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豆腐脑老板,有些不快的说道:“咱们关系好归好,大早晨的这么咒别人,可有点太过分了。”
老板看我言之凿凿,也愣住了,问道:“这难道是你们的什么计策?”
自从老板走进来之后,就风风火火的絮叨了半天,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正好这时候饿了,我就一边吃豆腐脑,一边吃油条,然后问道:“什么计策?你到底听谁说的我要死了?”
老板从怀里掏了一会,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他把报纸展开了,递给我,说道:“你看看。”
我一看报纸,心里面就咯噔一下,忐忑的想道:“该不会是讣告吧。”
等我把报纸翻开,找到角落里那小小的讣告的时候,一颗心就完全沉下来了。
真的是我。上面贴着我的照片。我端坐在镜头前,身上穿着中规中矩的西服,神色茫然,正透过报纸,盯着外面的世界,盯着我自己。
下面配着一行短短的小字。赵莽,男,杂货店老板。然后是我的生卒年月。我看了看我的死期,正是今晚午夜。
我沉默的把嘴里的油条嚼了嚼,咽下去了。
老板问我:“赵大师,这怎么回事啊?”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没事,放心吧,这确实是我们的计策。不过这事你得保密,别让旁人知道。”
老板发愁的说道:“报纸这东西,我该怎么保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这讣告了。”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今天来找我的事,要保密。”
老板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这讣告是假的,是你们的计策。计策没成功之前不要乱说,对不对?”
我点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
老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赵大师,你是不知道,刚才我看见讣告的时候,真是把我吓坏了。现在你不会死了,那就最好,那我们这些街坊也松一口气。不瞒你说,有你们几位大师在这里,我们心里面也踏实,不怕怨鬼缠身。”
我笑了笑,说道:“你再不出去摆摊,恐怕就要穷鬼缠身了。”
老板笑了笑,冲我说道:“那你再睡个回笼觉,我出去做买卖了。”他指了指桌上的油条和豆腐脑,说道:“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我冲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然后开始沉默的吃饭。
我脸上不动声色,可是心里面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昨天晚上,我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空亡屋里面睡觉,这讣告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梦游了?那么这身西服又是怎么回事?
我随手掏出手机来,给薛倩打了个电话。
薛倩迷迷糊糊的问道:“老赵,什么事?”
我说道:“你和吕先生过来一趟。”
薛倩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事这么忙?昨天晚上和吕先生忙到天亮,刚躺下,困着呢。”
我一听这话,心中一凛,现在我正在找凶手,薛倩的话引起了我的怀疑。昨天晚上我们从残仙家里面出来,不过是半夜而已。然后我回来睡觉了。薛倩和吕先生应该也在睡觉才对,怎么会忙到半夜?
难道说,吕先生用钢针封住我的意识,把我变成任人摆布的木偶,然后替我套上西服,拍了照片,登了讣告?
我越想越有可能,他们两个现在狼狈为奸,保不齐就想再涮我一把。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估计薛倩已经睡着了。我叫了两声,那边再没有声音了。
我把电话挂了。接着吃那碗豆腐脑,和那几根油条。我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面想。希望这一次的事,真的是吕先生和薛倩在和我开玩笑,不然的话,我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等我吃完之后,我洗了洗脸,整整齐齐的穿上衣服,背着大刀走了出来。当我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感觉这一趟似乎很郑重,而我也像是要出征的将军一样,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跨刀上马。
我这样恍惚了两秒钟之后,忽然发现,来来往往的行人真的正在看我,而大多数人,都拿着一张报纸,正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心想:坏了。几天前讣告的事还没有传出来,影响倒不大。现在讣告的邪门之处,已经渐渐的被人知道了。恰好赶上了我上报纸,我大白天在这里行走,也算是本市的奇景了。
我一边走,一边庆幸:还要我的父母都在矿镇,那里距离槐城尚远,这份小报肯定到不了他们的手中,不然的话,得把他们两个急死。
转眼间,我已经走到了薛倩家门口。豆腐脑老板冲我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
我冲他点了点头,就去敲门。
薛阿姨帮我开了门,她奇怪的问道:“赵莽?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们两个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找薛倩和吕先生有点事。”
薛阿姨说道:“他们两个还在睡觉,如果事情急,就去叫他们吧,如果不急,就先坐着等一会,我的饭马上就做好了。”
我笑道:“早饭我已经吃过了。这事有点急,我得把他们叫起来。”
我先走到吕先生的房间,打算叫他。吕先生睡觉何等机警,听见门口有动静,马上就爬起来了。然后又重新躺下了,懒洋洋的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把报纸拿出来,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吕先生睁开一只眼,向上面瞄了两下,然后打了个哈欠,说道:“照片上的人是你,为什么是我干的?”
然后他反问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不用去发讣告,你怎么还是去了?你这样来来回回的耍人家残仙可是不太好。”
我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脸严肃的说道:“吕先生你别和我开玩笑,我现在紧张的要命。你老实告诉我,这照片是不是你干的?用钢针封住我的意识,然后给我拍了照片。”
我指了指照片上的人:“你看看这幅样子。迷迷糊糊的,一看就是被人控制住了。”
吕先生摇摇头:“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时间啊。薛倩可以作证。”
然后他从床上爬起来,去敲薛倩的门。
薛倩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说道:“你们两个够可以的啊。一个晚上不让人睡,一个早上不让人睡。”
吕先生把报纸递给薛倩,说道:“赵莽怀疑咱们两个。”
薛倩疑惑的接过报纸来,看了两眼,然后笑道:“老赵,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反问道:“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老实说,这讣告是不是你们登上去的?”
薛倩马上摇头:“天地良心,这件事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看见吕先生和薛倩信誓旦旦,一脸严肃,再没有之前开玩笑时候的不着调。我的心也渐渐地沉下去了,问道:“那你之前说昨天晚上忙了半夜,你们在忙什么?”
薛倩打了个哈欠,说道:“忙着写信啊。吕老道不是要警告残仙,别在这里妖言惑众吗?我帮着吕老道想词来着。这封信必须写的不卑不吭,既不能失了咱们的威风,又必须让对方有面子,既要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离开,又不能欺人太甚……”
薛倩在那叙述昨晚经过的空当,吕先生已经把那封信掏出来了。
我看了看,这封信是草稿,还没有誊写,果然想薛倩说的一样,千锤百炼,用词很是讲究,我看见信上有很多处勾抹和涂改。确实是费了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