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姐进的是妇产科，许菲惊讶地一下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问她：“小雅姐，你怀孕了？”“对，别告诉你姐夫，我来做人流的。”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流产？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姐夫？”她非常诧异于小雅姐的举动。“你姐夫忙，身体也不好，还是别让他担心了。”小雅姐搪塞着，眼睛里闪过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哦，我知道了。”许菲忽然很心疼小雅姐，都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优秀的女人，一桐背后的她也一定是位伟大的女人。做男人不容易，做女人更不容易。虽然许菲并不知道流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毕竟没有经历过，只听很多人说很痛，那是一次生命的分离。不管有没有亲身经历过，许菲中学时住的就是计生委的宿舍，宿舍前面就是医院，每次去医院洗手间时都会碰见很多刚做完手术的女人在厕所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而厕所冲水道里也总能见到整盆整盆已经冻结的鲜血。她并不晕血，可是后来却对血有着一种特别的恐慌。“小雅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孩子吗？为什么……”她很心疼小雅姐，但更惊讶于小雅姐这种完全反常的举动。“你姐夫工作很忙，我的压力也很大，没空照顾孩子，等以后条件成熟点儿再打算要孩子吧。
”小雅姐的理由好像看起来很冠冕堂皇，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许菲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愧对这位伟大的女人，她开始敬佩这位承受力如此之强的女人。她忽然想离开一桐，即便是去一个这辈子不再与他擦肩而过的城市卑微地爱着，也不想在这儿承受道德谴责的同时还要背负良心的谴责的痛苦，她开始憎恨自己，又有一丝伤感、一丝心疼，各种复杂的感觉顿然侵袭着她敏感的内心。“可以请保姆呀，或者我有空就帮你看孩子。”许菲用期待和忏悔的眼神看着小雅姐，试图说服小雅姐留下这个可怜的小生命。“你？还是算了吧，自己还是个孩子，让你带孩子，一天孩子身上不挂彩我都当你成仙了。”小雅姐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怎么跟姐夫说话一样？”她立刻想起一桐也用同样的方式说过同样的话，“姐夫说他都不敢想象我以后有孩子怎么带，自己还要人照顾。”“呵呵，所以我放心你这样的人去帮我盯着你姐夫别在外面乱来呀。”小雅姐的话轻描淡写，对许菲却像一把刀子捅在她心灵最敏感的部位。“你姐夫后天要出差，是吗？”小雅姐问。“出差？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许菲惊讶地回答。“让你盯着我还真不放心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听他说要出差一个星期，你别告诉他今天我来做流产的事情，一个星期应该也够我调养了。”小雅姐说。“放心吧，我过来照顾你。”许菲摇了摇小雅姐的手臂说。“你忙你的，有朋友会照顾我的。”小雅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平静的微笑。小雅姐真的太可怜了，许菲有点儿惊恐，以后自己如果也成了一个女人，面对今天小雅姐这一幕，她是否也可以做到像小雅姐这样坚强。本来孩子就是男人与女人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男人快乐一下后却让女人一个人来承受男人快乐后的痛苦，甚至还千方百计想着如何减少男人的压力，然后独自承担这份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疼痛？许菲估计这一点她是做不到的，她一定会死死地守护住孩子，即使是离婚，她也不会让孩子无辜地来了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紧紧地抓住小雅姐的手，对她使劲地点了点头，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小雅姐笑了一下，就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手术室。看着小雅姐的背影，许菲的眼泪顿时如雨下……她的手机又开始在发疯了，就像她中风的感情一样。她掏出手机，看了下屏幕，是朱总监打来的。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部门，朱总监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许菲快速思索了一下，她想不出任何理由，这个时候她也不想接任何电话，更不想谈工作，她将手机狠狠地揣进口袋。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连台词都想好了，大不了回去被问责时就说：“在外面办事儿，手机响没听见。”如果再问后来看见了怎么不回电话？她又会说：“手机欠费，只能接不能打。”她忽然觉得她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中国移动如此英明的用户体验，这种感谢就像当初憎恨移动的双向收费一样。
等小雅姐做完了手术，一个陌生男人来接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也没许菲什么事了，她就开始往办公室溜达。因为一桐给她发来信息让她回办公室一趟，要不今天她估计一定保持原来的风格一直溜达到下班，然后直接返回她的破草窝。什么事这么猴急？朱总监打电话，一桐又发信息的，莫非出事了？工作的事情再重要，也不如今天小雅姐流产的事给她心里造成的阴影大，她的腿像灌了铅。她不知道是在逃避现实还是在接受谴责与忏悔，她故意磨蹭时间，明摆着可以抄近道直着走的路，她偏要拐个弯绕个圈再过个天桥，晃荡到办公室也差不多5点了。“总编室那边有一个培训名额，去长沙的，安排你明天去，是朱总监从他们部门临时挪到时政编辑部的一个名额，时政编辑部的编辑比内容策划编辑部更需要培训。你先回家收拾去吧。”王总监转述编辑部今天下午下达的培训文件的内容。其实她是一直很渴望去培训给自己充电的，但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这样的培训来得有点儿太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