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西郊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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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向诗人致敬(8)

雨季拥有的雨季都失去、昙花照不进阳光昙花照进梦小窗里没有市声小窗里只有夜读着蛛娟这样的句子,想着这位诗人内心的全部丰富性,可惊的她竟然用的是非常平易的表达。从这点看,姝娟对诗歌语言的把握是达到了一个高水平的。尽管她在这些方面,有时还留下一些粗糙和欠精确的缺陷,如《尘封》“怎样才能把有你的那些平分给每一天”可谓警句,但“怎样才能使绝尘而去的柳荫娃音,在百合花里放生”,这句里的“柳荫蛙音”靠得太近,若把“蛙音”改为“蛙唱”,也许读起来更为顺口。这都是属于语言考究的问题,在这方面,诗人无疑还有很多工作可做。

清寂的莲花

去年在贵州的红枫湖诗会上和罗莲相遇,她一袭素白衣裙,不多言语,是个文静的女子。会议结束后,大家去黄果树瀑布参观,车过安顺,她一人下车了。这个会议有很多浮器的东西,倒是罗莲的端庄静穆补偿了某种缺失。

最近她给我来信:“我写诗写得很苦,白天工作很忙,身体又不好,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拿起笔”;“现在出本书对我们业余作者来说很不容易,又要花许多钱”。她很看重自己十多年灯下苦吟的成绩,希望能得到我的支持。

罗莲的丁作单位是安顺棉纺织厂。安顺是个偏远的地方。尽管贵州那地方有一种特异的文化氛围,也出过一些有全国性影响的诗人。但在罗莲所在的那个地方,留给她的大体也只是“寂寞”二字。这大概就是她说的“很苦”吧。

这些年我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在大学里的工作上面了,很少读诗,更多的时候则是拒绝读诗,至于要我对此说点或写点什么的要求,十有八九不是从命的。为此,倒也有不少误解,也得罪了不少朋友。对这些,我不想解释,我只是默默请求人们的谅解。

这次,面对罗莲的诗稿,我不能拒绝,我知道这位在高原的夜里寂寞写诗的年青人的期待。罗莲是布依族,除了贩依诗神,还皈依佛法。“常在红尘之外,倾听命运的钟声响自彼岸”,因为是佛的弟子,所以她听得见来自彼岸的声音;因为又是诗的信徒,于是她以诗来说一种禅悟。这大概就是罗莲有别于他人之处。

我读罗莲的诗,处处感受到这种亦真亦幻、亦诗亦禅的境界。“经年的尘雾缠绕我们太久当你放下旧事回眸一望彼岸已是落英缤纷”。这种回望有一种从容宁静的风情,罗莲的诗体现了一种超然尘外的境界:“钟声自清凉寺传来敲落红尘哀怨”,她感到了现世的困厄,但却能在彻悟中解脱悲苦。

罗莲笔下的景物大都清雅脱俗而又有一份孤凄。她喜欢写那些素洁的花:“毕生倾听冰清玉洁”的寒梅;绝世孤傲,“厮守着一生的寒意”的秋菊。这些花都让人产生对于特殊境界的联想,一种坚守,一种无言之美,从那些多少有点清寂的形象中浮现。特别是她笔下的水仙:“纤弱得忘却自身义却为我倚寒而立,这临风的女子竟然毫无悲戚,绝了尘埃,只要柔情如水,那热爱的姿态让我心痛”。这诗句中的怜惜和悲悯之心让人动情。

花中写得最多的是与她名字相关的“莲”。她写瓶中之莲,出水之莲,还有在“菩提树下守侯千年”的古莲。所有的莲花都发出这位爱莲女子的私语,这诗句仿佛是她无言的自白。

罗莲的诗大抵都有一种超绝尘世的意味,但并没有全然失去对于世俗的某种关怀。如《燃烧的煤》,虽然有“前世就渴望在燃烧中涅茱”的佛家用语,但却让人体会到那种献身的激情,在这里“千年的沉默”不是寂灭,而是蕴积,终于以燃烧的方式点燃"“我们的爱情”。她的《中国诗篇》较之《燃烧的煤》更是一种对于人间关怀的深人。在那里,现实感极强的诗人的形象实现了,而佛门弟子的形象淡远了。

