手谕已到,急得他脸色大变,不知如何是好。

毛人凤嘴里喃喃道:“是谁,是谁总是跟我过不去呢?”

沈醉道:“这事我知道,郑介民跟我也说过——”说到这里,沈醉自知说漏了嘴,立马打住了。

毛人凤是一个怎样了得的人物,有了这半截话岂有不往下追问的道理?道:“郑介民跟你说什么了?”

沈醉涨红着脸,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毛人凤知道用硬的一套不太合适。由焦急变得十分温和地说:“沈处长呀,我这人你也是理解的,对朋友、对同事、部下从来以诚相待,别人敬我一尺,我愿敬人一丈,也许戴先生看中我的正是这一点,戴先生死了,你就成了我最亲近的人,对于你,我始终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现在我的处境你也是清楚的,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处境就是你的处境,我想一旦我当上了局长,最起码也得给你一个副局长或者主任秘书……我知道你跟唐先生是同乡,不过,据我所知,唐纵这个人是从来不认同乡、不认朋友的,不比我,喜欢讲义气、讲交情。”

此时,沈醉把毛人凤的话认真把玩了一番,心里进行权衡,他正处在交叉路口,在郑介民、毛人凤和唐纵三个人面前,他一时还拿不准主意该投靠谁。

毛人凤明白沈醉心里想什么,接着道:“现在,我极需要有人帮我,我的首要任务是把唐纵挤走,今后的路就很平坦了。可是,仿佛老天在和我做对似的,这唐纵偏偏还是出了笼。”

沈醉的思想终于通了,觉得此时站在毛人凤一边对他来说更为有用,帮助他把唐纵挤走,就算毛人凤再怎样无情,起码一点,他算得上是“功臣”和元老。

沈醉清清嗓子,道:“唐纵出笼的事我知道,事前郑介民和我说过。”

毛人凤故作惊讶道:“噢,郑介民这事也会跟你说?”

沈醉不无得意道:“不瞒你说,讨好人我还是有一套的,郑介民、唐纵,还有以前的戴先生都喜欢把我当心腹,有什么秘密事找我商量。他这次回来就任局长,见你那得意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说你不过是一位才从崇德县出来的小科长,一下子就到了在军统当家的地位,说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请唐出来代理他的工作,为这事他专门面见委员长,回来告诉我,委座先是不同意,说唐纵的工作也很重要,郑介民就说,军统一个这么大组织,没有一位好的领头人是压不住阵脚的,毛人凤资历太浅,内勤没有当过处长,处勤没有任过站长,过去让他代理主任秘书大家是慑于戴先生的威信,现在戴先生死了,随便一个同志都比他资格老,若不派唐纵来,军统局没几天就会一盘散沙。就这样,委座同意了郑先生的意见。”

毛人凤道:“真是人心险恶,郑介民平时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厚道,不是你对我说,我怎会知道他在背后搞我?这样反倒很好,就让唐先生进来好了。”

沈醉不解地问道:“难道你就心甘情愿放弃军统局局长的位置?”

毛人凤摇头,咬牙切齿道:“到口的肉岂有吐出去的道理?我不会放弃的!”

沈醉见毛人凤成竹在胸的样子,探过头去问道:“莫非毛先生有锦囊妙计?”

毛人凤本来是没有什么高招的,此时望着狡黠的沈醉,眉头一皱,一条好计便有了。因此神秘兮兮道:“计肯定是有的,不过你不能轻易对别人说,万一泄密,那可不得了。”

沈醉道:“我如今和你已经是捆在一起的两只蚂蚱,泄秘不就是等于出卖自己么?”

毛人凤点点头道:“我是信得过你的,只是事情太重要了,不能不打预防计。我的计谋就叫‘以退为进’,即让唐纵进来,然后指使叶翔之、谈荣章等同志在唐纵后面捣鬼,不予合作,这样使他无法开展工作,不久定会夹着尾巴滚蛋!”

沈醉搔着头皮道:“这样好是好,问题是万一唐纵知道了,偏要和你做对,干脆一心一意来当局长怎么办?”

毛人凤道:“根据唐纵的性格、为人,他不会这么干,万一这么干时,我也有办法。”

沈醉追问道:“什么办法?”

毛人凤道:“等需要干的时候再告诉你罢,我也得保留最后秘密。”说着盯着沈醉。

沈醉笑道:“我不过是关心而已。”

一会儿沈醉离去,毛人凤望着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他知道沈醉是位见风使舵八面讨好的角色,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正是想借他的口传给唐纵。

果如毛人凤所料,沈醉去了唐纵家,把毛人凤的话重复一遍,尤其把那个“万一的办法”着意渲染一番,弄得唐纵夫妻讨论了很久都不得要领,沈醉为了在唐纵面前表现表现,说道:“你们若想弄清楚毛人凤这万一的办法到底是什么货色,就必须了解毛人凤的为人。”

唐纵道:“毛人凤不是一位很和善的人么?”

沈醉道:“乃健兄此话差矣,毛人凤表面很和善,骨子里比戴先生还要毒辣,你们知不知道杨月亭事件和毛时云的死因?光这两件事,就可以看出他的菩萨面孔是装的,他现在所以客气是因为腰杆不硬,不信你等着瞧罢。”

唐夫人听到这里似有所悟,惊道:“毛人凤这万一的办法莫不是要杀我乃健?这这,这太可怕了。”

沈醉道:“我没说他是这用心,但提防点为好,人心隔了几层皮,谁知他是怎样想的?”

唐夫人一下子面带悲色,欲哭道:“乃健,你死了几个孩子怎么办,我劝你这军统局还是不去的好,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是以杀人为业的,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了你,你又不是没事情做的,稀罕它干嘛!”

唐纵沉思了良久,道:“我早就说过,不稀罕嗟来之食,是郑介民出了馊主意,要我做他的替死鬼。”

唐夫人道:“命令上写的是郑介民做局长,你和毛人凤做副局长,既然郑介民都不管,干你什么事?罢罢,不要去上班,随毛人凤管个什么样子出来。”

沈醉插嘴道:“郑介民用意是非常明白的,他知道如今毛人凤已独揽大权,手下掌管着不少心腹大将,他斗不过,只好搬出乃健兄来。”

唐夫人道:“这就对了嘛,你看你看,这郑介民多阴毒!”

沈醉道:“毛人凤才更阴毒呢,一个小小崇德县秘书出身,手无缚鸡之力,到如今在军统局就成了能呼风唤雨的角色。”

唐夫人道:“沈老乡,这事就多谢你了,若不是你通风报信,乃健被人暗算了还不知道。”

沈醉道:“我和乃健兄谁跟谁呀,这还用谢么?以后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我还会来告诉的。”

沈醉离去,唐夫人送到门外,回来后埋怨丈夫道:“乃健,你这人真是寡情,人家沈同乡待我们那么好,你竟多谢的话都没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