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岑格拉幼年的记忆里,三层院子的第一层院子里到处充满了木头味儿。有长年累月被烟火熏烤得油黑的木房子,散发出古老的烟味;有经历风雨被大自然腐朽的木房子,一不小心就会从房梁上冒出很多蘑菇,岑格拉一直以为房梁上的蘑菇是天上漂浮的白云;甚至在三层院子后山沟的凹坑中,地下埋藏着黑乎乎的乌木,散发出腐朽后永生不灭的味道。岑格拉对生活的记忆就是从这些木头散发出不同的味道开始。
三层院子之所以远近闻名,除了第一层院子那些古老的木房子外,还有第二层庞大的泥巴房子,用粘稠的黄土夯筑而成。成群成群的土墙房子怪异地诉说着这里的贫穷,用黄土夯筑的院子有的完好地屹立在风雨中,巍巍乎乎地翘首岁月;没那么幸运的泥院子就倒塌下来,只剩下一丁点断墙,孤立立的断墙上飘摇着几颗杂草。从第二层泥巴院子的规模看,过去这里的辉煌岁月堪比日月同辉。
在三层院子里除了第一层的木头院子和第二层的泥巴院子外,还有第三层那些怪异的石头院子,在岑格拉的脑海里留下沉重的烙印。
石头院子早已荒废在参天树林里,岑格拉从不敢去那片诡异的树林。岑格拉听很多祖辈的人说,那片树林里的石头闹鬼,没人敢去翻动那些石头。
三层院子先祖留下闹鬼的话,不知道多少年前,曾经庞大的石头院子轰然倒塌,失落在慢慢历史里。传说那里闹鬼后,再没有人敢居住在石头院子里。院子里的人全部搬走了,有些石头屋垮塌后,再也没有人维护,慢慢就长出了参天大树。
据说,凡是砍伐过石头院子里树木的人,都会陆续暴亡。
传说归传说,石头院落成了三层院子所有人的禁区。曾经有几十个阴阳法师和大仙去那里驱魔除邪,大部分法师都神志不清地离开了,还有几个大仙回家后暴毙而亡,据说大仙暴毙的样子十分惊恐。
岑格拉小时候很调皮,经常犯错误被父亲打骂。岑格拉十岁前,每次挨打后只偷跑到三层院子的泥巴房子里躲藏,过一个小时就会回去。
在岑格拉十三岁那年,年少叛逆不懂事的岑格拉,开着爸爸的拖拉机好玩。没想到拖拉机失去控制,撞到一个小孩身上,岑格拉亲眼看见小孩鲜血喷涌当场死亡。
恐惧的岑格拉害怕小孩的父母找来,于是岑格拉赶紧逃跑到三层院子后面第三层石头院子的树林里躲避。原本岑格拉也害怕荒芜的石头院子,听院子里老人传说那里有世界上最厉害的鬼怪,没想到自己犯下大错撞死人跑进了石头院子。
岑格拉害怕后面有人追上来,就慌乱地闯进去,根本没想石头院子传说的鬼怪。岑格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鬼怪,要是今天在石头院子里真遇到鬼怪也认账。谁叫自己不小心开拖拉机把小孩撞死,即使真的有鬼,那也是小孩变成冤死的厉鬼,来找自己索命。
岑格拉刚跑进石头院子里,就听到远处第二层的泥巴院子里传来叫喊声:岑格拉,出来。我们找到你后,一定要把你打死……
被撞死的小孩叫木心文,木心文的妈妈带着一伙人在找岑格拉。从他们叫喊的声音里,就能感受到仇恨,他们失去孩子的痛苦变成恐怖的声音,传导到岑格拉的耳朵里。
岑格拉更加不敢出去,于是岑格拉躲进石头院子倒下的石块后面,无论他们怎么呼喊也不答应。
那群人在第二层泥巴院子里寻找了一会就走开了,接着又是一伙人来寻找岑格拉。这次是岑格拉的爸爸带着二叔、幺叔,以及家里的亲戚等人来寻找。岑格拉判断爸爸现在的目光里带着火焰,要是现在被爸爸找到的话肯定会打得半死不活。岑格拉把自己藏得更加深,这个地方他们是不敢来的,那些闹鬼的传说还真管用,所有人都不敢接近这里。
爸爸他们在石头院子里找了几遍后,有的亲戚就陆续离开了。剩下爸爸和二叔、幺叔三个人越过了第二层泥巴院子,朝第三层石头院子的斜坡走来。
爸爸边爬坡边说:“这个不争气的败家子,把人撞死了就跑了,你们说怎么办?”