罗莲的诗不稳定,成绩也不平衡,也还有一些貌似深奥而未能明晰传达的东西。现世太混浊了,佛国的清凉世界倒也能给人一份清纯。但罗莲有一些诗涉及人间的景象和思考,也还有一种沉重的笔墨。诗人切不可自囿于认定的范围,诗人的想象和幻想都是自由的,它的天空无边无际。这是我们要求并希望于罗莲的。

永远的涛声

永远的涛声把长城、秦皇岛和香港联系在一起。1997年夏季对于中国诗歌来说,是难忘的纪念:诗歌被用来为一个重大的节日放怀歌唱。

一个企业的成功,不仅在于企业创造了财富,而在丁它能把财富转化为精神。能够把目光投放于文化建设的企业家,不仅说明他的素质,也说明他的境界。

那个夏天屋顶花园的诗的夜晚,在我经历中是最美好的、最值得纪念的夜晚。

文人的从政与写诗——序郭新民诗集《花开的姿态》

这是一本抒情诗的结集,涉及爱情和友谊的吟咏,是一本纯情的诗集。作者是一位县委书记。在此之前,他已出过几本诗集,这是最新的一本。作者托我的学生陈建祖找到我,希望我能写几句读后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一直等着。现在书已全部排好,就等我的文章了。

我和郭新民先生未曾谋面,读他的诗,觉得他是一位感情细腻的人,他有着年轻的心态,写着非常清丽的诗。诗集中有不少篇章表达着深沉的情思,热烈而又细致,如:《被一个人爱彻底》、《白色之墙》、《草地》、《白蝴蝶》等都很耐读。“那走近又走远的,肯定是你的身影,那飘远又飘不散的,肯定是你的深情”〔《紫丁木犁书系八风雨文丛297香》),不论距离是近还是远,那深深的情意总是缠绕在身前身后;“你是我惟一的醇酒,饮一口就不再醒来”《给妻》这诗句传达着痴迷的至恋。郭先生的诗质朴、清新,没有矫情,有着感人至深的沉厚。

郭新民先生任职的山西宁武,那里有座闻名于世的宁武关。据载,明长城依山逶迤而建,宁武关关隘已圮,两侧之长城遗址尚存。宁武我未曾访过,应当是很有古趣,而且是有着深厚的历史感的地方一秦晋大地总让人想起雄浑、厚重的情韵。本来是在谈诗,怎么谈起风景了呢?我是从郭先生的任职有感而引发的。如今的县委书记应当是相当于古时的县令,是百姓的父母官。我从写诗的郭新民,想起写诗的郑板桥,郑老先生当年当过山东的潍县令。我听说新民先生还喜爱书法,那就和郑县令习性更靠近了。我这样说,不是拿郭新民来和郑板桥比,我只是一种联想。

有人发议论说文人不宜做官,这包括对文人的行政能力的低估价、可能还包括对文人品质的高估价在内,总之,认为文人是与宫场不相谐的。对此我不敢苟同。历史上很多县令都是文人出身。这些文人有的是春风得意、官运通达的,有的则是落魄江湖、贬官流放的,但这些人不论是身处逆境还是身处顺境,在他们的任上人抵都做出了成绩,受到百姓的称赞。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有文化,境界高了,知廉知耻,为官大抵淸正。正如其他领域难免鱼龙混杂那样,文人的官员中也难免会有、但肯定少有寡廉鲜耻之人。这些为官的文人,因为文学的修养深厚,所以往往会十分重视辖区内人文环境的建设,特别是那些自然风物和文化遗产的承传和光大。杭州的西湖便是这样,它可以视为白居易和苏东坡的纪念碑,因为他们都当过杭州的“市长”,在建设和保护这座城市方面立了大功,老百姓始终没有忘记他们。

政府在选择地方官员方面往往重视他们的行政能力,特别是他们管理经济的能力,这是对的。但我却更为重视这些官员的文化素质和文学修养。当然是二者都具备最好,既懂物质,又懂精神,具有一种综合的能力。文人从政的好处是,他懂得情感和精神的价值,他会爱护先人留下的精神财富,他不会蛮干,至少不会像“文革”中我的家乡的那些官僚那样,把西湖填了种水稻,强迫柑橘“上山”,把千年古榕当作“敌人”予以砍伐!

在祝贺郭新民诗集出版的时候,我顺带讲了些关于古今文士治郡的随想,其用意是,希望我们的郭“县令”在写诗和从政方面都做出更多、更好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