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看着弘晏,脸上并无责怪之意,回头对贾母道:“晏儿还小,说话每隔分寸老太太勿怪。”贾母脸上也有些不自在,是宝玉和湘云出言不逊在先,别说她们根本不敢怪罪弘晏,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们也没理怪罪人家。不悦的扫了一眼挑起话端的湘云,贾母对黛玉笑道:“福晋哪里话,大格格天真敏慧,真真是惹人爱的很。难怪宫里的贵人们都喜欢的紧。若是敏儿能看到今天……”话语未尽,已有些哽咽了。黛玉秀眉微蹙,淡淡道:“虽然娘亲没能看到今日,但是玉儿相信她的在天之灵也一定是为玉儿高兴的。”如今的黛玉可不是当初刚进京的时候,贾母一提起贾敏即使知道是含有目的的也忍不住陪着哭。贾母也不想黛玉这样干脆的截断她的话,怔了一怔只得点头道:“福晋说得极是。”
林如海坐在一边逗弄着小外孙女,一边听着黛玉应付贾母。等到她们说完才问道:“岳母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贾母愣了一愣,才道:“听说皇上恩典,封了姑爷做保和殿大学士。咱们家里便想着设个宴给姑爷贺喜,也算是接风的意思。”前今天林如海到府上拜见,只是送上了礼物聊了几句就告辞了。其实贾敏去世已有十多年了,林家原本就和贾家不亲近,这些年林如海不在京中更是不曾联络了。贾母知道如今林如海还肯上门也不过是看在自己的面上,有朝一日自己去了,那贾家和西林觉罗家就真的该是陌路了。为了贾家,自己也只得在有生之年尽力笼络林如海了。林如海脸上笑容淡淡,道:“原本不该拒了老太太的好意,只是现如今小婿暂住在雍亲王府上,皇上也最是不喜官员家族互相结交之事,因此只得谢过老太太了。”林如海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众人却不由得想起这段日子京城里的事情,多少八旗大族因此而湮灭没落。贾母心中也不由得一惊,虽明白林如海只是在推脱自己,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一屋子人不咸不淡的聊着,黛玉对这种并非必须的应酬并不喜欢,心中却也清楚贾母带着这么些人过来,肯定不止是请父亲赴宴那么简单。只是他们迟迟不说来意黛玉也只得陪着耗着。
弘晏虽然早慧,到底还是年纪小,对这种毫无意义的闲谈感到很不耐烦,不多时神色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了。林如海挑了下眉,对黛玉道:“晏儿想是困了,玉儿带她进去休息吧。为父陪老太太说说话。”黛玉看了一眼贾母和王夫人神色有些松动,这才了然老太太只怕正是来找父亲有事的,只是自己在这里坐着不方便说罢了。点点头,道:“那玉儿先带晏儿去歇一会儿。”贾母看了看凤姐湘云等人,道:“你们这些小的陪着我们坐着想必也无趣,便跟着福晋说说话去吧。”这里是雍亲王府的园子,贾母说这话很有些越主代庖的意思,黛玉倒也没有计较牵着弘晏进了内殿。这长春仙馆共有五间正殿,面积颇大,只是圆明园中平时只有胤禛黛玉和几个孩子居住,空了不少院子,这处靠外院的院子便作为胤禛平时见朝中大臣和待客之处。在内殿里安置了弘晏又让人守着,黛玉才起身对凤姐和湘云笑道:“咱们出去说话吧。”
刚出了殿门就看到宝玉巴巴的凑了上来,“林妹妹……”
黛玉皱了皱眉,来没说话身边两个小丫头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宝玉的跟前,正色道:“贾公子说话小心了。什么哥哥妹妹的岂是能在福晋面前浑说的?”这两个丫头一个名唤慕雪一个名唤慕雨,和莫兰莫风一样都是林珏手下的人。莫兰莫风年纪大了,又是暗部的人这些年在自己跟前也是十分尽责,这两年莫风嫁了府里的侍卫统领,平时依旧在黛玉跟前侍候。只是有了家了黛玉也并不让她多做什么,只是替自己管管事。莫兰迟迟不愿成亲,黛玉也不远她拘在自己跟前耽误了终身,提了她为开阳阁江南的主事。只是不忘让这两年十分热衷算计人得慕莲每隔一段时间选些不错的男人到她跟前晃晃。雪雁和文静也各自有了好人家,雪雁嫁得是胤禛手下得力的管事,文静嫁得却是胤禛的一个门人,不久前随夫外放做了官夫人去了。如今黛玉身边的人都是这两年慢慢提上来的,既有府里的人也有开阳阁派来的,倒都被莫兰和文静调教的十分机灵。
宝玉有些讪讪的望着黛玉,又像是很是不解的模样,委屈的道:“福晋这是怎么了?这些年咱们亲戚间也不见往来,很是生疏了。”
凤姐十分无奈,从前只觉得宝玉生得好,性情也好,又会读书是个很是不错的。现如今宝玉已经年过二十了才发现这个样子真真是让人头疼,真不明白老太太和二太太带他来做什么?连忙上前拉了宝玉一把笑道:“宝兄弟不在大厅陪林姑父说话,却到这里来做什么?”宝玉撇了下嘴,皱眉道:“老太太太太和林姑父总是说一些仕途经济,无趣得很。明明看着林姑父也是个潇洒脱俗之人,怎得也这般沽名钓誉专营起功名来?还是和姐妹们相处有趣儿一些。可惜如今咱们府里姐妹们都走了……”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大家都好好的在一处玩耍不好么?如今大姐姐和宝姐姐在宫里,三妹妹和林妹妹又在雍亲王府,二妹妹也不知去哪里了。只留下一个四妹妹也是整天整天的不说话。”
黛玉秀眉微蹙,她虽然从来不管贾家的是,却也听说过宝玉的一些事情。什么热衷功名的都是沽名钓誉之徒、国贼禄鬼之流。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更有嘲讽文死谏武战死的大丈夫名节是胡闹,是沽名钓誉等等惊人言论。当时黛玉并不以为意,毕竟别人想要怎么想是人家的事。只当宝玉这些言论不过是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的言论罢了。此时听到宝玉也用这样的语气说自己的爹爹,不由得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