幺叔回答道:“现在应该想怎么向对方爹妈交代啊,娃儿都是肉长的,说死了就死了,娃儿的爹妈不服,肯定要来找麻烦,说不定今晚要带人我们这边闹事。”
二叔焦虑地回答:“大哥,岑格拉娃子把事情惹出来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来解决,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岑格拉侄娃找到,免得侄娃在闹鬼的地方出事。大哥,我们还是还是赶紧找吧。”
幺叔也答话:“院子里的人,看到岑格拉跑进了后面的院子。以前岑格拉挨打,只跑到第二层院子躲个把钟头,自己晓得回家。这次我看,他肯定知道闯下大祸,说不定躲得远远的了。这个地方闹鬼,我看岑格拉不会躲藏在闹鬼的地方。刚才跟我们来的人,害怕得走光了,不敢接近后面闹鬼的石头。大哥,我们还是在这喊一阵子,岑格拉娃子听到会跑出来。”
岑格拉的爸爸听了幺叔的话,呵斥道:“不要害怕,岑格拉把人撞死了,我今天非得把岑格拉找到,带他到对方家里去受罚。至于对方怎么处罚就看对方父母的了,至少我们带着诚意也好消消对方父母的气嘛,你胆子小就回去,我和你二哥上去找他。”
幺叔听到爸爸呵斥的话,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低沉着声音劝道:大哥,你这个脾气太凶了,平时对岑娃子也是凶巴巴的,不是辱骂就是责打岑娃子,这样教育娃儿,是让娃儿往叛逆的方向走啊。”
爸爸和二叔走在前面,爬到斜坡的中央,听到幺叔在后面唠叨,心烦意乱地对幺叔说:”你读过几年书,道理我讲不过你,你要害怕就在这里等我和二哥下来。再往上走就是闹鬼的对方,你身子骨弱,还是不要上去。”爸爸说完,丢下幺叔跑起来了。
爸爸和二叔是村里有名的打石匠,力气大得如牛。爸爸能够喝下一斤白酒,吃下两斤肥肉,抬石头健步如飞。二叔也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曾经和十几人打架,二叔硬是一个人打倒了十三个人,从此二叔强悍的声名全县都知晓。
二叔爬到第三层石头院子的边缘,骂道:“老子和很多人打架,从来没有害怕过。大哥,我告诉你啊,我还真没来过这个闹鬼的对方。”原来三层院子闹鬼,从小就没来过这里。今天我认为,都是祖爷爷编的故事,三层院子的第三层根本就没有石头院子。只是些树林,树林中有一些破石头。“这些破石头把我们闹得胆小,大哥,你害怕啊。”
爸爸回答二叔:“这树林里感觉很阴森恐怖,二弟要小心些,别碰树林中的石头,这里的石头有邪气。我有些害怕了,二弟,你真的不怕吗?”爸爸刚说完,就听到砰咚的声响,然后这砰咚的声响,把树林里的老鸦惊飞起来,成群的鸟跟着飞舞起来。
爸爸也惊魂未定,刚好脚下被枯枝挂着扑倒在地上。
爸爸爬起来就问:“二弟,在哪里?我刚才绊倒在地上了,你没事吧。”
刚才砰咚的响声就是二叔发出来的,原来二叔掉进了一个坑洞里,砰咚的声响把树林里的鸟群惊飞起来。二叔暴躁地骂起来:“真******邪门了,我怎么掉进坑洞里。”
二叔试着爬上去,光滑的青苔壁一抓一把水和苔藓,滑溜溜的根本就使不出力气。
夕阳西下,倾斜的阳光从长满藤蔓的坑洞口照射下来。可是坑洞里还是昏天黑地的样子,二叔开始恐惧起来。这个坑洞有6米多高,没有梯子的话根本上不去。
二叔拿出打火机,想打燃火机看看坑洞里的样子。结果坑洞里根本打不燃火机,二叔气急败坏了,再也顾不上面子,恐惧地喊叫:“大哥,大哥,我在这里。我掉进洞里面了,快拿东西拉我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