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吕先生挤在火车上又脏又狭小的厕所里面,捂着鼻子详细的讨论了一番有关红教的传闻。我觉得我们所处的环境,实在是对宗教的亵渎了。
过了一会,外面有人开始敲门。我和吕先生置之不理,接着絮絮叨叨的说话,几分钟后,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而且没有停歇的意思了。
吕先生无奈而摇了摇头,然后把厕所门拉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满脸怒气的姑娘,他向厕所里面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居然有两个男人,脸上马上露出一番“我懂得”的表情来。不过,这表情转瞬即逝,又变成了嫌恶。
吕先生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从厕所里面走出来了。我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我低着头走出来,像是被捉奸在床的奸夫,不敢看众人的眼睛。
火车开了一会,吕先生换到了两张卧铺。我躺了上去,昏天暗地的睡起来了。而吕先生则一直盘着腿打坐,我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均匀,估计身体也在渐渐地好转。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吕先生把我摇醒了,说道:“咱们快到了,准备准备下车。”
我揉了揉眼睛,说道:“有什么好准备的?大刀也留给老薛了。咱们两个身上什么也没带啊。”
过了一会,火车果然慢慢的停了。我迷迷糊糊跟着吕先生挤了出来。一出火车,就感觉到外面的风很凉。
我问吕先生:“咱们现在是在高原上了吗?”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这就算是高原了吗?嘿嘿,还差得远呢。”
这个车站很小,门口亮着两盏昏黄的灯。灯下有几辆脏兮兮的面包车。我看见车主正坐在车里面抽烟。
我和吕先生经过的时候,他把脑袋从车床里面探出来,很粗鲁地问道:“喂,坐车吗?”
吕先生点点头,然后说了一个奇怪的地名。发音很古怪,我基本上可以认定不是汉语。
那司机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很诧异的看了吕先生一眼,然后说了一大串叽里咕噜的话。
吕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藏族人,我是汉人,只是恰好知道这个地名罢了。”
那司机居然笑了,他说道:“我看你也不像,其实我也是汉族的。不过在这里呆的时间有些长罢了。哎,在这个地方,遇见汉人就算是老乡啦。”
我和吕先生坐在车后座上。司机却不忙着开车,一直等了两三个小时,面包车又塞进来七八个乘客,他才慢慢的开出了火车站。
我看家他后脑勺上有几寸长的一条疤痕,不由得开始猜测起他的过去来。他是汉人,又在这里隐居了多年。那么他当初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恐怕就不太光彩了。
不过,我并没有询问他的过去。这倒不是怕了他。而是,谁没有点过去呢?既然过去了,也就不必再提了。
也许是吕先生所说的村子过于偏僻,其余的旅客渐渐地全都下车了。而我和吕先生,一直坐在到了深夜。
终于,汽车停了下来。司机有些疲惫的说道:“两位,下车吧。”
我问道:“到了?”
司机笑了笑,说道:“这位小兄弟,不常来这里吧?在这个地方,能通汽车的就算得上是城市了。你们说的那个地方,顶多算是村子级别的。”
我讪笑了两声,就跟着吕先生走下来了。
汽车开走了,周围恢复了黑暗,我感觉到风很凉,不由得裹了裹衣服。
吕先生走在前面,而我跟在后面。我们两个在上一个斜坡,走了没有几步路,我就感觉有些气喘。
吕先生回过头来,说道:“觉得累了就歇会,这个地方,不能逞强。”
我点了点头,知道这里应该是高原了,氧气稀薄。
我们两个走走停停,一直到天色微明的时候,才总算走到了一个小村子。
这村子很原始,甚至比忠字营还要过分一些。
在村口的时候,吕先生嘱咐我说:“走到村子里之后,一定要注意,不要踢到、碰到里面的动物。”
我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红教也算是佛教的分支。村子里面的人笃信六道轮回,他们认为,村里的老人死了,会继续转生在村子里面。所以村子里面的动物,都被当做长辈来对待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吕先生走进去了。这时候天色尚早。村子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膀阔腰圆的藏族妇女,一脸好奇地看着我们。
吕先生礼貌的向他们点点头,然后带着我加快了脚步。
我们两个穿过村子。然后看见了一座稍微有些复杂的建筑。
这像是一座寺庙,只不过是用凹凸不平的石块垒起来的,所以看起来就有些破败了。
我和吕先生从石门洞中走进去。发现一个中年僧人正在念经。
他看见吕先生之后,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面露微笑,说道:“老友,你果然来了。”他的汉语极不流利,倒有些像是那个妖僧。
吕先生行了一礼,说道:“我来,是找你帮忙的。”
僧人说道:“你曾经救过我一命,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答应。跟我来吧,我带你吃点东西。”
我走了一路也确实饿了。狼吞虎咽的把那些东西吃了一大半。等肚子填满了之后,我就再也不肯吃了。
我在这时候明白了一个真理:特色小吃如果当真好吃的话,早就全国流行了。
等我和吕先生吃饱喝足之后。僧人问道:“你千里迢迢来这里找我,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让我讲经吗?”
吕先生笑道:“我信道,你信佛。信仰不同,讲什么经呢?说笑了。”
僧人微微一笑,说道:“在我们这里,讲经有些类似于你们的玄谈。不过是一些人生的思考罢了。倒也不分佛道。”
吕先生看见僧人有高谈阔论的意思,马上就摆摆手,说道:“我们这一趟来,不是来讲经的,确实是有事相求。”
僧人挑了挑眉毛,问道:“什么事?”
吕先生说道:“你们这一派,又有人招摄妇女了。按照当初的约定,你们应该派人下山,清理门户。”
僧人的面色瞬间凝重下来。他想了想,说道:“你见到那个人的真面目没有?”
吕先生点点头,说道:“当然见到了,如果不确定的话,我是不会来找你的。我知道,污蔑你们这一派,后果可是相当的严重。”
僧人苦笑着摇摇头:“这话在十年前说,恐怕确实如此,但是现在,恐怕也未必了。”
吕先生问道:“怎么说?”
僧人叹了口气,说道:“本派日渐式微,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初几乎把持了整个红教。但是后来,一点点的被打压下去。近几十年来,已经再没有弟子愿意加入了。”
他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只有一个师弟,再也没有其他的同门了。我们这一派,到了我这一代,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在这十年间,上代的前辈渐渐离世,我们也就彻底衰败下来了。嘿嘿,现在不要说污蔑了我们,就是找上门来,我们也没有还手的能力了。”
吕先生听了这话,神色也有些不好看。他试探着问道:“那么,那个妖僧?”
僧人反问道:“你既然见到了妖僧,那么我问你,他是不是一个侏儒?”
吕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僧人苦笑一声,说道:“因为他是我的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