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真的装上她的肝了？
这就是言辰从醒来，因为麻醉的迷糊劲儿稍稍过了一些之后，就一直不停思索的问题，不停忐忑的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换上了她的肝？而她……究竟怎么样了？
他那时候已经昏迷，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进的手术室，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做完了手术的，醒来只感觉到腹部伤口的疼痛。
然后，就等着陆倾凡过来，陆倾凡总会过来的，他是自己的医生，所以，他总会告诉自己实情的。
言辰就这么看着陆倾凡，等着他的回答，只是陆倾凡脸上的表情，的确是让言辰有些心如深渊一般，一定是她了吧？如果不是她，陆倾凡为何会是这样的表情呢？
陆倾凡的表情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是陆倾凡终于是摇了摇头，“不是她，捐赠人另有其人，也是自愿捐赠，只是捐赠人不愿透露姓名，算是匿名捐赠的。”
“匿名捐赠？”言辰的声音很虚弱，原本清朗的声音，现在听上去那么沙哑，他这样问了一句。
陆倾凡轻轻点了一下头，对言辰保密，这是宣卿然的要求，他只能这么做，她最终，还是不想要言辰后悔任何，只想要他能够继续活下去就好了。
而宣绍卿也已经在准备，只要她情况稍微好转一些，马上就转院。
只是言辰似乎对陆倾凡这话并不太相信，又问了一句，“那她呢？她在哪儿？”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陆倾凡的心坎上，似乎心都开始一阵阵抽了起来，是啊，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她去哪儿了？究竟在哪儿？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陆倾凡这样说了一句，让言辰的表情有些僵硬了一下，然后陆倾凡的眼神就已经看向言辰，“移植手术很成功，照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功能，你好好养伤。”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出了病房去。
相较于这边的一团乱，其实季若愚……倒还算是惬意，已经窝在商务舱座椅里头睡得沉沉，苏杭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睡得熟，脸上的表情似乎都还带着些委屈的味道。
苏杭其实是没有打算这么早离开的，可是……女儿的情绪似乎是有些上来得太快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若愚，不由得也有些担心起来，自然是只能陪着她一起去了机场。
从买机票到上飞机，她几乎都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其实季若愚自己也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只是情绪已经控制了行动，难怪人都要说要做情绪的主人而不是努力，因为情绪化真的是太可怕了。
直到上了飞机之后，季若愚看着窗口外头的跑道上，一架一架的飞机飞出去，然后终于轮到了她们这一架了，感觉到飞机在朝着跑道驶过去，想着自己就要离开这一片土地了，不由得一下子又情绪化起来，可以说是悲从中来一般，一时之间又泪眼婆娑，眼泪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
苏杭原本一直都由着她的性子，连她要胡闹要买机票去美国，自己都依着她了，只是这怎么又哭了？苏杭从来就不喜欢爱哭的人，所以眉头皱了一下，只觉得有些忍无可忍。
“季若愚你够了啊。”苏杭声音冷下去几分，这样说了一句，“动不动又哭你还有完没完了？”
“呜呜呜……”季若愚更是肆无忌惮地哭着，好在现在飞机已经启动，轰鸣声大得别人也听不见她的哭声，“我也不想的……呜呜呜，难道你当初就没有这样吗？”
苏杭是因为坐得离她近，还特意把耳朵凑近了一些听着她说话，才听到了她这话，不由得眉头皱了皱，“我当初？哪样？”
季若愚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委屈地瘪着嘴，眼睛比兔子还红，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杭，这才说了一句，“你当初，怀我的时候，会这样情绪不受控制么？呜呜呜……”
苏杭的表情有片刻的僵，就那么僵在那里，然后还没来得及反问一句，季若愚就已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妈妈……我怀孕了，所以才会这样子的，我停不下来啊，呜呜呜……你别赶我回来我不想回来……你就留我在美国吧……”
她说得那么委屈，而且她的情绪的确是有些反常，倒的确是有些孕期情绪反常的感觉，苏杭眉头都皱了起来，很显然，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生的这个傻姑娘，这事儿陆倾凡肯定是不知道的。
难怪脾气忽然这么大……这，怀的应该是儿子吧？
苏杭有些无奈起来，只是，哪里还能说什么不顺着她的话？只能点了点头顺着季若愚然后应了一句，“嗯，好，我不赶你回来，就留你在美国，你这傻孩子，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事儿？”
只是转头，她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呢。
就那么窝在椅子上头睡得沉沉，仿佛飞机偶遇气流的颠簸啊，又或者是机上偶有一两句机长广播，还有空乘人员来询问需要饮料餐点的时候，她都没有醒来。
苏杭担心她着凉，又再多要了两条毯子过来，给季若愚轻轻地盖上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而眼下，还要在这样一万米的高空之上，飞行十几个小时。
只是季若愚仿佛是真的累得太厉害了，睡过去之后，中间就没再醒过，一直足足睡了大概有九个多小时，期间苏杭睡睡醒醒好几次，转头看她时，她都是睡得沉沉，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要不是睡到九个多小时的时候，终于是被尿给胀醒了，恐怕她还能继续睡下去。
看着她醒过来了，苏杭也就找空姐倒了水来给她喝，还有拿些吃的过来给她，只是才刚喝下两口水，就已经忍不住起来，直接扯过呕吐的纸袋，撕心裂肺地呕吐了起来。
睡醒时的孕吐，简直是让人崩溃，苏杭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问道，“要么……还是回去吧？倾凡他妈妈是妇产科医生，自然是比较懂得照顾这些的，妈妈只是个作者，对于这些不懂啊。”
季若愚一边吐一边朝着苏杭摆手，断断续续地发出音节来，“不……呕！不要！呃……我这一次无论如何……咳咳咳，都不要这么快就妥协了，否则，我的妥协看上去一点也不值钱，根本就换不到平等的对待，对等的妥协，一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