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再喧嚣,也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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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位置

这趟飞行更像是一种告别仪式,两个小时的空中之旅没让我感觉像平时一样的漫长,没有再次从包里掏出材料温习,也没有戴上耳机听Mp3里面的歌。唯一做的就是冥想和深呼吸,如果飞机上允许打太极或者练瑜伽的话,我可能会来上一段,顺便赚上一点出差补助。真的希望能让自己找到自己在现实中的位置,在思想里彻底与他说再见,从今以后不再幻想与他的种种美好,只是做一个朋友默默支持和鼓励他。我,毕竟不想做一个插足的第三者。或许有很多人认为反正他们还没有结婚,喜欢就抢过来,而且也有很多人就是这么身体力行的。可是,我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喜欢而伤害到任何人,那样我可能会歉疚一辈子的。下了飞机,我的心跳终于平缓下来,拖着行李箱走进WC,接起一捧捧凉水好好地冲了一下脸,此举应该与成语“洗心革面”的缘由相似吧?看着镜子里面略显疲惫的脸,告诉自己下午回去还有半天班需要上。我拖起行李箱回到单位--那个可以用工作充实生活、忘记烦恼的地方。

周末来了,本想完全通过加班来麻痹神经,不巧的是最近没什么工作,出差报告利用周六一天也就完成了。周日,不想参加什么同学聚会,只想一个人做点真正能让自己开心起来的事情。于是,印巴舞又成了我最好的选择。喜欢上印巴舞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本来并没有什么对于舞蹈艺术的冲动,只是男朋友因为经常加班,又担心我去做其他什么事情让他不放心,所以就像在托儿所安置Baby一样把我弄进了健身会所。过去的我,总是以他为核心,生活在没有自我的世界,好像只有他存在,我的世界才完整,只有他开心了,我自己才能开心。分开以后才明白,如果连自己都不好好爱自己,那么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没有人能够真正爱自己。于是,原本用来打发时间的印巴舞却渐渐地让我在音乐和舞蹈中找到了自我,找到了快乐。每当着上盛装,看看镜子里面灿烂的笑靥、飘逸的裙摆,我都会深深陶醉于异国音乐所创造的情调中。慢慢地,我完全迷恋于舞蹈,迷恋于那种自我沉醉,不管是不是孤芳自赏,我都变得越来越快乐,越来越自信。

星期天的早上,我还是准时到了会所,换上印巴舞的服装,戴上金灿灿的项链、手链,围上叮当作响的腰链,脱下鞋子与音乐亲密接触。虽然听不懂歌曲中的印度语,但是每当听到熟悉的部分,我都会牙牙学语般跟着哼上一小段,当眼神随着指尖的方向延伸到心中的远方时,嘴角都会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没有刻意的微笑,只有眉儿随着眼帘弯曲。一个小时过后,废旧的汗水再也不想在身体里面待着,全都出来遛弯儿了。当用含着栀子花香的香波和沐浴露洗去附着在皮肤表面的污垢后,感觉像跟破旧的灵魂Say Byebye,迎接了一个崭新的清新的自我。就这样,我又重新开始了波澜不惊的平静生活,工作--看片--运动--聚会--逛街。日子过得一样很惬意,虽然偶尔也会羡慕甚至嫉妒于街上双双对对、打情骂俏的情侣,不时也会想起过去和男朋友在同一条街上的嬉笑打闹,但是心中依然坚信“宁缺毋滥”的真理,就像山里的野百合,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春天,等待着春天来时自己的怒放。

当一个女人对男人说,我们还是当朋友的时候,有可能她是在推托,意为我对你没有异性的感觉,你好自为之;也有可能是曲线救国,退而求其次,意为不管当什么,反正我要占个位子先。邱晓说要当我的朋友,却不知道她是想让自己退回合适的位子,还是只是在逃避这个一时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不得而知,亦没有勇气没有理由问她。周末正打算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林达,八成是蜜月归来了。“周木木,想我了没?”这厮的声音果然还是那么欠扁。大学时候,有一次上课签到匆忙中把“林”字中的两个“木”写得过于分散,点名时老师故意念成了“周木木”,大家哄堂大笑,林达从此便揪住了我的这个小辫子不松手了。“想岚岚了!”我反将他,岚岚是他媳妇,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容貌虽不特别出众,但性格极好,我一直认为她很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好啊,正好我也想欣怡了,换换吧。”这厮的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什么事,赶紧说。”我放弃跟他胡侃,不是第一天见识他的厚脸皮了。“晚上一起吃饭,婚礼那天人太多,都没能跟你好好说几句。”“好啊,我这就打算下班了,去哪儿?”“我家附近的烧烤?”“好。

