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怎么又不进来?”
“我不想打扰你。”
“这里静得过分了,你打扰不了我。”
江琮拈香在灵位前躬身祭拜,祭香插入坛中时,江鶦说:“多谢。”
江琮一怔,然后看过来,“何必谢我。”顿一顿,又说,“你恨我吧?明明答应了要保他平安回来,却言而无信。”
“我不恨你。”江鶦温静地看着他,“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而且我相信,这结局是熙瑞自己所希望的。从今以后,他可以不必再为别人而活。包括我。”
“你能这样想就好。”江琮低下眼,然后飞快地抬起,“不管怎么说你还有小玉书,还有母亲和两个妹妹。这几天我不便打扰你,但如果你厌烦了清静不想一个人待着,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江琮走出殿外,忍不住回头一看,江鶦重又跪回蒲团上,挺直的背脊没有流露出悲伤的痕迹,江琮抬眼把四周看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菩萨半阖的眼上,心里忽然有些恐惧,似乎这就是他的归宿,并且,不久就会降临。
月上中天了,佛瞻寺和整个无尘山被寂静笼罩,佛龛里的长明灯不知疲倦地照亮它固守的小小角落。
江鶦有些乏困,却奇怪地不愿离开,于是就那么倚着棺柩阖上眼帘。睡意很快袭来,朦胧中觉得有人往她肩头搭了一件衣物,江鶦下意识以为是随侍的婢女,却突然想起能够出入大殿的人选已被严格限制。
一念闪过,猛地惊醒过来。
目光相交那一刹那,江鶦的心剧烈跳动,一声呼喊险些就要冲出胸膛,却在嘴边生生止住,刹那之间的撞击,刹那后便又重回平静。
“你瘦多了。”
良久,秦少辜先打破沉默,江鶦对自己应该说什么毫无主意,听见这话,突然无法控制地笑了笑,那笑容落在秦少辜眼里,一半不解一半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四年前我苦苦哀求上天让你出现,你不见踪影,如今我就要把你淡忘了,你却在这防卫森严的地方来去自如,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可我还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我来见你,是为了他。”秦少辜平静地开口,递出一方帕子,看着江鶦接过展开,“这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记着他真正的名字和生辰年月。他是锦国锦州人氏,家住京城琴梗堂,他走了,他的身世世上没有多少人记得,我觉得他希望你知道。”
江鶦托着锦帕,双手渐渐颤抖不能自控,“你怎么会有这些?”
秦少辜淡淡一笑,当他决定送来这方帕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面对这个问题,无法逃避,“我其实姓江,本名熙瑞。”
江鶦怔住,世界突然失去颜色,停止了运转,耳畔嗡嗡作响,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江熙瑞,你才是圣国真正的皇太子吧?”
秦少辜轻轻肯首,江鶦突然失笑,浅淡的笑声回荡在空旷屋顶,竟有几分不知所措的凄狂,“是啊,你若不是圣皇太子,又怎会和苏离的女儿青梅竹马,我只觉得你的身世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有那么离奇。”
“我不是故意隐瞒。”
“不必再说了,你的立场我明白。”江鶦止笑,摇头,把锦帕纳入怀中,“谢谢你专程送来,等你踏出这里,你我就是敌人,再见面时不要怪我不念过去情分。”
秦少辜道:“我能不能多留一会儿?”
江鶦神色轻动,没有拒绝。