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天的夜晚,燃灯咿和巫溪老者在猴子梁东面的斜坡上,围着篝火取暖。巫溪老者正在给燃灯咿讲,先祖的先祖的故事。巫溪老者已经讲过不下一百遍,听得燃灯咿快要熟睡过去。在篝光的照亮下,巫溪老者越发显得苍老不堪,他讲故事的语气越来越微弱。
巫溪老者看着燃灯咿彻底沉睡在篝火旁,面带微笑地看着星空,仿佛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巫溪老者把自己身上的羊皮衣服,取下来披在燃灯咿的身上,并认真地给燃灯咿系上羊皮绳子。巫溪老者用干枯的手,抚摸熟睡的燃灯咿,然后闭上眼睛感受篝火的温暖。
夜晚是多么的安静,连昆虫的声音也听不到。在猴子梁东面的斜坡下方,一只异常烦躁的鳄鱼爬出沼泽,爬行到山脚下的空地上。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动物从巢穴里出来,发出尖锐的叫声,瞬间打破黑夜的安静。接着是原始丛林里,开始出现大批迁徙的动物,急匆匆地奔跑在黑暗的森林里。一时间所有的动物,都在逃避自己的领地,好像超级的山雨欲来,提前寻找安全的家园和领地。
在原始森林里,杂乱不堪的嘶叫声里。燃灯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看见天空布满阴沉的云团,黑压压地沉坠在森林的树枝上方。着即将到来的风雨,将要无情地摧毁森林里的一切。燃灯咿看见巫溪老者,安静地依靠在自己的身体上。他的手轻轻地抚摸在燃灯咿的手上,看上去无比的亲切和安详。巫溪老者的安详与周围的暴烈的黑云形成强烈的反差。
燃灯咿看见系在自己身上的羊皮衣服,非常的惊讶。在巫溪族里面,拥有羊皮衣服是至高无上荣誉的象征。一般只有家族的精神支撑者才配拥有,可是,巫溪老者竟然把如此珍贵的羊皮衣服,披在燃灯咿身上。说明巫溪老者对燃灯咿满含关爱与希望。
更让燃灯咿惊奇的是,他还发现了羊皮衣服里,藏有一颗透明的神石。明明这颗神石在岑德金手中,为何跑到羊皮衣服里。那岑德金和岑德贵手中就没有了神石,巫溪老者为何要这样做啊。
在燃灯咿百思不得其解时,看见黑暗的云团即将压垮庞大的森林,夜色里悲催的黑暗把大地挤压得无比的变形。天空好像要吞没绝望的大地,森林裂开成无数断裂的口子。
绝望的黑暗里,突然射出一团强烈的光柱,然后是破天而出的神秘光球,铺天盖地笼罩在猴子梁上。原来无比黑暗的云团,霎时在光团的扫射下,四散开去,变得如同白昼一般。神秘光球把猴子梁震得地动山摇,然后,有一个无比巨大的光晕,悬浮在猴子梁东面半山腰的斜坡上。
神秘光晕悬浮的位置,刚好是岑德贵和岑德金所处的地下石洞。燃灯咿和岑德金岑德贵相距的位置不远,所以,对神秘光晕看得十分清楚。
神秘光晕悬浮一会儿后,整个猴子梁就开始天旋地转地震动起来。燃灯咿大喊一声:“不好了,是地震。”接着猴子梁悬崖上崩塌的岩石,发出震天的滚落声,如雷贯耳的撞击声。
燃灯咿准备起来逃跑,可是,巫溪老者还在依靠着他,而且很安静地睡觉。燃灯咿用手摇巫溪老者,不停地大喊大叫道:“巫溪前辈,快醒啊,地震来了。”
燃灯咿接着继续摇晃巫溪老者,继续大喊道:“天破了,山垮了,我们逃命吧。”
无论怎么摇晃巫溪老者,他总是面带微笑地睡觉。燃灯咿觉得有些不对劲啊,为何巫溪老者的身体那么松软?当燃灯咿把扶着巫溪老者的手松开时,巫溪老者瞬间就散落在地上。在神秘光晕的照射下,巫溪老者白发飘逸在神秘的光线里,脸上绽放着固定的微笑像盛开的花朵。
地动山摇的那一刻,燃灯咿发现巫溪老者竟然在微笑中美丽地死去。巫溪老者用最美的死亡,面对了最悲情的地动山摇。燃灯咿突然顿悟出来,前辈的这种死亡,是一种超然的解脱,是一种绝世美丽的沉寂,是一种看到希望后的满足。
巫溪老者用一生的努力,等待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打开时空之门。巫溪老者至死都看着神秘光晕,不停地微笑;而神秘光晕悬浮的位置,恰好是岑德金岑德贵所处的地方,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巫溪老者在最后的希望中,看着未来的希望,悄然地安静地死去,这就是人世中最美的死亡,也是人世中最高境界的死亡。
