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西的车站下车,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车站晃来晃去。
“是‘松’派来的人吧?”
我回头一看,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花白的胡子有尺子那么长,高彦君说与我接头的人代号是“龟”,这人应该就是“龟”吧。
“是‘龟’吗?”我问道。
“龟”微微点头,示意我跟着他走。第一次从事跟特务似的工作,难免紧张,我大气都不敢喘,乖乖地跟着他,心里却是恐惧和激动交织的漩涡。
龟一直把我领到郊区一间破旧的小旅馆,就是恐怖片里肯定要发生命案的那种,旅馆里有个人在等我们,那人40多岁的年纪,长得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也则不住坑坑洼洼的肤质,右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我脑中的第一反应是“土匪”,第二反应是“强盗”,总之长得就不像好人。
“龟老爹,就是这女娃子嘛?看着就是个水货,有啥子用?”那土匪看见我,毫不掩饰地打量着。
我下巴略微抬高,摆出高傲的模样,不理会他的出言不逊。
“打下手罢了,只要不迷路就行。”龟老头说,他也没对我报希望。
“考古队那批人已经到了,今天恐怕就要开工了。”土匪看看旅馆老板并不在,小声说。
“哼,给他们一个礼拜他们也找不到凤凰。”龟老头不屑地说。
凤凰,是说鸡头雀尾的那种神鸟吗?那不是传说中的生物么,又不是奇幻类网游,哪里来的凤凰,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恐龙复活了。不过之前也有种种不可思议,我还是竖起耳朵继续听他们谈话。
“龟老爹,你真有把握?我可听说那边考古队聘了高家的人护卫,高家是什么样的狠角色我这地狍子都耳闻过。”看来土匪对龟也不是十分相信。
听他们提到高家,我神经抽了两下,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亲戚,情何以堪呐。
“毛崽子一个,不足挂齿,你只要干好给你安排的,别的不用你管。”龟老头说着不想再理土匪,土匪倒不在意,呲着牙又来跟我搭话。
“女娃子,你多大了哈?”土匪说着话,手脚还不老实。
我嘴唇微动无声地念完咒语,指尖出现一小团燃烧着的火焰,在他眼前一晃,土匪吓得后退好几步。
龟老头的眼角瞥见我俩,不动声色地说:“耗子,那丫头不是你好惹的,收敛着吧。”
这叫“耗子”的土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但肯定不懂玄术,恼火地看着我,又不敢再惹我,只得悻悻地跟着龟老头上楼。
我的房间就在龟老头房间隔壁,小旅馆环境不优雅,倒还干净,这次出来没带多余的行李,只在兜里一直揣着一个文曲星。文曲星的外壳只是个普遍的额文曲星,但它又不普通,出发前,我将文曲星插在孟娇的电脑上,让她的灵魂进入文曲星内可以随身携带保管。
我把文曲星放在桌子上,文曲星自动开机,刷刷开始打字。
孟娇:阿幸,你到站了吗?
高幸:到了,对方有一个老头,一个壮汉,看起来都不好对付。
孟娇:你现在在哪里?
高幸:郊区的旅馆,旅馆对面不远就是上山的路,离车站半小时车程
孟娇:七曜遗址就在这里,在山腰的位置,山体塌陷只露出了墓室的一角,大部分还在山体里。
果然是跟七曜遗址有关么,还好孟娇平时勤奋好学,对七曜遗址的新闻也关注,带着她就像随身携带一本百科全书。
七曜遗址里到底有什么,考古队还没进去,谁也不知道。在墓门上以东海明珠摆七曜素图,好大的手笔,是为了镇压里面的东西吗?龟老头和土匪还提到了凤凰,难不成这墓里封印着凤凰?那可不得了,等咱把凤凰放出来,没过的F22战绩不就只有哭的份了?