”我看一眼表,“八点,先到先等。”赶到店里的时候,林达已经到了,穿了一身休闲服,大概是回家了一趟,一见我就嬉皮笑脸地说:“你还穿得这么人模人样的。”我不理他,径自在对面坐下,这小子越理他越来劲。林达张嘴就点了一打啤酒,这厮仗着离家近,就是敢喝啊。还记得大一的时候,喝一瓶啤酒,他就能趴床上睡一天,雷打不动。“你和欣怡怎么样了,总这么温吞吞的,我都看着着急,老这样,我侄子什么时候能出来?”酒过三巡,林达终于从滔滔不绝的蜜月见闻中想起还有我这个未婚人士在对面了。我低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拿起瓶子又倒了一个满杯。“别嫌我多事,别人我还不爱管呢。”他见我沉默,依然不依不饶的,“结婚不过就是找伴搭帮过日子吗,董勇娶个七仙女不一样还是生娃做饭?”“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继续闷头喝酒。“你,是不是看上了别人?”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我猛然抬头看他,他眯眼盯着我,灯光印在他的眼镜镜片上,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我低头喝了一口分不清是惯性还是心虚的酒,苦苦的,涩涩的。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和林达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喝酒,喝一杯,倒一杯,敬一杯,再倒一杯,机械而木然的动作中,我敏感地直觉他也有心事,只是他不提,我也不问。时间在无言的对饮中流逝,环顾四周,终于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桌人,有人在沉默地自斟自饮,有人在兴高采烈地聊天,那笑声远远地飘过来,依旧愉悦得有些刺耳。白炽灯的光明亮得刺眼,就这样大剌剌地照亮了彼此的悲伤无奈或是欢喜兴奋。我抬手掩住被灯光刺痛的眼。“我一直觉得……爱是一种本能。”林达忽然开口了。我抬头看他,醉眼朦胧,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脸开始有些模糊。“在这种本能下,我们一生会爱上许多人,许多不同的人,在人生的各个阶段都会找到。”他继续说着,喃喃如同自语,“重要的不是我们爱上谁,而是清楚地知道我们应该把她放在什么位置去爱。

初中时曾让我恋恋不舍的那个班花,我把她放在青春期美好异性代表的位置去爱;大学交往三年的那个女朋友,我把她放在刻骨铭心的初恋的位置去爱;岚岚,我把她放在我这辈子人生伴侣的位置去爱,或者还会有个聪明善解人意的女人,我把她放在红颜知己的位置去爱,又或许,会有一个美丽妖娆的小女人,我会给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但娇宠地爱她。”他举杯敬我,兀自干了。

“但这些位置中,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不能变的,岚岚是我的妻子,是将来我孩子的母亲,是要一辈子相携走过人生的伴侣,她从我白手起家时就跟着我,吃苦耐劳,没有半点怨言,我知道她对我的好,所以我给了她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位置,但是我不敢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会爱别的女人,对再好的女人也不动心,这不可能,我说爱是一种本能,我们注定会一直去爱。周木木,也只有对着你,我会这么说。”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林达开始喋喋不休,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想起了鱼缸中张着嘴吐泡泡的金鱼,开始还能完整地听到他说的一字一句,慢慢地变成了片言只字,最后在朦胧中我们仿佛又叫服务生添了酒,又仿佛听到林达给岚岚打电话。后来却看见欣怡来了,她皱着眉头冲我说话,我努力想听清她的话却听不明白,最后终于明白她是要车钥匙,我抓了包递给她。而后记忆便不再连贯,只记得有只手,用力地搀着我回家,温柔地用毛巾给我擦脸。昏昏沉沉睡去的前一刻,我努力说了三个字“欣怡,我……”,我听到她在耳边说:“我都知道,你别说了,睡吧。”她肯定没有听明白,其实,我想说的是另一句话:“欣怡,我该把你放在什么位置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