燃灯咿没有理由为巫溪老者流泪,这是在地震中的绝世死亡。燃灯咿忍着内心巨大的悲伤,一步一步把巫溪老者带到神秘光晕悬浮的地方。让巫溪老者近距离地看着神秘光晕,然后漂浮着离开。
猴子梁的地震持续一会儿后,山上滚落下来很多巨石,有的巨石覆盖在半山腰的平地上,有的巨石被参天大树阻挡在半山腰上。燃灯咿强忍悲伤的泪水,背着巫溪老者进入到岩层断裂的地下石洞里。岑德金岑德贵之前就进入到断层下的石洞里。石洞里原来很狭小的断层缝隙,在地震之后变成了巨大的洞穴通向很深的地方,里面看不见岑德金和岑德贵。
未来的人回到未来之中,带着无尽的希望去实现巫溪老者的梦想,去实现1。6万年前人类的梦想。当一切都变成原来的样子时,一切又回到时空的奇点里,去创造无限的可能。
过去的人回到过去之中,带着无尽的努力沉在悲伤的历史河流里,去守望早期人类的梦想。燃灯咿背着巫溪老者,在断层的洞穴里一直走啊,直到走到断层的另一个出口,看见大地上太阳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燃灯咿把巫溪老者留在了洞穴里,然后,独自走出洞穴,去寻找巫溪族群的领地。
……岑德金和岑德贵被巫溪老者故意安排到猴子梁东面的半山腰,一处斜坡下凌乱不堪的断层洞穴里。当他们在断层中进入到梦里,突然感觉地断层在扩大,变成巨大的洞穴摇摆起来,岑德金迷迷糊糊地问:“二弟,像是在地震吧。”
岑德贵在睡梦中,摇摇晃晃地回答:“哪里是地震啊,分明是在做梦吧,出现地震的幻觉,睡觉吧。”然后,岑德贵沉沉地睡去,真的感觉在梦境里,喝着芦城镇上的苞谷酒,吃着三层院子的老腊肉,就这样一直梦下去。
岑德金迷迷糊糊地,也以为在梦中说话,然后死沉沉地睡觉。第二天黎明,岑德金睁开眼睛,以为还在黑乎乎的石洞里。慵懒地站起来,睁开眼睛看周围,眼前的原始森林没有了。岑德贵再次揉揉眼睛,四处观察山川地形,又回到了熟悉的感觉里。
岑德金自言自语道:“二弟,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好像我梦到回家了。”
岑德贵还在浅浅的睡眠里,迷上眼睛回答岑德金:“大哥,我说天都没亮,你瞎起来这么早干嘛,莫耽搁我睡觉,你要做梦就做梦,别来烦我。我要睡到上午,反正没事情做,也没地方去,在这鬼地方,不睡觉,还能干嘛。”岑德贵说完话,继续睡觉了,再也不想理会岑德金的话。
岑德金倒是听清楚了岑德贵的话,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岑德金转过身去,看山下的情况。昨天山下的原始森林也消失了,眼底第一次出现魂牵梦绕的三层院子。
山下的三层院子还沉睡在黎明之中,隐约露出神秘的轮廓,还是让岑德金喜出望外起来。岑德金在大地上跳跃起来,对着山下大声喊叫道:“猴子梁,三层院子,我终于回来了,******,我太高兴了,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岑德金大声喊叫完,接着是无比激动的哭泣声,相隔突然变疯的人,在那里即是跳,又是哭的激动。
地上睡觉的岑德贵被大哥发疯的表现吵得无法继续睡觉,很不客气地冲着大哥发脾气:“你发疯了,在那儿又跳又哭的样子,我们本来就在猴子梁上嘛,别吵了,我还要睡一会儿。”
岑德金这才记起二弟还在地上睡觉,过去把二弟强行拖起来,说道:“岑德贵,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在哪里呀?”
岑德贵很不情愿地被迫睁开眼睛,睡意没消地回答:“在猴子梁啊,下面是三层院子啊,有什么好看的啊,我要睡觉了,莫打扰我。”
“是猴子梁,是三层院子,没错。可是,这次不是1。6万年前的看到的猴子梁和三层院子了,这里没有原始森林,没有一望无际的荒蛮世界。”岑德金说完话,失望地丢下岑德贵,吼道:“睡你的瞌睡吧,我先下山了,回去吃早饭。”
这时山下传来黎明的鸡叫声,清晰地传进岑德贵的耳朵里。岑德贵第一次听到熟悉的鸡叫声,这才翻身起来。岑德贵仔细地看山下,真的没有了参天大树,一夜之间原始森林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层院子笼罩在黎明的黑暗里,依稀可以看到木头院落的轮廓。岑德金万分喜悦地看着三层院子,仿佛万年眷恋的梦想,终于盛大地呈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