我当然不是真的这样想,龙、凤凰、麒麟、貔貅等神兽,就算在玄学书中也不认为它们真的存在。三哥借给我的书中有一本认为这些瑞兽都是游荡在天地间的祥瑞之气,人们为了表达敬仰才给它们设定了威武的形象。
凤凰说不定是一个代号,可能是指人也可能是指物。关于墓中的陪葬品,考古队都不知道,孟娇就更不知道了。
古墓中一般都不平静,若是墓主死的冤或者古墓被埋藏太久,里面的灵魂都会变质,陪同考古队一起扫荡古墓是高家的业务之一,一般都是先请周家看风水,若是风调雨顺的良性墓,就可直接展开工程,开墓考古,如果不幸是凶险的风水情况,就把土都填上,让它永不见天日。不管是开墓还是埋墓,都少不了高家在旁边监督指导。
打电话给二伯母,几个伯母中就二伯母话最多,想打听情报找她准没错。先以堂姐的身体状况开头,慢慢地转到家里其他人的身体状况,再转到其他人最近在忙什么,果然从二伯母口中套出了画,考古队来请人,被派去保驾护航的是三哥。
太衰了吧,竟然是三哥!我对三哥有心理上的恐惧,长兄如父这个观念在三哥心中一直根深蒂固,小时候我和江风逸漫山遍野地淘,大人们都拿我没办法,唯有三哥,他跺跺脚我都要抖一抖!上树掏鸟窝被他吊在树上一个多小时,差点变成葡萄干;在灵堂里烤土豆,被他困得像土豆一样扔进柴房;他就像一片乌云一样遮蔽着我的童年。
我正想着,有人敲门。
“谁?”我警惕地问。
“女娃子,晚上干活,快把饭吃了。”是土匪的声音。
我把文曲星关上,重新装回兜里,若无其事地开了门,跟他下楼吃饭。吃饭时我特别注意只吃龟老头吃过的菜,不敢喝杯里的水,时不时把精神集中到胸口的蝴蝶印记上,独自来到陕西,这蝴蝶竟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我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慌乱,我要让他们觉得我深不可测,这样他们才会忌讳我,不敢轻易对我下手。
“女娃子,你很厉害吗?能打得过高家那崽子吗?”吃饭的时候土匪打哈哈地问。
我一口饭噎在嗓子里,憋得脸都红了,我打得过三哥吗?倒不如让我直接在三哥面前问:您喜欢什么样的求饶方法?汉语的?英语的?英汉互译的?
好不容易把饭咽下去,我楚楚可怜地看了土匪一眼:“大哥,吃饭的时候别开玩笑。”
大概是被我变火球的把戏吓到了,或者被我的美貌(?)迷惑了,被我瞪了之后就闷头吃饭,不敢再说话。龟老头一直吃自己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和他无关,这种人心机极深,不好对付啊。
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了,正是烧杀抢掳的好时间,土匪开来一辆小破面包车,拉着我们去“干活”。老头手里拄着拐杖,我兜里揣着文曲星,只有土匪背着一个厚重的大包,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
面包车沿着山路一路上山,开到半山腰后停下,下了车,土匪打开满是油污的背包,里面真不少作案工具,锥子凿子铲子什么的应有尽有。
“你们等着,我去听听风气。”土匪说着挑了锥子和锤子迈着流星大步跑到山壁旁边。
我好奇地跟着他,看见他拿锥子和锤子叮叮咣咣在山壁上砸了个小洞,耳朵贴在小洞上全神贯注地听着。
“他虽看着不着调,确是摸金一行里杰出的,放心交给他吧。”龟老头在我身后说。他误会了,我可不是担心土匪干活不卖力,我只是看热闹而已,我并不懂他在做什么。
“考古队的要不损害古迹地挖掘,又要清扫,又要修理,刚从正门开了几步,咱们直接从中室挖道进去,他们拍马都赶不上。”土匪乐呵呵地说,拿着铲子就开始挖地道。
我这才觉得耗子这名字跟他真是绝配,别看他长着狍子的身材,挖起道来就是耗子的速度,那洞似乎是他先前挖好又填上的,只是把中间空塞的土都挖走,不一会儿就挖出一个本人高的地道。
“女娃子,我怕黑,你本事好,打头去。”地道挖好后,土匪很无赖地靠边站着,等我先进去。
你一个盗墓的怕个毛的黑啊!明明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危险,想让我当探雷的,我和土匪都是来打工的,龟老头身为幕后黑手当然不会自己涉险,都拿我当炮灰是吧。
我动动嘴皮子,指尖点燃火焰将地道照亮,弯腰走进去。见我进去了,土匪也滋溜一下钻进去跟着我,龟老头最后进,别看他一把年纪了,手脚倒还灵活。
进去以后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土匪说这里是古墓的中室,但我总觉得这里不像古墓,存放死者的地方,或多或少都该有些戾气吧,但这里一丁点戾气都没有,阴气很浓厚,却是温和的阴气,甚至是温暖的阴气,死者的阴气都是冰冷的,我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阴气。
墙壁上刻画着各种鸟类,所有的鸟都没有眼睛,展翅欲飞的无眼鸟却丝毫没有凶残的味道,所有鸟类的羽毛都是柔软的感觉,丢失的眼睛反而让人觉得它们再看不见世间的罪恶。
“娘嘞,这是什么玩意。”土匪搓着手说,他当摸金校尉二十多年竟从没见过这样古怪的画。
“百鸟朝凤。”龟老头淡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