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出去没多久,回来告诉许忠义说齐公子他同意了。这是人之常情嘛,所以老许也感觉他十有八九不会拒绝。自从认识齐公子以来,这二人还是第一次直接较劲。由于齐公子早就习惯许忠义那唯唯诺诺的个性,因此在交手的第一回合中,也没想得太多,轻敌了,以为凭他那“店小二”的德性,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店小二就不会耍花枪么?哪个圣人,哪本著作下过这个评语了?
“接下来,咱就等老杨的消息吧!”点根烟,许忠义美美吸上几口。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军统防内不防外,他只管不让人出去,没说外人不可以进来。许忠义并没把精力放在怎么出去,他重点考虑的是该怎样放老杨的人走进来。
“可你怎么知道老杨的人来了?”小丫头还有点不放心,她总在意外因素上过多地纠缠着。
“这就是老杨要操心的事情了,我先睡一觉,你帮我盯着外面的情况。”说着他往床上一倒,放心大胆睡过去了。
小丫头的到来,给他凭空增添了许多信心。有同志加情人并肩作战,这效果是很理想的,至少他不再感觉孤立无援了。但他忽略个问题,小丫头还是个小女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是人类最感性的话题。大家本来没有过多关注许忠义,可现在呢?因为他和小丫头在一起,就算不想让人注意恐怕都不行了。
反应最强烈的是于秀凝夫妇,他们高调鸣起了不平。说这样下去会败坏督察处名声的,别让外人以为,堂堂督察处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场所。所以老姐姐情急之下,想找老弟弟谈一谈,告诉他当着大家的面,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过她这想法被齐公子给否决了,齐公子说就凭他那脸皮,你把尚方宝剑请来都未必管用。也好,他这也算是有了归宿,从此我那可怜的妹妹,也不用再为寻死觅活、转世投胎做好一切准备了。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于大姐生气了,一瞧他还悠闲自得地坐着,马上一拍桌子喝道,“你给我站起来!没大没小的,你就这么听学姐训话?”
齐公子二话没说,立刻起身立正,那模样那神态,就仿佛是在拜会蒋委员长。军统是个讲究长幼尊卑的地方,甭看这几个人平日里斗来斗去,一旦涉及到辈分问题,那可是马虎不得的。不然落下个没大没小的名声,不但长官要收拾你,所有同学也会群起攻之,把你彻底弄个生不如死。
“小齐啊!不管怎么说,忠义也是你的学长,你看他走弯路,不劝劝也罢,怎么还能幸灾乐祸呢?”
齐公子心说,您还是甭提“学长”这个词了,所有同学中,就数他许忠义最特殊。除了您青浦班的于大姐,谁也不知道该称呼他学长还是学弟。
“你去!把他给找来,我当面问问他!”
“那就去吧,反正倒霉的又不是我……”齐公子弱弱地想道。
许忠义来了,睡眼惺忪地被齐公子给搀了过来。不知为什么,当于大姐第一眼瞧见他这模样时,那颗硬梆梆的心当即就软了。“把他扶到床上,让他多睡一会儿!”亲自给许忠义脱鞋后,于秀凝还他给盖上了被子。
齐公子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暗道您这是想教训他么?如果这也算教训,那您教训教训我得了?
睡在于秀凝的“干床”上……不,应该是睡在他自己的席梦思上,老许连做梦都在云端漂浮着。美呀,实在是太美了,倘若身旁再有个小丫头,那就更加完美了……
“醒醒!醒醒!哎哎哎!别睡了嘿!你咋还睡个没玩了?”五个小时后,快到半夜时,陈明把他给扒拉醒了。
“腾”地翻起身,左右看了看,长长打个哈欠后,老许伸手一揉眼睛。“哦……是姐夫啊?你啥时候来的?”
陈明哭笑不得了:“什么叫我啥时候来的?你看好了,这到底是谁的屋?”
脑袋两边一甩,老许总算清醒了许多。没错,床是自己订购的床,可这屋子……“哎?我姐呢?”
“陪你那小丫头睡去了!”
“那你……”
“跟你睡呀?不过你小子不地道,是不是?哪有睡觉放横的?将来娶了媳妇,没准睡到半夜,你能把人家一脚踢下床去!”
“嘿嘿嘿……”尴尬地笑了笑了,可是随后,老许又意识到什么,“你说什么?我姐陪着小丫头睡?”
“是啊?你占了这张床,那你姐不跟小丫头睡,她还能跟谁?”
