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一个删帖理由!我只想要一个坦诚的正义!”许菲怒不可遏,她的语气一下变得异常沉稳,完全失去了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子。“去就去!你等我!”许菲啪地挂掉电话,转身对石头说,“又要出差了,为了证明我们是对的,我决定跟他赌一把!”办公室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纷纷赞赏许菲的勇敢,但她知道自己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只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死理。火车从北京出发,颠颠簸簸二十几个小时,终于在东流县火车站停下,丁处租了一辆车,在旖旎的山路间颠簸。路面上布满了垃圾,车奔驰过的地方,身后就扬起一片尘土,这是一个非常缺水的山村。车行驶出一段距离,路的两侧开始出现一些田野,这儿的农民主要以水稻等一些农作物为生,但是因严重缺乏灌溉用水而时常将这个勤劳的民族推向一个濒临灭绝的边缘,田里的农作物干渴得发黄。车行驶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终于进入这个水壶书记定点考察的东流县三门村,整个村庄爬满了零零落落的矮小的房屋,石头或者泥土砌成的墙壁,脏而破旧。
这一路上见不到几辆车,就算偶尔见过,也是为数不多的几辆布满尘土的大货车。这个村庄离市区很远,也许是它的贫穷让人感觉它在苍茫中的独立。据知情人介绍,因为交通不方便,这里的村民一年才会去市区赶一次集,挑着自己想卖出去换钱的一些鸡蛋,行走几十公里,晚上再这样走回来。许菲惊讶地看着这个贫瘠的村庄,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这是村口的第一家住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拿着竹筒对着一个用3块石头搭建成的简陋的灶台吃力地吹着火,一群皮肤黑黝黝的小孩从四面八方跑来,围着丁处和许菲像见火星人一样盯着看。许菲朝身边一个小男孩笑了笑,摸了一下他的头,他脸上那双闪亮的眼睛和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黝黑的脸上凸显了出来。他上身穿了件破旧的红色背心,裤子上大大小小补了无数的补丁,膝盖处还是有一个大大的洞,整个膝盖完全露在外面,也没有穿鞋。小男孩身边的孩子都没有穿上衣和鞋子,甚至有些孩子直接完全光溜着身子。
从小男孩们的头上看去,不远处的大树后躲着一个羞涩的小女孩,偷偷露出半个小脑袋朝这边看。“老人家中午吃什么?”丁处走到老人身边,拿起地上一个破烂的芭蕉扇帮老人家扇着这个简陋的灶台。老人指了指身边放的一个盘子,盘子里是半盘没有油水的青菜,一碗白米饭和一个罐头瓶装的辣酱。“您还在烧什么?”丁处指着锅里问。老人揭开锅说:“还有人在地里干活没有吃饭。”那是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是许菲这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心里一阵酸楚。丁处的脸色一下变得异常严肃,他继续说:“您认识吴书记吗?”老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哦,对了,就是水壶书记。”丁处抱歉地笑着。“认识认识,”老人马上改变了刚才冷冷的动作,他竖起了大拇指激动地对丁处说,“他是个好官啊,真是难得的好官。”许菲在旁边对丁处不屑地窃笑了一下,一个老百姓都公认的好官的帖子为什么要删除?老人的回答有点让丁处下不了台,她越想心里就越觉得快乐。
丁处问了这个村庄很多朴实的村民,村民对水壶书记的评价都非常高。许菲一路笑着跟村民打招呼,一边偷偷地看丁处,丁处这一路眉头紧锁,他越是这样,许菲就越觉得有种胜利的快感,她拿着相机不断地拍照。“呀,电池没电了。”许菲双手拿着相机拍拍打打,相机就是不能重新启动。丁处接过相机摆弄了下,笑着说:“村口有家小商店,我们去那里买吧。”许菲快乐地跟着丁处一起走到这个村口的小商店,说是商店,实际上跟先前老人家那个简陋的灶台没什么区别,黑暗的店里四面临风,简陋的柜台上看不见几样商品。“这里有电池卖吗?”丁处问,并拿着许菲相机里的电池跟店主比照着。店里坐着几个中年汉子,他们光着膀子,在一边儿惊讶地看着丁处手里的东西,其中有一个人用浓厚的地方方言问道:“电池是什么?干什么用的?”“电池是什么?没见过。”店主拿着丁处手里的电池翻过来复过去地观察着,像是观察一个从鸵鸟肚子里生出的鹌鹑蛋。许菲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这群朴实的村民,又看了看丁处,丁处从店主手上接过电池说:“没有就算了。”转身拉着许菲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