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朱总监被石头冷不丁的黑枪打得有点晕乎，他马上变换了语气说，“政府让删你就删吧，跟政府作对是没好下场的！真出了事你敢顶吗？”一般情况下，政府如果有什么特别需要论坛配合的案件都会与论坛专人沟通，说明详细情况，而不会让第三方转述，这是信息保密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作为一个资深的时政编辑部编辑，石头很快就辨别出朱总监借口删帖的事实，并且一直在拿政府威胁他。“你是在协助删人情帖吗？！”石头不屑地说。朱总监气急败坏地说：“你知道这个模特是谁吗？她的背景你了解过吗？这次事情闹大了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石头轻蔑地笑了一下说：“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啊？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朱总监压了压怒气，立刻皮笑肉不笑地说：“还记得上个月的例会吧？CEO明确提出咱们论坛不要做大地产商的负面炒作，因为我们的论坛运营至今，广告不算少，但是从来没有拿下过一个房地产商的广告。
房地产是今年我们的主要公关方向，我们将协助房地产商将总部所在地房价再炒翻2到3倍，这个目标不算遥远。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内容推荐部门的工作，就是在违背CEO给公司今年的营销定位，这也说明你不适合做海角论坛的员工，你心里应该有打算吧？”听着朱总监没有丝毫逻辑的话，石头想起了那起CEO亲自招见营销总监、内容总监和时政编辑部总监一起开的会议。之所以将三个部门叫到一起开会，主要是想将营销与内容炒作和质检更有机地结合，编辑部配合营销运作，拿下几家房地产商的广告业务。显然，在高昂的房价与老百姓可悲的收入的尖锐矛盾中，面对海角论坛巨大的营销压力以及埋头只为信息安全和PV的编辑部，CEO下达的营销计划无疑是异想天开。石头愣了一会儿说：“如果真是这样，先建议公司关闭公司的房产论坛，顺便也把经济论坛关闭，还有人气最旺的杂谈，这个我认为也没必要开了，都是骂房地产的。这三个是我们的主打论坛，PV占了全部流量的70%。这样的话，我想干脆把整个论坛关了算了。
没人气，那也不叫论坛了。你可以坚持你的原则，只要还留在这个岗位，我就遵从我的职业道德，除非我被迫离开！”朱总监冷哼了一声，满脸阴沉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啪的一声，许菲重重地拍了一下键盘，声音刚落下，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她连忙回头偷偷看了石头一眼，石头朝她这边摇了摇手，用无声的嘴型对她说：“没事，别理他。”许菲朝石头感激地笑了一下，使劲地点了点头。她又回头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在即时通讯工具里给风信子回信息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背黑锅的，出了事情我负责，不会连带你！你不要给我发信息了！”风信子整天在她面前抱怨朱总监的不是，对朱总监的内容炒作方向一直产生巨大的质疑，跟自己的观点始终保持一致。许菲以为那就是知音，她们是具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在对朱总监的事情上，她们的思维都很清晰，但一旦抱怨成为事实，风信子却整天在她面前抱怨，怕许菲会害自己承担责任，甚至干脆一个劲儿地骂许菲，希望自己能逃脱这场与自己绩效考核挂钩的内容策划。
其实许菲也没想过会让风信子替她一起背负这个责任，但风信子的退缩和推搡让许菲非常失望自己错看了这位好朋友。“我们编辑部刚刚吵架的事情怎么在15分钟后X讯就报道了，大家快上X讯看报道……”梧桐雨惊慌失措，他继续大声念着标题说，“中国政府要求海角论坛删帖遭拒，编辑誓死抗议维护网民言论自由。”编辑部开始慌乱，这种慌乱不仅仅是出于一种泄密，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泄密让整个编辑部丝毫没有一点安全感，似乎自己的任何隐私以及不小心的谈吐一不留神都会被放大到这些境外媒体上或者境外一些间谍手里。编辑部的纷争本来不是大事，但是经过境外媒体一捏造，一些事情就立刻变味了。这次的纷争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传到境外媒体的手上？又为何以这样一种方式去解读这场纷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怀疑，但许菲又不忍心怀疑这里每一个与自己共同奋战的同事，她甚至认为朱总监和石头也不可能泄密，因为这篇文章 中赫然写着这两位“誓死抗议”政府删帖编辑的名字：内容策划部朱总监和时政编辑部代理总监石头，有多少人会傻到将自己的大名都直接交给外媒报道宣传自己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