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着脸这样说着，他额头微宽，白皙的脸庞有时候看起来不像个24岁的人，倒像是个小孩，他其实很喜欢笑，温温和和的，给人的感觉是脾气很好，有时候会不经意的泛起小小的酒窝，眼睫毛卷翘的像女孩一样。不论笑与不笑，都长得十分好看。
不一会儿，青陌已经神游太空去了，旁边不断传来翻书的声音，有点懒散却极好听的男声说：“因为是匀变速直线运动，加速度是xx，初速度是xx，末速度是xx，要用xx算出……再……”
青陌解不出来的题目，锦瑟讲完又会再讲一遍，弄得青陌都面红耳赤不说话了。
若换转是青歌，有时候也不忙损她一下：“佟青陌，你真的是我姐姐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姐姐！”
而青陌就这么着开始了另一个另类的补课小炤，摊上了锦瑟这样的一支优质股。
在尔后的岁月里，她每次和锦瑟二人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便觉得岁月如歌。
那个时候她不敢回头去看锦瑟，尔后，这个白白净净，一笑起来能温暖人的人却成为了她一生的牵绊。
在高考来的前一刻，是迎接成年的宣誓。
一大早的青陌和夏小璇已经穿上美美的校服短裙，系好了胸口的蝴蝶结。坐车的时候青陌还特别扭，总觉得腿以下都很凉快，走两步都得担心自己有没有走光。
好不容易到了和夏小璇约好的一间学校附近最有名的广东沙窝粥小店，用过早餐后，才向着目的地进发。
在宽大的广场上，被选出来的几所代表的学校全来了，黑压压的聚了一片的学生。周边还用红绳子将场地围了起来，在每一个点上分别站着一名人民警察，那个样子让青陌也不由得觉得拉风起来。
青歌他们学校也来了，今天的青歌穿上了西装，打好领带，帅得夏小璇直捣腾青陌，说：“哇噻，放眼整个广场，就算你家青歌最抢镜，领导果然够眼光，选他做代表！”
青陌捂嘴笑，“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
“行啦吧……就你这副德行，说是青歌的姐姐也没人信！”
“夏小璇！”
“干嘛啦……”
“让你看看什么叫胡说话的后果！”然后便是两个女生胡乱打闹的场面，那叫一个青春，一个飞扬啊！
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记忆中总是叫人印象深刻的日子，就如同这开在彼岸的花一样，成为了时间流动的一抹痕迹！
苏洛帆和楚暮晨也抽空来了，若摸着是成年宣誓吧！毕竟从这一刻开始，已经脱离了十七岁的雨季，骑在单车背后的日子已经逝去了，剩下的只有向前的脚步，即使艰辛，也要铿锵有力的往下走去！这就是生活，也是现实！
楚暮晨永远都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黑皮鞋一穿，头发更亮了，与安静的苏洛帆站在一起，总能轻易成为众人注目的对象。
夏小璇跳着去搓楚暮晨的头发，被他紧张的打下来，瞪烈情：“咱偶像，什么都可以乱就是发型不能乱啊！”
夏小璇凉凉的回了句：“你不如干脆点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还来得有那么几分味道！”
“咦……对哦……”
夏小璇和苏爱爱在听着他同意之后笑得直不起腰来。
苏洛帆则向后退了几步，摆明就是想憋清关系，这叫偶像？真真是损害了自己做偶像的合法权益。
成人宣誓的过程相当严格，先是教育局领导发言，再来学校发言，然后是学生代表发言，最后是才是青陌这样子的即将成年的学生全体宣誓。
一向爱闹腾的夏小璇这一刻也难得严肃地帮青陌整理了胸前歪了的蝴蝶结，青陌也笑着蹦跳过去帮她整理好。阳光下，那蝴蝶结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向着天空隐约展翅高飞，就像他们，这班即将步入成年，远离十七岁的青涩少年们。
夏小璇回头对青陌挤眉弄眼的笑：“看，青歌多镇定！果然是做惯代表的人！”
青陌望向讲台上侧面对着宣誓词的青歌看去，青歌举起右手握紧成拳，一句一句跟着念宣誓词：“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十八岁成年之际，面对国旗，庄严宣誓……”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她侧了脸看到楚暮晨和夏小璇的笔直的背脊，忍不住露出微笑。
跟着青歌宣誓：“为中华民族的富强、民主和文明，艰苦创业，奋斗终生！”然后报出自己的名字：“佟青陌”。
约是大家都不习惯说自己的名字，声音一下子变小，混沌起来，孩子们开始笑起来。
就在这么一个春夏秋冬的成长季里，每一个即将步入成年的18岁，只能卑微地做那一颗随风摇摆的小草，向着太阳，向着蓝天白云，露出像向日葵一样的微笑。而我们都不知道当我们所有的麟角都被时间磨灭地平平滑滑，我们已经学会了关心，学会了付出，学会了等待，更学会了忍耐……我们已经成年了……