许忠义下意识地反应是:这肯定是个阴谋。招待所那么多房间,会装不下你一个于秀凝?凭什么要赖着小丫头呢?这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说明你一定想知道些什么。
于秀凝是只修行在千年以上的狐狸精。凭小丫头那些道行,能斗得过她么?老许想了想,心里开始没底了。也不知道小丫头睡觉说不说梦话,只要她说错一个字,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
事实上,心里没底的不止他许忠义一个人,住在楼上的顾雨菲,自从知道小丫头也被圈禁后,整个精神世界就变得灰蒙蒙了。
据说许忠义一见到小丫头,这两个人就躲进了屋里,至于干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能凭个人的想象去虚构了。但顾雨菲用不着虚构,因为她是电讯科长,想知道些什么,打开监听设备的开关就足够了。可是开关一打开,意外就出现了,许忠义的房间静悄悄,连半点声息也没有。
“咦?不对呀?”将音量调至最大,结果还是一样,“难道是窃听装置被发现了?”顾美人也就这点小嗜好,总喜欢趁人不备安点小零件什么的。或许是职业使然吧,不管熟不熟,只要让她搭上眼的,没准回头就能给你安个窃听器什么,就连她自家的屋子都不例外。
但相比之下,还是许忠义住的地方安得最多,谁叫她喜欢人家呢?尤其当许忠义和小丫头独处的时候,这也是她好奇心最重的时刻。可人俩儿现在不出声,你又能怎样?着急吗?没用的,说不定人家此举就是为了防范你。
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急,顾美人深吸一口气后,把内心的急躁像旋钮一样慢慢调到最低。拼命了,也努力了,可最终还是什么也听不见。她气馁了,绝望了,随手关掉开关后,这才想起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卑鄙呢?卑鄙就卑鄙吧,只要没被人当场抓住把柄,在场面上我就还是纯洁的、高尚的。
她这自我安慰弄得挺及时,至少往后再探听许忠义的秘密,基本上就不会有负罪感了——原本也没有,职业需要嘛!
和以往相比,现在的许忠义好像不再那么排斥自己了,但想达到亲密无间的程度,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别着急,千万急不得,”恢复平静后的顾美人,倚在床头为自己鼓起士气,“既然能发展到不排斥我,说明这持久战术是正确的,反正我也不着急嫁人,嗯!那就慢慢耗着吧!我就不信了,凭我这大家闺秀,难道还斗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以往的顾美人,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靠得是什么?素质和风范,这是大家闺秀生来具有的气质。一个成熟女人的魅力,并不在于她的生来美丽,而是她的温文尔雅和对男人致命的善解人意。但很可惜,自从爱上许忠义后,她就稀里糊涂把这优势给丢了。怎么丢的,为什么会丢,自今也没想出个原因,也许是智商下降的结果吧?
降低就降低了,反正已经这样,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关键是以后所走的每一步,这才能决定最终的胜负。幸好,顾美人是什么都丢了,恰恰没丢掉自信。只要自信心还在,那她就有坚持到底的资本了。
从抽屉里翻出纸笔,顾美人决定连夜制订出个应急措施。首先是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小丫头清纯,这一点自己并不占优。如果说十年前她还能保持点清纯,可随着步入社会,那点清纯早就和着鸡尾酒,在人际交往中给慢慢消耗掉了。
列出女人能吸引男人的所有特点后。“唰!”她点点自己的名字,在清纯这一项下面,心不甘情不愿地打个小叉叉。接下来便是“成熟”和“善解人意”。小丫头谈不上成熟,这点和自己差得太远,根本没有可比性,于是也就手也给了小丫头一个大叉叉。至于善解人意嘛……顾美人想了想,认为这不相上下,否则许忠义怎会有眼无珠看上她…...
顾美人这一宿,折腾得是没完没了。不过没关系,反正这几天也不用上班,大不了天亮再睡吧。直到能把想到比对条件全都列完,她才揉揉眼睛撂下笔,数数上面的叉叉后,结果,她又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为什么呢?因为她并不占优势。小丫头同她比,除了家世、社会经验等几项不占优,其它方面根本就不比她差。
幸亏在特训班时学过了统计学,也幸亏她把统计学给及时用上了。经过科学地辩证和统计,她的出个结论:双方实力对比是二百五十比二百四十三,她是那地地道道的二百五……
“二百五?”顾美人气坏了,瞧瞧这比值,要多晦气有多晦气,怎会弄出这么个数字?不管了,就这样吧,先看看差距再说!自己比人家多出七个不如意,那么,这七个不如意是什么呢?仔细看了看,顾美人突然惊奇地发现:这七个不如意居然都是出现在“人和”方面。比如说:是否给许忠义造成过伤害等等。“天时、地利”的优势全都叫她给占尽了,和小丫头比较,她恰恰输在了一个“人和”上。
“人和……人和……怪不得……”
天亮了,心力憔悴的顾美人,再也没心思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