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房门,我的心也希望与他们彻底绝缘。打开电脑,将“天空的照片”的文件夹打开,随着日期的顺序,一张一张翻看着,从巴塞罗那的激越神往,到上海的颠沛流离,又返回北京的独自神伤,日子那么一天一天地过了,思绪却很难回到现在。原本为爱所牵引的两个人,现在却又因为爱这把双刃剑而如陌路行人般。如果真的有一块神奇的橡皮擦,那么能不能擦去刺痛心扉的部分,只留下美好甜蜜的回忆?希望林林不要再想我,那是假的,谁都不希望曾经爱过的人把自己完全遗忘,可是记得我、想念我又有什么用呢?只会增加他的烦恼与伤痛,而我也会因此觉得内疚。感情的疤,一旦留下,纵使时光荏苒,再怎么努力都抹不去了。泪水被蓝色的旋涡吸出眼眶,汩汩地流下面庞,既然它们的使命都已经完成了,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忘记,那就彻彻底底地抛弃吧,shift+delete。过往的时光彩带上,天空再怎么美丽,那也只会在记忆的蜕变中慢慢褪色,从蓝变灰,直到渐渐消失。
没有延续的东西终究只会枯萎,放了吧!合上电脑,我重重地躺在床上,搂着永远不会抛弃我、永远默默陪伴我的补丁熊。还记得好朋友送它给我的时候正值我刚刚毕业,从热闹的宿舍搬进一个冷冷清清的公寓,每每晚上室友们的欢声笑语都会在耳边回荡,让我倍感孤寂。于是朋友对我说:“你要是想谁,就在便利贴上写上那个人的名字,然后晚上抱着它睡。”我虽然没有贴便利贴,但是每天晚上枕边的熊熊都会让我感到安心。一个硕大的熊熊就这样陪我度过了那段难熬的过渡期。现在,心伤的时候,它依旧那么微笑着看着我,告诉我生活依旧要继续,笑也是过,哭也是过,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呢?之后的第二天开始,杨彦辉好像是发现了嫌疑竞争者,对我的短信、电话、探望更加频繁,或许是我太过敏感、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论怎样,他的举动让我开始不知所措。我有一种被人逼到墙角的窒息感,但是他的一句“朋友般的照顾”让我始终没有提出请他走开。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大多数时候对于他的问题我都很理性。
但是,都说人的初恋一辈子都忘不掉,更何况我那么努力地付出过、爱过、怀揣着属于他和我的生命,那么长时间的共处,爱情都已经缓慢进化为亲情。当曾经熟悉的气味、身影再次在身边飘来飘去的时候,我的感性有时候就会越过理性的城墙,进入内心柔软的地方。如果没有那次刻骨铭心的伤害,我们或许真的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么,现在呢?我们还可能走回那个分岔点选择正确的路重新踏上征程吗?那么多次,当我醒来看到他专注的背影;当我靠在床边端着他递来的热水和热饭;当我走得很累很热他帮我擦汗揉脚;当我觉得自己在家没意思他帮我买碟买杂志……我却莫名有种冲动叫他“彦彦”。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我第一个男人,第一个掏出心扉给他的人。我们,还能回去吗?难道林林和我的故事只是我的一个小小插曲?“很多年前,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穿过高山和河川,最后在灯火阑珊的地方遇见你。你慢慢摇转天边的烟雨与美丽,我在桥下凝望水墨渲染的你。很多年以后,你的风华变成窗台上迎风舒展的百合。
而我的指间穿过时间的云雾,依然在描画你的眉眼。”我们总是要等过了很久,走过许多路以后,才会知道自己当初错过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一直以来,我存着一份私心,就是晓晓会停留在原地等我,等我转过身去,便能看见她明媚的笑容如初,我承认自己的私心和占有欲,我不想让任何人得到我曾经得到过的美好,一想到她会对另一个人那样温柔地笑,甜腻地喊他的名字,我便妒忌得发狂。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个魔,而我的魔因她而生。想起曾经,在我家楼下,她哭着将手一寸寸地从我掌中抽离,我松开了拉住她的手,却不料,那一瞬间的松开,便是永久的失去。爱情的支离片断,总是叫人如此欷歔不已。回上海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飞机迟了两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都黑了,我坐在阳台看雨中的夜景,雨点落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纵横的水渍,蜿蜒曲折,像一张哭泣的脸。欣怡回家的时候,开灯看到我时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看到我的脸色不太好,又担心地问,“生病了?”“没……就是有点累。
”我咧了下嘴角,笑容一定很难看。“今天我把婚纱拿回来了,外面好大的雨啊。”我这才发现她提了一个很大的袋子,“我穿上给你看看吧。”她一脸的兴奋。“改天吧,你也休息一下,别累着。”我真的觉得有点累了,兴致索然。“就现在吧。”她似是一点都不在乎,依然兴高采烈的,提着婚纱向卧室走去,我忽然觉得她今天的亢奋有点……不太正常。人说无论什么样的女人,穿婚纱的时候都是最美的时刻。当欣怡走出来的时候,确实很让我有惊艳的感觉,她把头发随意地绾了髻,露出优美纤细的脖子,婚纱的款式很简单,A字形,上包身,下摆渐宽,却不是夸张地蓬松起来,而是依旧垂直,纯白的颜色,简洁而流畅的线条,走近了细看,才发现裙面上用极细的丝线穿了一粒粒米粒大小的珠子,绣成一朵朵小花的样子,精致而繁复,层层叠叠的花簇拥在一起,仿佛呵上一口气,便会落英缤纷。“好看吗?”她抬头看我,脸上有羞涩的红晕,醉颜微酡,顾盼生辉,有一种让人无法逼视的耀眼美丽。像一朵花,开到了极致,便让人担心下一刻是否就要片片零落。“很好看。
”我由衷地赞叹。她在灯光下,用手一点点细细地抚过裙边上的珠花,那样细致而温柔地抚摸,似在用手指尖诉说着无限的喜爱和留恋。“很小的时候,我就梦想着能有一件白色的婚纱,要纯白色的,有美丽的蕾丝边,风吹过的时候,盛开成一朵花,我可以穿着它,嫁给我爱的人。它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漂亮,只是那时候,我梦想站在身边的人却不是你。”她说着,脸上浮现出朦胧的笑容,这笑容缥缈得不真实,似水中花,镜中月,明明在眼前,却是虚假。“这小小的珠花,你知道像什么吗?”她幽幽地看我一眼,自问自答,“荼 啊,小小的白色花朵,开到荼 花事了。” 吊灯的光斜斜地照过来,她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中,一半明亮,嘴角微微地上扬,眉心却皱着,欢喜中带着一丝忧郁,似是在想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她的语气让我莫名地心慌。一切仿佛都看似正常,却偏偏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氛,据说很多女人在怀孕期间情绪波动比较大,甚至会患上忧郁症。我走过去揽住她:“别想那么多了,挑个好日子,我们,结婚吧。”她不说话,安静地沉默着,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