白色的和平鸽齐刷刷的飞向蔚蓝的天空，在鲜红色的大布条上，我们握住油性的墨水笔，极度庄严的签下自己熟悉的名字，只是那一刻，每个人的字都很丑，但我们却认为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好看。
因为我们为我们年少轻狂，无比认真的画上了一个句号，哪怕不一定完美，却是美好的，我们都不愿忘记。
考前复习的某日晚上，青歌喊了青陌：“青陌，过来接电话！”末了加句：“领导打的！”
青陌懵懂了，领导？这谁啊？哪个领导？她没认识领导啊？
青歌再加句：“是男生打的！”
青陌又懵懂了，想来没多少男生会打过来，以为是楚暮晨他们问习题答案，可想想又不对，要问也是自己打电话去问他们的，于是觉得怪怪的，“喂”了声，懒散的应了。
对面“喂”了声，顿了下，传来清越的男音：“是我！”
这是锦瑟第一次打电话过来，青陌心突然梗了一下，立即狂跳起来，过了会，稳了声音：“恩，安老师，你好！”青陌下意识的问好，这是她一向面对老师的习惯。
其实她很想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号码的？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说：“你复习的怎么样了？”锦瑟声音不轻不重，一如他人安静而平和。
青陌靠着木椅子上，手指绕着电话绳：“还成，安老师教的我都有认识复习。”
锦瑟说：“不要太累，物极必反，顺其自然放宽心考就好。”
他讲这些话的时候，青陌居然能想象到他的模样，英俊的眉角一定轻轻的翘，弯起软软的唇线。
青陌忍不住微笑起来，说：“我知道了！”
锦瑟沉默了回，轻声“恩”了下，说：“考完了！我们去庆祝！”
青陌愣了下，点点头“嗯”了下。
那边一下子没有声音，青陌这里也没有声音了，心跳得震得耳鼓疼。
锦瑟的声音又恢复清越，说：“佟青陌，加油！”
他念“青陌”的时候，有糯糯的音调，青陌觉得话筒一下子热得烫着耳朵，她点头，说：“恩，加油！”
锦瑟说：“明天我要负责监考，所以可能不能去为你加油了。”声音里似乎也带了点笑意。
青陌再次愣了下，然后轻轻地“嗯”了声。
她似乎能够想象到电话那头他那双带着些闪耀光辉的眼眸，心里没来由的‘砰砰’直跳。
那边静默了两秒，轻咳一声，青陌这才想起还和锦瑟讲着电话，然后耳根子红了，因为锦瑟的笑声由那头传了过来：“拜拜！”
青陌答：“哦，好，拜拜。”挂了电话后，她下意识地咧着嘴轻咬舌尖。
她下意识地转向青歌，随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和我们安老师这么熟了？”这是她心里一直的疑问。
青歌抬头望了她一眼，“早些时候！”
早些时候？
“明天就考试了，你要在这里纠结这个问题吗？”
青陌坐回自己位置上，面前摊放着书，可她脑海中全是锦瑟或笑或站或讲课的表情……
然后，高考就是一瞬间的事。
仿佛昨天你还能在黑板上看着那刺眼的倒数，今日同样的位置上，取代倒数的已经是考试的科目、时间。
考场里笔尖的“唰唰”声，风扇的“呼呼”声，窗外的绿叶“哗哗”声，门外的父母……结束铃一响，一切都变成了过去，一切又都刚刚开始。
明明每天都来的课室，一下子变得陌生，明明曾经打闹过的同学，一下子仿佛变了个样，可事实上他们还是他们，变得只有时间。
谁会知道将来每个人会沿着哪个方向走？在他们现在的眼里面，只有眼前的事才是他们必须要做好的事。
而昨天那些还是雀跃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成熟、理智、稳重起来，所有改变的东西往往只是在一回首之间已成过去。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青陌不知道有什么感觉，脸有点呆滞，心里没预期的那种畅快，复习时自己安慰自己的很多很多的计划都忘记了。
人流慢慢的往楼下挤，她眯起眼，抬头去看教学楼，绿叶摇摆，窗户亮得反射出光来。
手里还紧紧抓住考前复习的资料，感觉包包里的那些明明不是很厚的纸张，这一刻好像湿了水一样沉重，回头朝着刚刚自己走出来的考场望了眼，那个自己刚在还在坐着的位置，仿佛还能看见自己低头疾写的样子，还有门口灰白的墙壁上贴着的那张考生的名字表，这一刻却刺痛了每个人的眼。
原来岁月真的可以转眼即逝！三年来的努力，只是为了应付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曾经的点点滴滴，现在已经变成了他们珍藏的回忆。
青陌傻笑起来，还记得，在回家的路上，楚暮晨说过：“我考完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窗砸了！”可是，窗户到目前为止，一块没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